那個幽靈一般的男人在深夜降臨了。

紅燈警報響徹云霄, 腳步，尖，混合著對講機的雜音不斷炸起。但監控旁的貓眼男人視線只冷冷一瞥, 轉瞬間沖進旁邊的樹林中, 灰藍擺在空氣中劃過, 立即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呼.....呼.....”

“人呢？”

跟著狂奔而來的小隊警惕著持/槍環繞一圈，但卻沒再看見任何人影。

黑夜中樹影搖曳如鬼魅，寒氣似乎隨著深夜的低溫滲出來，風聲劃過帶起一片簌簌，仿佛有森的眼瞳正在窺伺著他們, 如同盯住獵的獵豹。

“呼......”

這間研究所地偏僻, 在此前從未對于叛徒突襲的事有過任何預案。

此時, 那些在平時只負責簡單安保和護送工作的警衛員第一次貨真價實地拿起了槍，沉甸甸的重量扛在肩頭，扣在板機上的手都在發抖。

“隊....隊長。”

有人瑟瑟地將背和同事抵在一起，正說著：

“信號已經發出去了！代號員什麼時候能......”

他猝然頓住了。

只見他隊長那張詫異回眸的臉被紅映亮，紅點如同蛇一般對準了他的臉——

下一秒“砰”地巨聲響！

人聲嘶吼著倒了下去！隊長在千分之一秒撞在了樹上，子彈著他的臉過去，在地上即刻炸起一片塵土草皮。

霎時間，所有的黑暗全都了鋪天蓋地的大網。前狙/擊/手的槍/口毒蛇般在夜中游移, 蘇格蘭的威脅刀鋒般即將割斷他們的脖子！所有人一片混，什麼都再也顧不上了，連滾帶爬地拔就往樹林外逃, 好像只要他們不回頭就能跑過子彈, 就能......

呲——

然而外面昏暗之中, 猝然一輛流線型的豪華跑車忽然剎停在了路邊。

車窗搖下, 駕駛位上出一張金發人艷的臉, 沿著高鼻梁微微下的墨鏡后出一雙漂亮的藍眼睛，問道：

“.....怎麼回事？”

“貝爾德大人！！”

那個隊長以前在手下干過一小段時間，此時幾乎像是見了救命菩薩：

“蘇蘇蘇格蘭回來了！！他還帶著槍.....帶著槍啊！”

“蘇格蘭？”

貝爾德的臉上做出一副好像非常驚訝的表：

“他是沖著研究所來的？里面肯定有他想要的東西，他故意引你們出來就是為了搶資料——我通知琴酒，你們快回去守好！”

這段話簡直極引導。

但這群貨真的這輩子沒見過這種陣仗，又差點被“蘇格蘭”一/槍頭，驚恐中什麼都來不及細想，就連貝爾德的打扮其實只有一件本頂不住夜風的禮服都沒注意到。

只知道資料丟了他們得掉腦袋，當即慌慌張張地又開始往回跑。

“......”

車里，瀅藍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他們遠去。

夜風中混雜著“蘇格蘭搶報”“快守好資料庫”等等謊言，隨著士香煙的氣息，化作一片氤氳上升的模糊白霧——

貝爾德皺著眉嘆了口氣，似乎悄悄暗罵了一句什麼。

沒人注意到，在車子后排座椅下面的空隙里，此時正塞著一套灰藍外套黑子的男裝，一張已經被撕開的黑發易容/面/被隨手扔在上面。

踩下油門，裝作只是路過一般，繼續行駛回了自己前往會議地點的線路上。

“真麻煩，盡會挑傻子欺負.....”

貝爾德單手著自己耳朵里的微型耳麥：

“下次這種‘懷疑蘇格蘭被組織決了’的愚蠢幻想你自己解決去！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幫你干臟活......”

有些咬牙切齒：

“......波本。”

*

唰啦——

與此同時，電波越茫茫夜，和著雨水一起敲打在保時捷356A的車上。

車里，金發黑皮的年輕男人只仿佛被蚊子蟄了一下。

在收到貝爾德的進度報告后，他極其自然，又悄無聲息地將耳麥順了下來，藏進了袖口里。

“哎，果然下雨了。”

降谷零在這時順手搖起車窗，語氣聊天兒似地輕松：

“還真是巧啊，我車子剛剛拋錨在路邊，你們就來了，不然我現在估計就得一水地去見Boss了。”

然而保時捷車廂里靜默，本沒人跟他說話。

伏特加：“......”

其實此時與其說是靜默。

不如說這里簡直死寂得跟個墳地一樣地。

天知道他在看見后排那個笑容燦爛的混蛋，頂著一頭和車作斗爭以后冒煙的窩，跟個維特魯威人一樣張開雙臂在高速上攔下他們的時候是個什麼狗屎的心！

那個時候其實已經約約有點下雨。

他看著波本，而波本也笑著看著他。

伏特加在那一瞬間簡直見鬼似地幻視了一只亮爪子暹羅貓，但很快隨著他的微笑，又變了一只漉漉的傻金。

......他簡直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

伏特加甚至還能覺到自己邊。

大哥盯著這金的眼神像是能殺人，整個碧綠森寒的眼瞳里寫滿了：“你這蠢貨在干什麼？”

但是事實上，波本反倒把他們拿得很準。

把這金一個人扔在大路上就說明他必須先再想辦法攔車，回安全屋換套服，再頂著雨出來。

如果是以前還好說，有波本沒波本會都一樣地開。

但在格蘭利威叛變事件后，第一個試圖誅/殺叛徒的波本的地位跟著水漲船高，現在他的缺席，將會導致所有參會員和Boss都必須干坐著等他回來。

而這中間必然將會發生琴酒痛恨的大量無意義浪費時間。

他甚至還有極高的可能，會被這個記仇的狡猾金推下水，必須當著所有人的面向Boss解釋為什麼波本會缺席，為什麼自己會把他一個人扔在下雨的高速路上。

這個本來應該是波本自己折騰出的黑鍋，還會因此被扣到他的頭上。

他幾乎已經能想象出貝爾德的嘲笑聲了......

太煩人了。

但，此時此刻。

琴酒依然面無表地覺得自己就該把這只金的頭打。

嗶嗶——

下一秒，加頻道的驟響卻打破了寂靜。

所有好奇的，詫異的視線猝然投向琴酒的手里。

只見他打開通信設備，又很快關上，投向外界的視線似乎是想靠邊停車。

伏特加小聲問：“怎.....怎麼了大哥？”

“蘇格蘭出現了。”

琴酒紋不，銀發下碧綠的眼眸閃過一瞬殘忍而暴栗的殺/氣：

“他在十分鐘前襲擊了組織的研究所，目標是APTX系列的研究資料。”

伏特加猛地怔住了：“那，那我們現在趕過去？！”

說話間他的腳已經踩住了剎車，然而這時候一道冷笑響起：

“小心陷阱啊，琴酒。”

琴酒咬著牙，聽見背后那個他厭惡的笑著的嗓音。

不用回頭也知道波本那雙紫灰的眼睛正嘲諷地看著他。

但是波本的話.....也和他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在看見短信的一剎那，琴酒就本能地意識到了異常。

畢竟發生襲擊的研究所距離他們此時的位置有十多公里，要趕回去肯定來不及，這說明蘇格蘭為了避開他，在襲研究所前就掌握了他的向——

也就說明蘇格蘭和他背后那群該死的警察，一定已經知道組織今晚有代號員大會的事了！

......組織里還有老鼠？！

琴酒手背上的青筋猝然突起。

然而他也瞬間意識到這事傳播的范圍太廣了，要查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蘇格蘭......

蘇格蘭在暴前已經接到了APTX系列的報？！

誰給他的？！！

琴酒心里模糊升起了一個可能。

他此時的視線已經變得極其冰冷，幾乎令人骨悚然——

“停車！”

吱呀——

保時捷356A猛地剎停在路邊，伏特加滿頭大汗，只看見琴酒冷酷的眼神轉過來：

“我們被騙了。”

“......什麼？”

“我們被騙了。”琴酒的視線已經殘忍危險到了極致，“他們的目標不是APTX的研究資料，而是‘他’。”

他.....？

伏特加頃刻間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蘇格蘭只是個餌，對方真正的目的是能給他們提供最多報的格蘭利威！

而現在一頭標志銀發的琴酒已經被警察盯上了，肯定不能讓大哥親自去查看況，這是純粹在給老鼠帶路。

但是他們也不確定格蘭利威是否真的已經主聯系上了警察，如果真的是格蘭利威自己聯系的，那他們關押他的位置就一定已經暴。

而蘇格蘭本人的出現，以及他聲東擊西的行為也側面說明了警察想要調虎離山，他們就是趁機奔著已經暴的格蘭利威的位置去的可能很高......他們沒法放著不管！

可惡！該死的條子！

伏特加惡狠狠地想。

“你一會兒進加油站，假裝去超市，趁機離開。”

琴酒的聲音冷得像是從地獄中傳來的：“你別靠得太近，只需要確認一下附近有沒有警察。”

“是，大哥.....但是這車怎麼辦？”

伏特加覺得這簡直是自己最聰明的一天了：“那群條子肯定知道我們兩個在一輛車上，如果了個人，那他們肯定會發現異常，說不定今天就不行了！”

“哼。”

琴酒冰冷的眼眸，和伏特加的墨鏡忽然同時向后瞥：

“......但是這里不是正好也多了一個廢嗎？”

后排的波本猛地抬頭：“......？”

波本：“......啊？”

“伏特加你....！”“混蛋！不準我，別扯我服！”“去死....我開/槍了！我會報告給朗姆，你們這群混蛋——”

十分鐘后。

借著加油站旁樹林的遮掩，戴著伏特加的帽子穿著伏特加的外套，渾被氣囊塞得腫脹了幾十斤的波本生無可地被按在了駕駛位上。

他在駕駛位上趴了半天，終于咬牙切齒地抬起頭：

“等我開出去就一車撞死你.....琴酒！”

琴酒只對此報以譏諷地嘲笑，順手把伯/萊/塔抵在了他的側腰上，瞬間到了對方渾一僵，又罵罵咧咧了幾句什麼，怒火被強進了腔里。

保時捷歪歪扭扭地開上了大路。

然而。

假裝狼狽的降谷零在這時，借著整理服和掙扎的空隙，悄悄地用之前自己塞進左手手腕的耳麥在車門上敲了敲：

叩——叩——

*

“收到。”

幾公里外，加油站邊。

赤井秀一借著自己車窗的隙，悄悄向外看了一眼。

他見著那個套著波本外套，假裝從廁所里出來的墨鏡胖子逐漸向自己這邊靠近了，就自然地搖下車窗，假裝點了支煙在往外放氣，黑夜中的一片白霧迅速吸引了那側的視線。

“喂，萊伊！”

伏特加幾步沖過來，惡狠狠地說：“我有急任務，把我送到山下再回來，這是大哥的命令！”

“哦，琴酒嗎？”

然而，赤井的眉眼只淡淡地挑了一下，好像不太想：

“你要不自己開吧，直接開到目的地，反正開會我也不想去了。”

“哼，你別想把責任推到我的頭上！”

伏特加很警覺，覺得今天真的是自己的智商巔峰：

“萊伊，就你這家伙的行事風格，我如果用了你的車，你這家伙會怎麼栽贓我我都想得到！那個任務地點也不是你的份可以知道的......”

“快點！這件事可和我沒關系，有人問起來你就當沒發生過！”

萊伊：“.......”

赤井秀一的職業素養讓他穩住了。

他相信現在的伏特加一定覺得自己有著琴酒一般的兇惡神和敏多疑的智力，但是事實上如果真的是琴酒在這里，他只會一/槍隨機搶一輛車，用隨機確保自己行的不可預見。

而對于伏特加來說，選人可以避免和條子拉扯，是最安全便捷的辦法。

但是.....

但是自己出現在這里，不就是讓他選的嗎？

“.....你今天心不太好啊。”

萊伊長嘆了一口氣，在槍/口的脅迫下點燃了發機，不不愿地慢慢說：

“我對你的任務不興趣，伏特加......山腳下，這可是你說的，多一米我都不會開的。”

“快點！”

伏特加只催促道。

紅的福特車掉了個頭，迎著夜和雨水向著山腳的方向沖去。

事態急，車速幾乎飆到了頂著霧能開的最高時速。

伏特加在山腳邊緣下車，又威脅了萊伊一遍不準說出去，隨后將自己的服松了松，仿佛一個剛下班的上班族一般，頂著雨在路邊等了十五分鐘，終于急切地跑向一輛好不容易出現在了紅綠燈路口的，準備打烊的出租車。

那個滿臉滄桑的瘦弱司機好像很驚訝這個點了還有人。

但伏特加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去這個地址！”

司機抬手就接了一張字寫得非常潦草扭曲的卡片。

那特制墨水似乎是一次熱的，進了溫暖的車廂里就開始逐漸淡去.....

“好....好！”

他此時只能忙不迭地向前跑，仿佛生怕后面那個兇惡的乘客對自己怎麼樣，一副只想安全下班回家的模樣。

.......

“報告，目標前行十三公里......”

“目標已靠近預計范圍，三組準備，四組準備——”

一片寂靜的深夜中。

淅淅瀝瀝的雨水從城市上空傾瀉而下，不斷敲打著地面，視野模糊，聲音微弱，所有潛行于暗的影都被遮蔽如同鬼魅。

“三組收到。”

風見裕也靠在小巷的墻邊，摘下耳麥。

只是他看向側的人的目似乎有點遲疑，猶豫半晌，還是說道：

“線人那邊說，伏特加已經在朝我們這邊前進了，應該就是像降谷先生預計的那樣，格蘭利威就被囚//在這片住宅區附近。”

“......”

他旁的人沉默了一瞬，隨后響起一個溫潤的嗓音：

“大概還有多久到？”

風見到自己手心里有汗滲出來：“馬上......就到。”

那個人似乎點了點頭。

四周很快又陷了沉默，所有埋伏于此的警察抬起頭，正看見他練地做出一個待命的手勢。

嗒——嗒——

烏云和沉的雨幕之下，雷聲如同不詳的預兆一般響起。

伏特加著氣高速跑過路面，為了不打草驚蛇他甚至沒帶人，作為知道那個“地點”的人潛行穿梭在各個復雜的小巷，如同一尾海中的游魚。

“呼.....”

他渾幾乎都被打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屋檐，下意識地靠了兩秒。

這附近好像沒有條子。

伏特加視線警惕地掃過四周，由于大雨，這片區域幾乎了無人的死地，他一路跑來連只鳥都沒看見。

難道是他們多慮了？

警察其實并沒有找到格蘭利威被他們藏起來的地方？

畢竟大哥為了掩蓋行蹤，也故意制造了好幾假象，那些條子其實是被假象迷了也說不.....

咔噠。

......定。

剎那間伏特加猛地抬起頭！樹枝被踩斷的靜和一道漆黑的影忽然同時出現了他的視野中！

那個人開口了：“好久不見，伏特加。”

嚓——

雪白的閃電打過天空，整個視野都被映慘白。

仿佛放慢的電影，一時間渾都被冰凍住了，雷擊一般的電流躥過全，被重擊似地嗡鳴回旋在空白的大腦中。

伏特加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悉的影，他本不可能認錯！

“蘇.....”

那幾乎是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諸伏景的形就已經到了他眼前，只見手里匕首芒一閃，整個眼瞳如針，鋒利至極的刀刃帶著殺人般的狠厲直沖著他眼睛而來！

伏特加迅速本能閃躲，卻沒注意到自己的腹部已經暴在了空氣中——

轟隆！

后發一飛踹在他腹部，男人寬大的軀猛地砸在墻上！

四周貧民區支撐著的廢棄帳篷和木頭稀里嘩啦倒塌一大片，差點給旁邊還準備幫忙補刀的風見裕也砸個腦袋開花，連忙一個翻躲避。

嘩啦啦.....

伏特加覺自己好像被踢穿了，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覺到肢的存在。

他以為自己快死了。

然而諸伏景只是走過來，從他口袋里出了開門的鑰匙，后面有公安和他一起走上前來，麻麻的槍/口將他團團包圍。

景在他面前蹲下，指尖掛著鑰匙：

“說吧，格蘭利威在哪里？”

“......”

伏特加痛得倒吸氣，看眼前的人的視野都是模糊的。

他不明白蘇格蘭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也不知道自己的行蹤是怎麼暴的，只知道此時此刻，他不說的下場就只有死。

但是.....說了的下場也是死。

“不用擔心，說了我就放你回去。一次惹怒琴酒太多也沒必要，你可以說是被蘇格蘭打暈了，在琴酒面前把我說得十惡不赦嚴刑拷打你就行。”

景面無表：

“反正，他既然知道我出現的事，就應該早有預料。”

伏特加沒說話。

從他的面部表上來看，他應該在此時經歷了巨大的掙扎。

足足好幾分鐘后，在十幾條槍/口紋不的威脅下，他的神終于發生了一松，小而黑的眼珠盯著自己前的人，像是在看什麼難以置信的事。

“蘇格蘭，你.....”

伏特加艱難地開口：“你為什麼冒著自己被組織殺害的風險，也要救格蘭利威？”

“......”

世界宛如靜止了。

雨珠帶起波浪漾似地圓環在地面上散開，打了他們渾的服，鞋，以及垂下來的發。

景靜靜地站起，被水珠打的皮蒼白得近乎明，那些淅淅瀝瀝的雨水順著他的發和面頰流下，蜿蜒降落。

“因為我要帶‘他’回去......”

他的眼眶，著一樣的紅，目中的悲傷幾乎要凝實質，抑得人沒法呼吸，只能注視著雨水沿著他抖戰栗的睫滴落，

.....如同下的一滴淚。

“我要帶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