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天下:一后千寵》9.第9章 水手

「姑娘,水手您有人選了?」默默的走了一段路后,鄭喜終是忍不住問道。

「沒有。」凌清羽很乾脆的回答,轉頭對鄭喜一笑,道:「所以明天我們上街去找人。」

「上街找?」鄭喜有些呆,雖然泉州大街上是有水手在走,難道大小姐準備去抓人?逮一個抓一個?

「我前些日子去船廠的時候,看到永定橋那邊有蠻多人在找活。」

「永定橋?那是找短工的地方?不是水手啊?」

「你不是說過,劃擼的只要有力氣聽話就行?我們給工錢,不跟打短工一樣?」

第二日一早,凌清羽便和鄭喜到了永定橋。

泉州的夏天非常炎熱,橋頭聚集的人群大多都是衫隨便搭在肩上,有的乾脆著膀子,這些人有本地的一些無產之戶靠打短工為生,更多的卻是從北方來的流民,北方河南路一帶已經連續乾旱三年,有的地方顆粒無收,大量的人逃荒出來。只是福建路一帶本是山多地,無法安置這麼多人,於是其中大部分人便了流民。

凌清羽到船廠的時候,便見到吳大有雇傭很多北方來的木工,價錢便宜又能吃苦耐勞,對這些廉價勞力早有想法。

「東家,您家要短工嗎?選我,力氣夠大!只要二十文一天。」

「東家選我,你看我比他強壯多了,選我沒錯。」

「東家我會手藝,您家要泥水匠不?」

見到有人來,本來或躺或靠閑散聚在一起的人,便一哄而上,極力向來人推薦自己,以便得到一份工作能保一家一天的口糧。

「別急別急,」鄭喜把爬在自己上的手都擋下去,又不是人,被這麼多男人著擁上來左抓右拽的,實在不是他之好啊,見擋不過來,於是大吼一聲:「都給住手!我們東家這次要的人多,強壯勞力二十人,一百文一天,是做海船上的水手!」

嘲雜聲一下子靜下來,然後各種低語又響起。

「是出海啊,那可是九死一生,搞不好就回不來了。」

「我家有家有口的,死了就完了。」

「可是一天一百文啊,到那找這麼好的事?」

「咱們一點水都不會,這上船不就是個死嗎?」

凌清羽聽著人群里細碎的聲音,卻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要去,招手要鄭喜過來,附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鄭喜點點頭,抖了抖服,走到中間的一塊石頭上,道:「東家說了,這次出海要三個月以上,如果願意簽的,一次給予預付金十兩銀子,如果表現好的,回來后,工錢可以加倍。過了這村可就沒那個店了,只要二十人,要康健,力氣夠大的。」

人群里的議論聲音更大了,凌清羽也不著急,乾脆邊上找了個大樹,在樹下的石頭上坐了下來。

永定橋橋頭過去些有個橋,外面看不到裡面,里卻可以看見外面的靜。

里三三兩兩的坐了好幾個大漢,為首一人,赤著上,靠在石壁上,裡叼著茅草,眼神在站在中間石頭上的鄭喜上看了看,眼神又轉到老神在在坐在樹下,好一副閑雅緻的左看風景右看戲,只差沒端杯茶的一個扮男裝的子。那著青男式長衫,頭髮挽了個髮髻在頭頂上,木簪,一張大餅臉,臉上還有好些雀斑和青春痘,材不似一般嬈而是高大壯實,如果不是前的那兩團在夏日青衫下面的微微凸起,還真不是那麼容易判斷是男是

「老單他們這段時間去修的那艘海船好像東家是個戶?」顧燧吐出茅草,問旁邊的張大虎。

「是的,聽說是早些時候死在海上的姓林的海商的獨,自己出來立了戶,改了姓姓凌,老單他們昨兒晚上回來說,本來領船出海的丁老大被人暗算了,斷了,水手們大多都害怕而退了約,也不知道這船能不能出去,幸好東家厚道,錢都是每天結算的,也給的不錯,老單他們也攢了些錢。」張大虎道。

「我聽著老單說,那船很好?」

「那是,老單一直吹呢,說他雖然沒造過船,可這船用的料也好,做工也好,那都是頂好的船了,又大,也不怕海浪,再大的浪都翻不了,不會水也沒事,要不是丁老大他們本來就有自己的水手,老單都想跟著出海了。哎,老大,您意思?」

顧燧站了起來,低著頭出了橋,拍了拍上的土,想想,還是把已經快爛布條的上批上,向凌清羽走去。

「凌當家?」

凌清羽先是一愣,然後恍然覺悟過來是喊的自己,回頭,只看到一雙泥卷到膝蓋上,滿是泥漿的腳上是一雙老舊的草鞋。然後抬頭,再抬頭,只覺得脖子都有些擰著了,才看到一張臉,因為顧燧是低著頭,所以是從他頭頂上斜照過來,臉便影里,便是這樣,那張稜角分明五很有男人味道的臉仍有讓凌清羽晃瞎了眼的覺。

凌清羽不覺站了起來,可站起來后,發覺自己仍然是要抬頭抬到脖子酸,這個男人,怕是有一米九吧?!

顧燧見凌清羽昂起頭如同要下場的鬥一樣,不覺笑道:「凌當家怎麼了?」

凌清羽咳了聲,心道,凌清羽,你不是小生,你已經是奔四的大嬸了,什麼男人沒見過,服還不是一樣!想到服,眼神在面前男人那不遮上一晃,這男人高大,材卻好,出來地方沒有一,褐的皮下鼓起那優的條紋,凌清羽不覺想到那有名的羅馬雕像擲餅者。

「坐,」凌清羽穩了穩心神,重新在石頭上坐下,同時拍拍旁邊的石頭,示意對方坐下。

顧燧卻沒在石頭上坐下,而是直接席地而坐。

嗯,凌清羽心裡暗贊一聲,對現在兩人總算能直視表示了滿意,笑道:「不知道這位大哥能帶幾人上船?」

「我們兄弟一共九人,有三人在船廠修你的船,不過,我們上船,希能一個月的工錢能有六兩銀子,上船前給二十兩銀子的定金。」顧燧道,隨手拔了茅草叼在裡,這個姓凌的子,看上去年紀不大,不過看樣子是個聰明人,跟聰明人做事,總歸會輕鬆些。看凌清羽打量完自己后,又把散落在四周的兄弟幾個打量一遍,那眼神,居然一個沒看錯,不覺笑意又深了幾分。

凌清羽,這個大漢,和那周圍幾個,都是壯,看樣子力氣就不錯,只是臉都不大好,估計是營養不良,雖然都是不遮的破落樣,上卻都仍然有種氣勢,這些人,不是普通人。日後出海,這些人會否出些幺蛾子,還真沒把握控制住他們,只是以現在的況看,這些人倒是最好的搖櫓手,有力氣,而且看上去是過訓練。

「可以,這位大哥,如果願意,我想雇你為班頭,除了工錢外,船回來后,還可以分紅,嗯,」凌清羽從荷包里掏出三張百兩銀票,遞給顧燧道:「除了定金,這一百兩,算我借給你的,你可以自行去置辦點貨,帶到海外去販售。」

顧燧一愣,手上拿著銀票,微微笑道:「凌當家不怕我帶著銀票跑了?」

「你不是這種人,」凌清羽直視著他道,然後聳聳肩,道:「如果你跑了,那就是我識人不遂,自己沒眼,那也只好認了。」

「哈哈哈,」顧燧大笑道:「小姑娘不錯,好,我顧燧這就給你寫契約。」

鄭喜手上帶著現的契約書來的,不過聽到顧燧報的工錢,不覺埋怨的看向凌清羽,但見除了顧燧這夥人,也沒別的人再上來,而這夥人看上去都是人高馬大,一個頂兩,也只好不不願的把契書上的工錢數給改了,然後讓顧燧等人按上手印,這人就算雇上了。

「凌當家,」顧燧手上的印泥,將一百兩銀票又遞還給凌清羽道:「顧燧是個人,也不知道啥貨賺錢,不如凌當家一起幫俺置辦了吧。」

凌清羽很無語,百兩銀子的貨,在番外打個迴轉,回來就是千兩銀子了,這個對於水手來說,是天大的好,何況這銀子還是出了算借他的,沒想到,連買貨都要自己去做?這豈不是太冤大頭了?不過視線在顧燧和其他人上掃過後,凌清羽又默然了,這個世道最是狗眼看人低,以他們這份,這樣子,就算拿著銀子去買,人家只怕也當這錢來路不明。

「好的,」凌清羽接過銀票,又道;「我鄭喜給你們換小額銀票或者現銀?」

「那就麻煩凌當家了。」顧燧正式的施了一禮。

凌清羽見他施禮的姿勢端正,儀態端方,輕輕笑了笑,帶著鄭喜離去。

「顧大哥,」一個匆匆跑了過來,見到顧燧手上拿著的契約書,不覺急道:「顧大哥,快還了去,你怎麼能出海呢?那出海都是十去九不回的,這麼危險的事,怎麼能做,你要是出事了你我和母親怎麼辦?.」

「梅小姐,」顧燧止住了的話,手一擋,也順勢擋住了撲過來的子,淡淡的道:「這次我們兄弟的定金了那院子的餘款後足夠你和老夫人的生活所需,想來梅兄再有些時日也應該能尋過來,那時你們一家自然就能團聚。」

顧燧說完,自顧自的走了。

梅紅還想追上去再度勸說,卻被張大虎給擋住了。

張大虎笑道:「梅小姐,你還是請回吧,這裡太臟,別污了你的眼。」

梅紅跺了跺腳,道:「我找母親說去。」

等梅紅的影跑遠了,張大虎啐了一口,道:「什麼人啊!」

「三百兩啊!」鄭喜心痛不已,不覺念叨道:「姑娘,你也大方了,就算他們力氣夠大,也不真能一個頂兩啊,那擼艙你是改進了,現在只要三十個位子,可總也要三十個人不是?這預算一下去掉大半了,還有二十一個人怎麼辦?」

凌清羽突然停住腳步,讓鄭喜一個不查,給撞上了,忙不迭的道:「姑娘你沒事吧?」

凌清羽瞪了他一眼,我穿的可是男裝,你一口一個姑娘算啥事,可也沒空跟他計較,指著前面道:「那些人是什麼人?」

永定橋過去不遠就是海堤,此時堤壩下三三兩兩的倒著些帶著腳鐐混泥漿的人,一個個面黃瘦,如果說顧燧那幫人是營養不良,那麼這些人看上去似乎只剩下骨架了,而且個個上都到是傷痕,猛的看過去,還以為是堆

鄭喜的眉頭皺了起來,沉道:「這隻怕是犯人,有聽說泉州城裡有被發配過來一批重犯,因為今年修建海堤人手不足,就調了他們過來。」

凌清羽聽后便低了頭,和鄭喜快步走過,只是眼角不覺又瞟了過去,見裡面還有兩個年模樣的,心道,如此年,能犯何種重罪?

迎面走來兩個衙役,一隻手提著刀,一隻手剔著牙,邊走邊道:「總算是把堤壩修好了,這下也算能差了。」

「那幫囚人怎麼辦,死的就剩下二十多個了。」

「趕海里去吧,留著還要管吃管住,也不知這幫人得罪了上面那個大人,上面說是不要留一個活口。」

鄭喜聽得那兩衙役如此說,暗道不好,果然見他家姑娘停住了腳步,湊到那兩衙役面前,堆著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道:「兩位爺好。」

兩衙役一愣,在看到凌清羽塞過來的一錠銀子的時候,臉頓時好起來,笑道:「這位小哥,何事?」

「小人初到泉州,聽說泉州海運賺錢,便也和人合夥租了艘小船,只船上還差些人手,小人想買些可用的,只要能搖櫓就爺不知可有好介紹的沒?」凌清羽微微彎著腰,以一種卑微的姿態,討好的笑道。

「哦?小哥也想跑海運?」衙役把凌清羽上下打量下,掂了掂重量不輕的銀錠,笑道:「這海運可不是那麼好跑,九死一生的勾當,小哥你船上可有好水手?」

「小人也是第一次,先找了些跑過船的,不知為何,後來又說謝家船隊要了去,所以小人也是無法了,現小人家都砸了進去,拼著跑上一趟,也有厚利得回。」凌清羽把腰彎的更低,道。

兩個衙役互相對視一眼,也大都明白,這就一新手傻鳥,聽說謝家二爺要壟斷泉州海運,昨兒個還弄掉了丁步東那幫人,現在這小哥只怕一個練水手都找不著,船上沒有練的水手,靠得住的船要出事,不是迷航,就是死在風浪里。只是這小哥利益心也膩重,就這樣還想著出海,只這泉州城裡,只怕也沒人會上他的船,也難怪會飢不擇食的看上這些快死的囚犯,反正都是個死,不如讓自己賺點銀子。

「這裡有二十個人,小哥你要想要,一百兩銀子帶走。」衙役手一揮,很豪氣的說。

「這些囚犯,我能買下?」凌清羽一邊慢慢的從荷包里掏銀票,一邊疑的問。

「呵呵,這些是流徙犯人,可以做死契的,不過要到衙門去做下手續,只是,」衙役頓了一下,以你懂的眼神向凌清羽。

凌清羽連連點頭,將銀票遞過去,然後對鄭喜道:「你跟著爺去辦下手續,該給衙門的錢一個子都不能。」

鄭喜苦著臉,一副你果然這樣做的幽怨眼神看了凌清羽一眼,便跟著其中一個衙役衙門而去。

而另外一個則對凌清羽道:「小哥要是這次能安全回來,必然大富,先恭喜你了。」

凌清羽再次彎腰點頭道:「承爺吉言,不如小人這次貨里,算一百兩做爺的,等小人回來一起結算給爺。」

衙役哈哈一笑,心道,這小哥看著年,卻是個明白人,只是他們這船去,實打實的是回不來的,卻不說破,只道:「如此多謝小哥了,哥哥我在泉州知州手下,名周舟,你到衙門找周老二就是我了。這些人你準備如何安置?那腳鐐我建議你不要解開,也不要讓他們吃飽,不死就行了,這些人是悍民,要想要他們聽話,可不能手。嗯,這個,算哥哥送你的。」說著,從腰后出一條長鞭,長鞭上掛著閃著暗黑跡的倒刺。

凌清羽見了那鞭子,就不覺一個冷戰,真是看著就滲人。

周舟見樣子,哈哈一笑,手一甩,鞭子打了個響,在旁邊一個男人上,留下一條刺目的痕。

那鞭子聲一響,地上的人不覺都了一下,然後有些便掙扎著爬了起來。

凌清羽強忍著手抖,接過周舟一再遞過來的鞭子,鞭子很重,接過來不覺手一沉,差點掉下去,惹得周舟又是一頓笑。

周舟見凌清羽臉都有些白,揮揮手道:「小哥先回去吧,你僕從來拉人好了。」給了鞭子,卻不提腳鐐鑰匙的事

凌清羽連連道好,拖著那鞭子,向自家院子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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