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只爪爪

靈魂投影，顧名思義，是一個靈魂的影子。

它是一種虛幻的、明的東西，也無法在普通人的世界里留下痕跡。它不會說話，沒有高等智慧，幾乎也沒有形的模樣……大多數人類的靈魂投影，不過是一團默默藏在他背后里膠狀。

然而，這個世界總有些意外。

【C市，C區，十梓街13號】

王曉曉是個第一天行的獵魔人，昨天才正式塑造好的靈魂投影是一只茶的倉鼠，如今正蜷在的手心里。

因為這只有著“倉鼠”外形的靈魂投影，本質上還是那團膠狀，所以它不能呼吸，也不能移，更別提發出形似倉鼠的聲。

“別著急。”

引行的前輩走在前面，他看著王曉曉手里的倉鼠，十分欣，“你現在塑造的，離大多數獵魔人的塑造完全的狀態也就差一點力而已……等到它能以倉鼠理應行的模式跑跳、進食時，你就可以在它上投相關符文天賦的開發。不要著急，曉曉，你做的很好。”

王曉曉興地點點頭，好奇地看著前輩推開店門——十梓街13號是一家吵鬧喧嘩的夜總會，每個從街外走過的人都會因為這里轟隆隆的音響而皺眉頭。

“前輩，這就是所謂的‘連接異世界的口’吧！好比哈利波特里的那個破釜酒吧——”

前輩詫異地回頭，同時邁步走進了隆隆的音響里：“什麼？聲音大點，我聽不見？”

王曉曉：“……哦。”

里面就是個群魔舞的夜總會，燈掃，人類扭，煙頭遍地，鋼管上還有舞娘。

和想象中一點都不一樣。

王·魔戒狂熱·哈利波特發燒友·黑暗塔腦殘·各種奇幻小說忠實信徒·曉曉：不不不，把期待值稍微降低一點……也許是和小說里那個什麼魔法部一樣，把口設置在不起眼的電話亭或沒人進的衛生間，然后通過那里面的異次元通道進——

前輩罵罵咧咧推開了在一起跳舞的人群，莽莽撞撞沖進了吧臺側，并在一個油膩大背頭服務生的后側圍兜里了一把，功（）到了一把鑰匙。

王曉曉：“……”

然后前輩用這把鑰匙打開了吧臺最里側的儲柜，哐啷啷推倒礙事的青島啤酒瓶，撅著屁，爬了進去。

王曉曉：“……”

前輩的腳也即將消失在柜子里：“愣什麼，快跟我進來，萬一被服務員發現就要被這家夜總會大哥剁手指了！”

“……好的，前輩。”

這一點都不帥氣。

這一點都不震撼。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王曉曉悲憤地把自己的小倉鼠放進口袋里，跟在前輩后面爬進了這個彌漫著奇怪味道的儲柜，手腳并用地向前前進。

前輩在前方邊爬邊安：“這只是給門級獵魔人使用的劣等口而已，曉曉，只要你努力塑造靈魂投影，努力戰斗，接委托，得到傭金……你一定為我們C區排行榜前三十的頂層戰斗力，并擁有位于豪華酒店總統套房的高等級口！”

前輩，我們區排行榜前三十的算什麼頂層戰斗力，話說我們區能湊到三十個獵魔人嗎。

王曉曉沒有把噴薄的吐槽說出來，也沒有指出“前輩你明明是前輩的樣子怎麼還在使用劣等口”這種尖銳的事實。

往前爬了好久之后，周圍的甬道慢慢寬闊起來，逐漸能夠直起走路……四周黑漆漆的，都是泥土，并沒有水聲，也沒有蟲子的鳴。

覺理應是個位于地下的地方，卻連地下水的滲都聽不到。

極為寂靜。

就在這時，已經直起走在前方的前輩加快了步子：“曉曉，到了，公會就在前面，我幫你把門推開？”

王曉曉不松了口氣，又驀然屏住呼吸。

“歡迎來到獵魔公會!”

——眼前的這一幕，總算沒讓失。

走出甬道盡頭的小鐵門，呈現在王曉曉眼里的，是一個極為宏大、絢麗的大廳。

這個大廳比場、足球場、王曉曉這輩子所見過的所有公共場地還要寬闊——一眼不到盡頭，簡直如同波瀾壯闊的海面。

地板由某種從未見過的礦鋪，顯得極為整潔敞亮，連鞋子上的泥點都映得一清二楚；周圍熙熙攘攘，形形穿著怪異服裝的人們拿著各種奇怪的武走過；穹頂高得不可思議，最頂部的地方似乎倒懸著藤蔓與花朵，而呈鐘石狀在人們的頭頂垂下的，是大塊大塊的錐形水晶……這些水晶的都是明的，但部卻流著彩的線，周圍似乎還浮著小小的點……

前輩見王曉曉的眼睛都直了，便解釋道：“獵魔公會沒有分公會，這里就是總公會。總公會對全世界的獵魔人開放，傭金發放一般都使用天然礦石。頭頂懸的那些只是最低價值的天然礦石。你可以去那個地方用礦石兌換相應貨幣……唔，人民幣兌換就在元的旁邊，看那兒。”

王曉曉的眼睛來不及往別看，打量自己所的這塊區域已經夠忙了。

……當然，也是因為不想在這種近似夢幻的地方看見銀行收納臺和ATM機之類幻滅的東西，反而背著前輩所指的方向扭過頭，去看自己來時的口。

還是那扇破破爛爛的小鐵門，只不過它的頭上有一個寫著“劣”的中文小木牌。

王曉曉定睛一看，小木牌上還用英文寫著“LOSER”，用日文寫著……

……嗯，看不懂，但大概就是表達超級差的意思吧。畢竟loser是什麼意思，過了英語四級的王曉曉同學還是知道的。

這個鐵門位于一條半弧形的拱道里，王曉曉順著拱道往旁邊看，果然發現了其他的口。

寬大厚重的質樸木門，上面是寫著“普”的小木牌。

偏西式風格的雕花大門，“良”。

優雅順還垂著裝飾珠串的簾帳，“優”。

現代化的金電梯口，“極”。

超現代化的藍電波狀傳送儀，“極優”……話說這個東西是什麼啊？！走錯片場了吧！這個應該在《星際迷航》電影里出現的玩意兒不應該掛上個極優的小木牌吧！違和滿溢出來了好嗎！

前輩順著王曉曉的目看過去：“啊，那個。等級越高的口自由度越高……我們進來時的鐵門只是無法裝飾的公共通道而已，‘極優’那個等級的口已經是專屬于那個獵魔人的通道了，把口裝飾什麼都沒人管啦，隨他喜好。你看，那邊的口全都奇形怪狀的……”

“前輩！我要一個和電影里破釜酒吧店門一樣的口！”

“哦……哦，加油啊！”

剛行的新人和廢柴前輩都莫名興了起來，他們如同每個熱年漫的開頭那般，充滿希地向前邁步——

“嘰？”

王曉曉腳步一頓。

到口袋里的靈魂投影莫名了，但前輩說還沒有給它塑造倉鼠的態……？

王曉曉好奇地轉，與一只停在肩膀上的紫小對視。

“嘰！”

是聲？前輩不是說靈魂投影不能和真正的一樣發出聲嗎？不對，這是靈魂投影嗎，好真……

一只帶著無指皮手套的手抬起，把正盯著王曉曉口袋里倉鼠猛瞧的紫仔整只抓了下去。

暴在手套外的手指非常修長。

而這一抓似乎相當用力，王曉曉覺得自己似乎聽見了微弱的“嘰嘰嘰”。

“抱歉。”

步履匆匆的陌生人點頭示意，他用另一只手低了黑兜帽，迅速掠過王曉曉的肩膀，但肩而過的同時——

慣讓他兜帽的一角輕輕抬起，王曉曉的眼睛仿佛被震了一下。

陌生人極快地消失在人流涌的大廳里。

王曉曉愣在原地，不自己的眼睛。

“怎麼了？”

“前輩，剛才我看見了一個……一個……”

“漂亮”這個詞在嚨里滾了滾，又咽下去。

“靈”這個詞在嚨里滾了滾，還是咽了下去。

最終，王曉曉同學貧瘠地表達：“就，讓我眼睛都被閃到的一個人。紫的。”

前輩：“……啊？你要眼藥水嗎？”

……前輩真擅長破壞氣氛。

王曉曉嘆了口氣，正準備收回目，卻不由得注意到——

“咦，前輩，剛才那個人來的方向，好像沒有對應的口啊？”

與他來時方向相對應的那片墻壁，只是禿禿的一面墻而已。

“什麼？你看錯了吧。”

“不，就是沒有口……”

“你看錯了，曉曉，不可能的。那個人大概是從其他方向來的吧。”

是嗎？

新行的菜鳥疑地收回視線。

【與此同時】

薛謹匆匆穿過了口大廳和貨幣兌換，直接進了某個燈朦朧的易區。

靈魂投影本不是有自我生命的生，從某方面而言，它只是主人自我潛意識的現化表現。

讓一個由自己潛意識控、純本能驅的在邊活覺很怪，特別是它會以的形態做出種種符合你自己潛意識的行為——

好比薛謹自認是一個普通人，投影就會頂著一頭紫鉆進母引領的小仔群中，埋頭假裝自己也是一只普通。

好比薛謹很想單，投影就會主去小巷子里發||期的母貓，再引以為傲地咬著人家的后頸皮，拎過來送給薛謹瞧。

……這種行為的恥度太高，無形嘲諷的功力太強，投影的每個舉都仿佛在向薛謹表達“你是個傻嘻嘻嘻”……

所以，除了每天固定一小時的放風時間，薛謹基本不會召喚它。

……但工作時間除外。

獵魔公會只允許持有形的靈魂投影的人員進，更別提靈魂投影在獵魔過程中相當于武或底牌的重要。

當然，薛謹的靈魂投影很特殊，此暫且不提。

此時，頭疼的他站在門口，放下兜帽，又把在口袋里不停掙扎的仔提了出來。

“我說了一千萬遍，不準對著其他人的靈魂投影，保持安靜。”

“嘰……”

“就算那是倉鼠也不行。你不是真正的鳥類，不要生吃倉鼠。”

不要再假裝自己是只普通了好嗎。

“……嘰。”

“去別的地方玩吧，不準去找其他人的靈魂投影，也不準去街上找野貓瞎。”薛謹頓了頓，撒開了拎著它翅膀的手，“事談完后我會再召喚你，只要有一羽了……今晚我就做紅燒小仔。”

“嘰！QAQ”

被留在地上的紫仔目送殘暴的主人推開店門，消失在某個煙霧繚繞的地方。

它耷拉著腦袋抑郁了半晌，突然直起了鳥頭。

“嘰！”

不能找鼠類玩，不能找投影玩，不能找野貓玩——

“嘰嘰嘰！”

半小時后，正在垃圾桶旁的廢紙箱里睡得四仰八叉的沈凌，被一團紫的球迎面撲擊，正中肚皮。

沈凌：……

張就是一口過去。

“喵！”

狡詐的鳥類！還敢來挑釁我！

沈凌不開心。

非常非常不開心。

……任誰的睡眠場地從綿綿的娃娃機換只有廣告傳單墊腳腳的廢紙箱，都會不開心！

昨晚，原本都快找到那個兩腳的方位了——卻突然蹦出來一只紫的仔，勾引去和它決斗！

勾引去決斗也就算了，畢竟在那無敵帥氣的連環咬咬咬攻擊下，對方本毫無還手之力……但勝利就在眼前之時，它突然“嘰”地一聲揮揮翅膀，就直接消失了！

徒留無敵帥氣的冠軍炸著站在垃圾桶蓋上，氣得尾瘋狂擺。

打不過就逃的無恥鳥類！卑鄙！卑卑！鄙鄙！hetui！

憤怒地用墊把垃圾桶蓋拍打地“砰砰”直響，很是發泄了一下緒后，沈凌再次重振旗鼓，決定繼續向缽缽的小黃魚進發。

然而，直到這時，才意識到——

一直引領前進的氣息，那種薰草與雨水的味道，突然消失不見。

無論是濃郁的，或是極淡的——在那只仔沖揮揮翅膀，并突然消失后，所有關于那個兩腳的氣息都不見了。

沈凌徹底失去了線索。

在這個黑暗的小巷里反復徘徊了很久，既不確定能否順利原路返回，也不確定之前聞到的味道方向是否移。

最終，巷外再次傳來兩腳隆隆的腳步聲和臭臭的香煙味……又氣又累又的，只好爬進了垃圾桶旁的紙箱。

紙箱里彌漫著奇怪的味道，底部的廣告傳單當然比不上綿綿的熊熊和狗狗，沈凌委屈得耳朵垂倒三角，把那只接走自己又帶著小黃魚離開的缽缽詛咒了一百萬遍。

但沈凌自認是只很霸氣的貓貓，霸氣的貓貓是不會因為睡在紙箱里而難過的，霸氣的貓貓只是用飛機耳表達了自己的嫌棄與警戒之心，并很快就睡了過去，呈現出四仰八叉的豪邁睡姿。

——唯一的缺點是，過于豪邁霸氣的睡姿，會暴自己的肚皮。

然后肚皮上就會遭到不明鳥類的襲擊。

“喵！喵！喵！”

睡了一覺又恢復力的沈凌，此時雙爪一抱，按住這只紫仔就下狠咬：“喵！喵！喵！”

還敢回來，無恥鳥類，看本喵鯊了你！褐小顆粒沒有了，熊熊狗狗沒有了，就連小黃魚都找不到了，都是因為你！

紫仔試圖掙扎：“嘰嘰嘰！”

沈凌繼續按住它咬：“喵喵喵！”

紫仔瘋狂掙扎：“嘰嘰嘰！”

沈凌瘋狂按住它咬：“喵喵喵！”

羽飛，尾擺，左翻右滾，戰況空前激烈。

……如果此時有人掀開紙箱瞧，就會看見一只大點的金茸茸正和一只小點的紫茸茸抱在一起，友好玩耍，互相炸的和諧場景。

沈凌：……要不是本喵的指甲能直接捅穿你，本喵的牙齒能直接咬破你，本喵是不會收起指甲和牙齒用拍拍拍的方式來襲擊你的！呸！

慘烈的戰爭終于結束后，任|的奇怪仔抬爪輕輕推開了沈凌的前，飛離紙箱，停在了高一點的位置。

它立在垃圾桶邊緣，歪頭用喙整理好了凌的羽，然后沖著沈凌揚起翅膀：

“嘰。”

“……喵？”

雖然有點奇怪仔怎麼能飛……但怎麼啦？你站這麼高，又想打架啊？

對方似乎能聽懂說話。

它又揚揚翅膀，然后輕盈地跳到了小巷地面，示意沈凌跟上：“嘰。”

“喵……”你什麼意思？

沈凌剛想揮爪把它重新拍過來，又鼻子，猛地愣住了。

氣息又出現了。

薰草和雨水的味道，極淡極淡，卻從那個岔路口飄到了敏的鼻子里。

深紫羽的奇怪鳥類停在那兒，第三次揚揚翅膀，翅膀尖指著味道傳來的方向。

“嘰。”

【五小時后】

薛謹離開了獵魔公會。

他本想再次把靈魂投影召喚過來，又稍微知了一下它目前所的方位——就在家里老實待著，一不，似乎很聽話。

看來今天沒作妖。

松了口氣的獵魔人便決定不浪費召喚的力了。

不用顧忌投影又在外面闖禍的覺很好，沒有后顧之憂的他久違放松神經逛了逛，并順路去菜市場買了條鯉魚，又稱了幾斤排骨，還買了點線。

薛謹計劃熬點魚湯做高湯備用，線可以直接打放地鐵月票的小袋子，用來送給下一個相親對象當見面禮，而排骨則用于理家中剩下的冰糖——他的紅燒排骨也是方圓百里最好吃的，希下次請相親對象吃飯時對方能欣然接保鮮盒里的菜，而不是堅持點六七十塊的東西……吧。

薛·七十歲佛系老爺爺·謹便提著這麼一堆東西，佛系地爬上樓梯，佛系地掏出鑰匙，佛系打開家門。

“嘰。”

……佛系地看向玄關正中間，鳥眼寫滿心虛的紫仔。

薛謹：“……你又干什麼了？”

仔：“嘰嘰嘰~”

我知道你又干什麼了，因為你現在邁的樣子和之前你叼來發||期野貓的樣子如出一轍。

佛系的薛謹佛系地告訴對方：“別裝蒜，我袋子里正好有可以拔掉你泄腔的魚鉤，而每個禮貌的普通人都會說到做到。”

仔：“……嘰！嘰！嘰！”

薛謹“呵呵”笑了一下，直接拎起這只仔，暴丟回虛空里，無視了對方消失時慘烈的“嘰嘰嘰嘰”。

他直接把排骨和魚放在地上，挨個去檢查家里的窗戶。

客廳的紗窗是好的。

衛生間的紗窗是好的。

廚房的紗窗是……呵，完全被喙撕開了啊，他心雕刻的防符文也完全破壞了。

薛謹收回手，環視廚房。

沒有聽見貓聲，可能是對方睡著了。

貓這種生喜歡躲在角落里……讓我找找，冰箱與墻壁間的隙，碗柜上端，水龍頭后面……

嗯？都不在嗎？

薛謹疑地確認了一遍所有角落，正準備再找一遍，拖鞋下卻傳來——

“喀嚓。”

……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

薛謹低頭一看，是條啃得，只剩一顆凄慘魚頭的油炸小黃魚。

他的目慢慢順著這條小黃魚向前，看到了第二條慘遭啃食的小黃魚，第三條慘遭啃食的小黃魚……

順著小黃魚不留一余的尸骨們，盡頭是客廳電視柜旁，微微敞開的食品柜柜門。

薛謹默默把柜門拉開。

默默出放小黃魚的保鮮盒。

默默看著盒子里抱著最后一條小黃魚尸骨、睡一團的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翻了個，沖他出不斷起伏的肚皮。

薛謹默默盯了半晌，然后出手指，了一下。

沈凌說：“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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