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真夫妻》園(小修)

吃過飯,趙秀云帶孩子去澡堂洗澡,幸好天不熱,否則在火車上一天一夜,都該發臭了。

洗一次澡,孩子一分,大人兩分。

澡堂里頭霧氣蒸騰,鋪的水泥地板。不像公社鋪的六角磚,每次趙秀云都得把孩子拉得的,生怕倒一個。

得通紅,才給自己洗,洗完穿好服,披著漉漉的頭發出去。

這天氣,從不在晚上給孩子洗頭,但架不住發尾是的,一家四口坐在招待所的床上頭發。

苗苗坐在爸爸上,禾兒坐在床邊,姐妹倆鬧起來,你我一下,我踢你一下,嘎啦嘎啦笑起來。

跟小鴨子似的。

方海給小的頭發,跟個小泥鰍去,見大的也在玩,可人家上半是直的,忍不住說:“苗苗,你看姐姐多乖。”

方青苗只聽懂自己想聽的,撲過去喊:“姐姐~姐姐~”

愈發讓人抓不住。

方海為難,這麼小的人,他也不好使勁拽吧。

趙秀云一陣暢快,聲音平常道:“苗苗,坐好。”

苗苗連忙回來,兩只小手還放在膝蓋上,六個月就去上育紅班,這都是跟老師學的。

方海松口氣,輕輕用的頭發說:“要干,不干你要流鼻涕。”

禾兒舉起手說:“還要打針,還要吃藥。”

最怕打針吃藥,回回在衛生所嚎得響徹天地,不夸張地說,病一回整個宿舍樓都知道。

苗苗附和姐姐說:“吃苦苦。”

趙秀云拿梳子給禾兒順頭發,說:“嗯,所以要乖乖的啊。”

禾兒頭發打結,被親媽扯得齜牙咧,喊:“媽媽,要戴花!”

有好幾個頭繩,都是寶貝,因為東西小,不占什麼地方,就千里迢迢帶過來。

趙秀云拒絕道:“要睡覺了,明天再戴。”

禾兒只好鉆進被子里說:“那你明天要記得。”

招待所是一間屋子擺兩張鐵架子床,被方海推到一起,兩個孩子一左一右挨著媽媽睡,苗苗挨著爸爸和媽媽。

四口人雖然有點,但畢竟是暫住,能住就行。

屋里雖然不點燈,但窗簾,苗苗看看左邊,看看右邊,滾一圈。

方海也睡不著,輕拍的后背,拍著拍著孩子睡著了。

一時間,屋子里都是勻稱的呼吸聲,方海拿過手表看,不到八點,可見坐火車有多累人,尤其是孩子媽媽,幾乎沾枕頭就睡過去。

一路上一定沒敢合眼。哦,還打鼾,小小聲的,跟小貓呼嚕似的。

趙秀云坐火車確實沒怎麼敢閉眼,放松下來也不敢一覺睡到天亮。

沒睜眼手就起來,著覺得不對勁,一看,方海的胳膊被去,正一臉茫然地瞧著

趙秀云尷尬,借著看清楚,苗苗不知道什麼時候睡到姐姐邊上去。

手去兒屁,沒

方海嗓子說:“還早著呢。”

兩個人離得近,睡著的時候不覺得,醒的時候總讓人覺得不自在。

趙秀云平常在家都是這個點起,洗漱后才折騰孩子,帶到食堂吃飯,送到育紅班。

起慣了,到哪都一樣。

手臂撐在床上,坐起來說:“正好,趁孩子沒醒,我跟你說點事。”

方海一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苗苗一下他醒一下,不太清醒地了下頭說:“什麼事?”

趙秀云咬躊躇一會,才說:“我隨軍的事,誰也沒說。”

工作做得好,連帶清行李只用兩天,但這事總不能一直瞞著,遠的不說,再過幾天就到小叔子打荒的時候了,一打聽就能知道。

方海奇怪道:“不是,什麼誰也沒說?”

隨軍又不是做賊,用得著的嗎?

真是說來話長,趙秀云長話短說:“我把工作賣了。”

這事方海昨天就知道,畢竟到滬市也沒有單位可以調,不賣還能做什麼。

他越發沒有聽懂,說:“這兩件事有什麼關系?”

趙秀云噼里啪啦解釋道:“怎麼沒有關系?你媽想讓方川接我的工作,你大哥想讓興旺,方芳想讓陳知青,找我不止一回兩回了。”

說的都是婆家人,方海不滿道:“你媽就沒說?”

趙秀云卡一下才說:“他們倆自己就吵起來了。”

大兒子小兒子,都是娘家媽的心頭寶,工作只有一份,可不得吵架嗎。

反正破鍋配破蓋,誰也不丟人。

方海無所謂擺擺手說:“反正都賣了,回頭說一聲就行。”

趙秀云也只是讓他知道,沒指男人拿出什麼章程來,要盼著他過日子,早八百年就上吊了。

方海又想起件事來,問:“你大姐也不知道?”

趙秀云的大姐趙秀麗,才是正經的當家人,是十里八鄉的名人,從小到大長得極漂亮,憑此躍龍門,嫁到縣城的干部家庭,了有工作的城里人,拉拔娘家不

尤其姐妹倆差十歲,趙秀云實際是大姐帶大的,當年能念書多依仗姐姐,人生大事也都是趙秀麗一手辦。

提起大姐,趙秀云沉默一下,緩緩搖頭說:“不知道。”

這姐倆不是一直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嗎?

不過岳家的事方海也很打聽,只是講了句:“那你好好跟說說。”

就揭過不提。

趙秀云也沒打算跟他多說什麼,各家有各家的事,婆家人不煩到頭上就行,夫妻倆在這些事上心照不宣。

用手順頭發,扎個辮子,換好服,端上盆去走廊盡頭洗漱。

招待所每層樓都有水龍頭,趙秀云的臉盆還是從老家帶的,大紅喜字磕掉漆,吐掉里的泡沫,巾擰干在臉上著,聽見悉的哭聲回頭。

苗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在他爸懷里撲騰著,禾兒也是眼睛紅紅。

趙秀云手去接,哄著:“起床了呀?找不到媽媽了呀?”

苗苗眼淚鼻涕混一塊,在媽媽脖領上蹭,禾兒也抱著媽媽的

趙秀云習以為常,孩子起床見不著人就鬧,尤其是在生地方。

騰不出手,只好說:“你幫們倆牙刷拿過來一下。”

方海應了,往房間去。

趙秀云把撐在水泥池邊,苗苗坐在媽媽上,鼻子一地,別提多可憐。

打開水龍頭,在苗苗臉上把水,虛著鼻子說:“哼一下。”

苗苗聽得懂話,費力“哼哼”,禾兒就自己趴在水池邊洗臉。

方海拿牙刷過來,父仨湊在一塊洗漱。

小孩子,忘大。

苗苗昨天跟親爹累積地那點作廢,今天又是揪著媽媽領子誰也不讓

趙秀云暗中抻一下肩膀說:“苗苗,今天自己走好不好?”

苗苗堅定地搖頭說:“不要,要抱抱。”

抱廢親娘一雙手。

趙秀云認命道:“行,那吃飯去吧。”

大的小的都不讓,方海郁卒,想了個好主意,說:“我還有兩天假,要不今天帶孩子去園吧?”

趙秀云尋思還不能搬家,也沒什麼要做的事,對滬市也充滿好奇,點點頭:“行啊。”

園究竟是個什麼樣,趙秀云也不知道,兒纏著問東問西,莫能助聳聳肩。

就是提出來的方海也沒去過,他只知道滬市園小有名氣。

一家四口懷揣著期待出門。

從家屬院到市區,是有班車的,早晚各三趟。到園的話不用坐到終點站,只要半個小時就行。

趙秀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禾兒坐在媽媽上,苗苗坐在爸爸上。

姐妹倆嘰嘰喳喳地,只要湊一塊就不消停。

趙秀云拉開窗,聽到有人和方海搭話就笑笑,點個頭問好。

這個點坐車的婦居多,群結伴地聊起來,支著耳朵聽,都是些買菜帶孩子的事。

一下方海說:“怎麼要跑到公社去上學?”

家屬院一般都有自己的學校才對。

方海為了兒也打聽過,給解釋說:“那邊地方大,也不算遠,你要怕不好接送,再買個自行車。”

騎自行車的話,十分鐘就能到。

又要花錢。

趙秀云半是心疼說:“那也得有票啊。”

哪家的自行車票不是東家西家湊工業券換來的?票證都是地方用,方海剛調到滬市,一時半會也不湊手,有點埋怨道:“怎麼就讓方川把車騎走了。”

這要賣掉,能多換點錢回來,他結婚的時候級別不高,可是費大勁湊的。

趙秀云也來氣了,那是能選的嗎?都沒得選。

還沒來得及說話,禾兒已經替媽媽抱不平說:“是小叔搶走的!他還打媽媽了!”

趙秀云愣一下,問:“你怎麼知道?”

照理說孩子那天不在家才對。

方海聲音繃得地說:“他打你了?”

車上人多,趙秀云不想多提,敷衍道:“沒有,就是搶自行車的時候自己摔了一下。”

確實是自己摔的,職工院人多,傳出去就變被小叔子打,但還以為孩子不知道。

禾兒小臉氣鼓鼓地說:“我就是知道,他是大壞蛋!”

趙秀云不想讓孩子爸爸覺得挑撥,拉一下孩子。

方海本沒顧上,拳頭說:“行,他可真是好樣的。”

真是越來越沒把他這個做哥哥的放在眼里,大男人欺負人,算什麼好漢。

趙秀云料不到方海會生氣,只當他還是心疼自行車。

大件嘛,誰不心疼。

有點無奈撇撇,還是那句話,婆家的事一概不說,人家哪怕鬧別扭都是親兄弟,別最后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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