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真夫妻》打架

接下來一連好幾天,趙秀云都弄了,有天還不知上哪淘換到豬,加豆腐下去燉,又又鮮。

方海一邊激,一邊惶恐。

媳婦是個摳門的人,當然他自己也是,罐頭一次都不開倆,天天吃,擱解放前地主家都不這樣過日子,不知道的以為他是什麼不治之癥,哪天就要駕鶴西歸。

總之怪人心里的,態度也好得很,親切有禮得……

像對待某個重要客人。

這點,是他自己越想越不對琢磨出來的。

要說人真是淺皮子,好聲好氣伺候著還覺得不對勁,非得人追在背后罵是怎麼著?

方海還就想著挨罵,沒搞小作。

就說今天,他下了班特意借自行車,去公社買糖葫蘆,一串,六顆山楂,糖裹得足足的,威風堂堂地回家。

一進門,趙秀云瞥他一眼,兩條秀氣的眉微蹙,角往下耷拉又提起扯平,出一個不算笑的笑來,沒說話。

孩子反應大,禾兒和苗苗一左一右抱著爸爸的

“糖葫蘆,我要吃糖葫蘆!”

方海蹲下:“你拿碗來,跟妹妹分著吃。”

糖葫蘆一個尖角,孩子跑著跳著會被扎到,媽總是撥到碗里們捧著吃。

禾兒興沖沖往廚房跑,路過媽媽的時候看一眼,多半琢磨著是不是真的能吃,但對糖葫蘆的戰勝了的謹慎。

趙秀云那口氣提到嗓子眼,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要吃飯了,吃完飯再吃。”

方海不知怎麼的一哆嗦,福至心靈:“禾兒兩個,苗苗兩個,剩兩個是給媽媽的。”

孩子倒不小氣,往媽媽跟前,好像大家一塊吃就沒事似的。

趙秀云:……

一顆心提起又落下,好像被人扔進磨坊里拉著轉,無聲嘆口氣:“吃吧,吃吧,吃不下還是你們虧。”

這回事,第一天激,吃了六天就和沒事人似的。伙食水平看漲,大家對下降。

方海鼻子,冷不丁一顆糖葫蘆到跟前。

趙秀云睨了他一眼,你一顆我一顆,把湯盛出來。

燉了一下午,爛到不能再爛。

給苗苗的條,放碗里讓用手拿著吃,又給禾兒把湯吹涼,回過頭看自己的碗,一只

方海沒事人似的啃,屁下面跟有針扎似的。

做姑娘的時候沒有吃的命,做媽了總想把好的留給孩子,算來算去,趙秀云活二十幾年,頭回有人給吃。

默不作聲啃,連禾兒一勺湯灑桌上了都沒瞪眼。

要按平常,是該罵兩句的。

方海覺得自己做得非常好,到底為什麼好呢,說不出來,總之眼下氣氛大好,他不能再做些搞破壞的事。

一般吃完飯,趙秀云都帶孩子去洗漱,早早睡了。趕上明天是星期天,不用早起上課,就讓孩子出去玩得晚晚了才回來。

禾兒被小伙伴們走了,黑燈瞎火的,趙秀云不許苗苗跟著跑,拿小餅干哄住,到隔壁陳秀英家串門嘮嗑。

陳秀英坐院子里頭納鞋底呢,搬椅子給坐:“吃飯啦?”

也就是圖一寒暄。

趙秀云坐下來,苗苗就滿院子跑來跑去。

“嫂子納鞋底呢?”

陳秀英手上不停:“可不是,就這四個臭小子,那腳上跟長釘子似的,我是一年到頭都趕不上他們糟蹋的。”

趙秀云:“男孩子嘛,是野一點,皮實孩子健康啊。”

陳秀英:“那是太健康了,我恨不得有個消停點的。別的不說,你看禾兒跟苗苗多乖,要不我跟你換?”

這句苗苗聽懂了,趕過來抱著媽媽的手:“苗苗不換。”

陳秀英逗:“給姨姨做兒好不好?我給你買糖吃。”

苗苗急得要跺腳,趙秀云抱著:“不換不換,媽媽的心肝寶誒。”

這才高興,索賴在媽媽懷里不走,扯著花繩玩。

陳秀英:“還是兒好啊,將來跟媽的還能說句心里話,兒子是一撒手就沒。”

趙秀云:“是啊,我就小姑娘。”

是真疼兒,方海也疼,家屬院里看得真真的。

陳秀英不免說句大家都會說的話:“那也該生個兒子,苗苗都這麼大了,將來姑娘嫁出去,娘家總得有人靠。”

說實話,才來家屬院那會,趙秀云是存了再生一個的心思,不為別的,就為堵住婆家的,省得見天嚷著方海絕后。

更何況看得出來,方海也想再要,誰不想要兒子呢?

哪家都是五個六個的不稀罕,滿家屬院除了蕊家只有一個兒,就數們家孩子最

但趙秀云不想提這個,更不想在孩子面前提,半接話半不接:“孩子都是緣分,再說吧。”

陳秀英覺得自己是真心為好,推心置腹道:“你還年輕,哪怕再生個姑娘也不怕,說來說去,還是得生兒子,這早生早好。”

為什麼得生兒子呢?

趙秀云說不出來,但好像大家都是這麼想的,都是這麼做的,也沒人琢磨過為什麼。

笑笑不說話,想著掃興得很,正要找個借口回家,聽見一陣哭聲。

是禾兒。

趙秀云二話不說抱著小的往外跑,路燈的一照,嚇得三魂不見七魄,一下一歪險些沒昏過去。

陳秀英跟在后面“哎喲”一聲:“天爺啊,怎麼回事?”

禾兒哭得快背過去了,淚和混在一起,趙秀云手都在抖,手去:“摔哪了?”

禾兒:“痛……牛牛推……牙。”

顛三倒四的,也就親媽聽得出來,趙秀云擰了手帕,應該是摔的時候正好摔掉了后槽牙,那牙本來就要掉不掉的,臉和手腳蹭破點皮。

方海在戰友家嘮嗑呢,晚一步,過來只看到一手帕的,聲音都變了:“怎麼回事?”

趙秀云已經問出始末,大的小的往他手里一塞:“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

殺氣騰騰往外沖,方海只覺得不好,連忙喊陳秀英幫忙看一下會,追上去。

趙秀云一把火燒著,健步如飛,遠遠就看見外號胖子,小名牛牛的孩子正在空地上玩呢,他媽李麗就坐在樹底下,老神在在跟人閑磕牙。

趙秀云隔著老遠就喊:“牛牛,是不是你推的禾兒?”

李麗原聽了屁也不抬一下,漫不經心道:“孩子嘛,打打鬧鬧都是正常的。”

他們母子在家屬院用這招不是一天兩天了,趙秀云讓孩子忍了都不是一次兩次,這會新賬舊賬加起來,越過牛牛,手拽著李麗的頭發,直接把在地上打。

“他是孩子,我是你媽。我XXXXX你全家,你XXXXXX……”

說實在的,方海不是拉不住,一來確實是生氣,他看孩子那樣都給嚇著了,更何況是做媽的;二來是怕被連帶收拾,一雙手虛得很:“別打了,別打了。”

李麗平常人緣就不大好,誰都怕上去自己也挨一下,只出張喊。

“小趙小趙,別打了。”

“消消火,都消消火。”

倒是牛牛看到媽媽挨打要撲上去,方海拎住后脖領,這孩子可比他媽有破壞力,那一個敦實。

趙秀云當姑娘的時候就沒怎麼打過架,說夸張些的追后頭跑的男孩子不知道有多,哪得到自己,但鄉下姑娘就是壯實,也不例外。

李麗其實比更壯實,膀大腰圓的,要不是第一下被打傻了,沒有還擊之力,只怕被打的就是趙秀云。

左右開弓,打了個痛快,起順自己的頭發,沖著對面傻了的牛牛放狠話:“你再我姑娘一下,我就把你媽打死。”

方海咳嗽一聲,小聲提醒:“張主任來了。”

張梅花是家屬院婦聯主任,專管這些狗屁倒灶的事,來得匆匆,頭發上還帶著水,穿了件薄花襯衫,一副黑框眼鏡半架在鼻梁上。

趙秀云順頭發,又是那副端莊大氣的樣子。

“不好意思啊張主任,大晚上給您添麻煩了。”

這樣客氣,張梅花也不好說什麼,當然了,早知道李麗這個人遲早挨打,就是沒想到打的是新來的趙秀云。

斯斯文文的,還是初中生呢,不被急了能這樣?

心下意識就是偏的,和稀泥:“小趙你怎麼回事,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腳的。”

趙秀云:“是我不對,主要是孩子一臉回家,我沒憋住。”

看看看看,什麼會說話。

這妥帖的,人家孩子都一臉了,那有什麼好說的?

牛牛的皮是整個家屬院都知道的,為此李麗沒跟人干架,這回是□□服了,躺在地上只知道喚。

惡有惡報啊,張梅花左右一拍手:“行了行了,知道錯就好,小趙,你明天開始掃院子十天。王大志,把你媳婦帶回去。”

王大志才來,只趕上婦主任的白眼,訕訕:“就回去,就回去。”

又去捂李麗的:“還不夠丟人的嗎!”

誰丟人,趙秀云都不丟人,十分好態度:“應該的,我一準掃得干干凈凈的。也跟牛牛媽媽道個歉,是我一時急了。小孩子嘛,吵吵架失分寸,大人不該太計較的。”

是一時,是急,是你家孩子太失分寸。

不管做了什麼,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誰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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