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開了駱修和宗詩憶的會議室,顧念忍著崩潰和兩位導演據理力爭。

“林導，我是編劇又不是演員，哪有編劇自己上陣試戲的？”

“沒讓你當演員啊。”

“替演員也是演員！”

“你這也算不上替演員,就一個摔跌坐懷到起的簡短鏡頭,你就只個背影,后期臺詞都是要宗詩憶自己補錄的,哪能算替演員嘛。”

“…您這是詭辯。”

“我說的有那里不對嗎？更何況我們也沒你，剛剛當著駱修和宗詩憶的面，不是你自己親口說的——只要不刪減戲份，你就什麼都答應？”

“……”

掉進坑里的顧念磨了磨牙,木著眼神抬頭：“所以您剛剛說要進來打預防針，其實本不是，是進來聯手耿導給我挖坑的吧？”

林副導笑得很和善：“怎麼會呢。”

顧念：“……”

都是老狐貍。

林副導難得見這只憊懶的小狐貍栽在自己手里,越蔫他越眉開眼笑的：“怎麼樣，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我有選擇余地嗎？”

“嗯？怎麼會沒有呢？”林副導故作無辜不解。

“我如果說不,你們肯定會非常憾地告訴我，那就只有給駱修刪減戲份這一條路可選了——對吧？”

“哈哈哈哈。”

林副導開懷大笑,一邊笑一邊拿手指晃點顧念：“你啊，本來就是最難騙到的，要不是為了駱修關心則,我還真不敢說能把你釣上鉤呢。”

“……”

顧念蔫耷下眼角,心里嘆氣。

果然，還是太年輕、太輕敵了。但眼下想要寶貝鵝子的戲份不被刪減,好像確實也只有這一種方法了啊……

會議室外。

駱修是和宗詩憶前后出來，小助理一直等在門外，聽見靜就迎上去：“駱哥——宗、宗小姐？”

宗詩憶朝小助理點頭作為還禮，猶豫了下,還是在后門關合后禮貌而拘謹地喊了一聲：“駱先生，家母讓我代向您問好。”

“？”

駱修回，眼里緒涼淡。

宗詩憶解釋：“家母就是我的經紀人，駱先生的事也是代給我一定要做好的。你放心，我沒有跟任何人過。”

駱修點頭：“謝謝。”

宗詩憶一驚，顯然沒想到能得到這麼一個回答。下意識抬頭，在那雙深褐眸子的焦點從上移開前了進去。

盡管是道謝，好似溫和，但那人眼底除了冰涼外卻是一點溫度都沒有的。連映著那張被圈人都口稱贊的漂亮臉蛋時，里面也波瀾不起。

難怪傳言里都說駱家大不沾煙火一心出家，就是不知道他怎麼竟然會進來劇組……

宗詩憶突然想起什麼，歉意地低聲道：“您進來前，我也沒想到兩位導演會突然提出讓那位編劇替上戲的事，所以沒來得及通知您。駱先生如果不想出面，那我可以再向導演組提出異議、阻止這件事。”

“不用了。”

“哎？可是這樣那位編劇不是就要和您拍那段親戲……”

宗詩憶錯愕抬眼。

窗外夕已經落了山，廊夜燈初起。那人側站在模糊的影里，角勾著一點似有若無的薄涼笑意。

他沒回頭，也沒看宗詩憶，聲音溫和如舊：“沒關系。”

原地呆了幾秒，宗詩憶醒神，恍然又震驚。

往后看了一眼，會議室的房門閉，從里面還能聽到一點細微的談聲傳出來。

想起方才那個站在面前著惱怒為駱修不平的小編劇，宗詩憶頓時心復雜。

宗詩憶抬頭，輕聲玩笑道：“原來不是這段戲不行，是我不可以啊。竟然有人能得到駱先生的青睞，真人羨慕呢。”

駱修瞥去：“是麼？”

“……”

被那眼神里的涼意一懾，宗詩憶的笑僵了下。

駱修垂眸，聲音溫和無害：“宗小姐很聰明，聰明的人都容易多想。”

宗詩憶心里一凜，絕不敢再信這人外表的溫和了，正：“聰明的人想再多，都不會跟不該說的對象說一個字的。”

駱修淡淡點頭，“好。”

廊燈的依舊溫暖，但蔭蔽的黑暗影里藏著人骨子里發涼的冷意。

宗詩憶不敢再待下去，找了個理由就先離開了。

宗詩憶一走，憋了半天的小助理終于忍不住了：“駱哥，你和宗詩憶打什麼啞謎呢。”

駱修沒緒地瞥他一眼。

小助理干笑：“我就是好奇嘛。不過這個宗詩憶態度真恭敬，差點為您得罪了劇組一大票人，還這麼噓寒問暖、鞍前馬后的，難怪在圈里人緣好。”

“你以為這是慈善場？”

“啊？”小助理茫然回頭，隨即恍然，“您的意思是，或者說背后的人是拿了利益才辦事的？”

“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已經拿到手的，以后會拿到的……所有人不都是在這些利益的驅使下熙熙攘攘地忙碌麼。”

駱修輕笑，好像溫和得全無嘲弄。

“即便是慈善場，背后運作的也是最龐大復雜的利益網絡，更可能藏污納垢。人如此，在哪也一樣。”

小助理聽得點頭，又忍不住笑：“要是都像您這樣看開了，那林安寺和道慈觀這樣的寺廟道觀可要被塞得滿滿當當了。”

駱修輕嗤。

小助理突然想起什麼：“不過也有例外嘛。”

“？”

小助理示意了下還關著的會議室門，“今天看顧編劇為您出頭的態度，不就算個例外嗎？”

“……”

“怎麼看也不像是知道您份的樣子，那就更沒什麼利益驅使了吧，除非是饞你，咳。”

在作大死前，小助理險之又險地收話。停頓完，他小心翼翼去看他們老板是不是已經聽見準備弄死他了。

但這一看他卻意外了，駱修并沒看他，甚至注意力好像都早就不在這邊了——

那人正著那扇閉的會議室門。

又好像已經穿過了門，在看里面的什麼人。

安靜半晌。

駱修轉回視線，眸里深深：“確實不一樣。”

確定老板是沒聽見自己的作死發言，小助理暗自慶幸，連忙轉開話題：“不過避開親戲份這事兒，宗詩憶剛剛說還有顧編劇的事，難道阻撓功了？”

“沒有。”

“哦哦，那就好。”

“宗詩憶的戲份會由替上。”

“替也行，總比您——”

小助理聲音戛然而止。

數秒后，他才僵著脖子扭過頭，呆滯看駱修：“是我理解的那個，顧編劇替上的意思嗎？”

“嗯。”

“您、您沒拒絕？”

“嗯。”

小助理：“……”

得，他算是徹底看明白了。

他們家老板的重度潔癖既沒痊愈，也沒加重，而是定向、定點、定人地不發作了。

“好了，回去準備吧。”

“哎。”

小助理快步跟上去，忍不住賤地問：“那等劇組的事結束，駱哥您還打算出家嗎？”

駱修影一頓，側回，似笑非笑地問：“為什麼不。”

小助理：“……”

呵，男人。

·

按顧念要求，這場替拍攝的分鏡被挪到這一晚拍攝日程的最后一段里。

無關演員和劇組工作人員都遣散了，顧念妝出來后，拍攝片場十分安靜，只有機運轉的極低嗡鳴聲，以及兩位導演流鏡頭角度的談論聲音。

被趕鴨子上架的顧念蔫耷著腦袋，晃到拍攝區旁邊。

耿導打量一圈，點點頭：“準備好了？”

“人怎麼還這麼多…”顧念咕噥著，環視場周。

耿宏毓：“要不我給你清場？”

“好啊！”顧念一抖擻，鹿眼亮晶晶地轉回來。

“好個球，”耿宏毓氣得笑罵，“我這是拍什麼限制級影片嗎，無關人都撤了不夠，還要清場？！”

“……”

小姑娘一秒就蔫得耷拉下去。

顧念磨磨唧唧地挪進場中。

還是那個悉的酒吧布景，悉的沙發，以及沙發上悉的人。就連那人白襯衫解開的扣子、松散的領帶，若若現的鎖骨膛線條，都完全仿照之前給他做出的調整。

顧念看了3秒，飛快低頭。

嗚嗚嗚嗚嗚自作孽不可活。

……顧念你清醒一點！你可是堅定的母絕不變質主義者啊！！

顧念在心底用輝偉大的母給自己洗腦了無數遍，然后慢吞吞挪到駱修前。

姿勢是按導演要求擺的，一條手臂懶洋洋又隨意地搭在沙發靠背上，另一手晃著洋酒杯，杯里一只半明的冰球，球里還凍著朵艷紅的花。

他平素順的短發被造型師抹了一點啫喱，出幾分凌，摘了眼鏡，那雙深褐的眸子曝出來，眼線飽滿，天生微微勾挑的眼角被刻意曖昧的燈描摹上落拓不羈的斯文敗類。

這段分鏡確實非常簡單。

丁喬來酒吧找朋友，穿過舞池慌跑出來后，被人一撞，在昏暗里不慎跌坐進云曇的懷里。

然后就被云曇認出，攥住了手腕，還有了那句顧念監督駱修在酒店房間里對了無數遍的臺詞：[你想哪]。

顧念深呼吸。

沒錯，反正在酒店房間里已經對過無數遍了，這次只是加上一點作而已……不虛。

前后最多十幾秒的鏡頭……不虛不虛。

駱修眼，似乎已經了戲，聲音低啞而慢條斯理：“顧小姐張麼？”

“怎麼會，”顧念棒讀，“完全不，不臟。”

駱修：“？”

顧念：“……”

這個一張就瓢的病！

導演那邊喇叭響了：“顧念，駱修，準備好了嗎？”

——最后的倒計時來臨，顧念大腦所有理智思考能力徹底宣告罷工。

駱修恰在此時回眸，朝顧念一笑：“顧小姐不必著急，你可以再適應一下。”

“怎麼適應。”

“顧小姐想怎麼適應。”

“……”

顧念木著臉低頭。

的視線落在那人被黑長裹著的修長、筆直且勾人的大上。

顧念抬頭，大腦空白，誠實得全憑本能：

“那我…坐下適應？”

沉默數秒。

駱修輕挑起眉：“——？”

作者有話要說：·

駱修：坐哪兒？

顧念：……

顧念：雖然我想坐寶貝鵝子大，但我還是個好媽媽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