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5日,周一。

駱修和宗詩憶的對手戲在傍晚結束，天邊晚霞艷麗，夕如。

耿宏毓喊了收工,一下午的拍攝到此結束,工作人員們松了口氣地下班。

“駱先生,今天辛苦了。”

工作人員散去大半后,宗詩憶去化妝間卸妝前，專程跑來跟駱修問好。

駱修接過小助理遞來的冰鎮巾，在脖頸下按了按，聞言隨意點頭應了：“宗小姐客氣。”

宗詩憶遲疑著,小心問：“駱先生,今晚您有時間嗎,我想請您在鎮上酒店吃晚餐，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

駱修指節一停，回眸。

在那雙深褐眸子的注視下,緒似溫潤又涼薄,宗詩憶了兩秒就有點撐不住，低頭避開視線。

駱修不在意地轉回去，用巾拭手腕：“宗小姐有什麼事麼。”

宗詩憶張了張口，眼神游弋，出復雜的言又止的神。

駱修沒回頭,但已了然：“今天我很累了，宗小姐有什麼不方便別人聽到的事，明天再去找我吧。我明天沒有拍攝，一直在房間。”

宗詩憶出喜，立刻點頭：“好的，謝謝駱先生。”

“……”

宗詩憶影遠去后,之前自覺躲到旁邊的朱涵宇湊上來，疑地著宗詩憶的背影：“駱哥，怎麼突然找你，還一副要告白不方便的架勢？”

駱修一瞥他。

小助理噎了下：“您的眼神傷了我的心。”

駱修：“我怎麼了。”

小助理控訴：“您剛剛那一眼里滿寫著在看一只小學的嫌棄！”

駱修思索之后，淡淡點頭：“差不多，你的領悟能力有提升。”

小助理：“？？？”

小助理悲憤地問：“我說的哪有問題嗎？宗詩憶剛剛不就是一副要告白又不好意思在公開場合、所以要單獨約您的反應嗎？”

“你能不能用……”

駱修架上金眼鏡，慢條斯理又冷淡地起眼，似笑非笑瞥他。

“年人的腦子思考問題。”

小助理：“……”

果然是被嫌棄了qwq

小助理不甘心地追問：“那您告訴我唄，到底是為什麼事，這麼言又止的？”

“找到我這兒，求的無非就是資源或者渠道。”

小助理懵了下：“又不是您公司的藝人，要說的話宗詩憶連定客傳的藝人也不是，同門之宜都沒有，怎麼會找您——”

小助理的話自己消音。

他終于想起來了什麼，有點頭疼地問：“果然上次您說得對，圈里不是慈善場，只有利益驅使。害，我還以為宗詩憶真是像的人設那樣單純友善沒心機的呢。”

駱修拎起躺椅上掛著的外套，側離開前停頓了下。

“人呢。”

“啊？誰？”

“……”

“？？”小助理轉轉腦袋反應了幾秒，才恍然問，“您是說顧念？林副導好像找有事，在您拍攝中途就把走了。”

“難怪不在。”

“您找有什麼事嗎？”

駱修停頓了下，沒回答：“我去休息室等。回來以后，讓直接去那邊找我。”

小助理停下手里作，狐疑地盯著駱修：“駱哥，您不會是，真的真的對那個小編劇，有什麼……”

“有什麼。”

“就——那種意思啊！”

“哪種意思。”

“！”

駱修從頭到尾沒抬過眼，聲音也冷淡里一點散漫的倦。小助理卻被他這不不慢的反應急了，跳著腳竄到駱修正面。

“還能哪種意思，當然是類似對您的非分之想的那種意思！您可千萬不能上了狐貍的當，可是有男朋友的，這件事不管怎麼算，結果都是您虧大了啊！”

駱修終于起眼，眸子里晃著點似淺似深的笑意，他輕聲笑：“我，虧大了？”

“嗯嗯！”小助理拼命點頭。

“怎麼說。”

“您看當眾還有對您那種態度，肯定就是只打算發展水緣嘛！等拍攝一結束，絕對吃干抹凈拍拍屁就回男朋友邊了，您兩失，什麼都落不著！”

“那我把變我的，就不虧了。”

“這倒確實是個……”

小助理戛然停下，驚恐扭頭——

“？？？”

“駱哥你認真的嗎？？”

“……”

駱修慢慢扣合眼鏡盒。

啪嗒一聲輕響后，他抬頭也起眼簾，眸子里笑意溫潤如常。

“開玩笑的。”

“……”

“是之前有事要和我說，所以你記得告訴。我去休息室了。”

“…………”

小助理僵在原地，目送著那道背影離去。

直到風把山里一干熱的暑意吹進拍攝片場，朱涵宇在這熱騰騰的溫度下打了個激靈，猛回過神。

他低頭了胳膊上無故冒起來的皮疙瘩。

“……日哦，怎麼總覺要出事了。”

·

《盲枝養鵝日常》

2018年12月2日，星期日，天氣小雪

第一次“的圍巾”行嘗試失敗，我現在嚴重懷疑自己是個手殘。

……

2018年12月21日，星期五，天氣晴

第二次。

又失敗了。

……

汪！！！

……

2019年1月15日，星期二，天氣轉多云

雖然這次功了。

但是這個賣相……它侮辱了我也侮辱了我鵝子嗚嗚嗚嗚。

我不信！我一定會功的！

……

2019年2月4日，星期一，天氣晴

今天是除夕夜。自從市里不讓放煙花后，現在的除夕夜晚上都變得好安靜啊。

給寶貝鵝子準備的新年賀卡，不知道能不能準時送達，希寶貝鵝子能到賀卡里媽媽深沉的。

尤其是那條圍巾！學了三個月，我終于學會了！！嗚嗚嗚我可真是個沒用的媽媽t^t

不過昨天給圍巾收尾的時候被我媽發現了，以為我了男朋友。

嗯，就讓這個麗的誤會保持下去吧。從退學以后，總是擔心我會自閉抑郁什麼的，我覺得還好，但是不放心。

這就是母吧，真偉大。

我也要像媽媽我一樣，好好我的寶貝鵝子！

寶貝鵝子！新年快樂！

那我今年的新年愿，就是寶貝鵝子在未來的一年里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心想事！

媽媽永遠你！！

……

駱修的指腹慢慢劃過，最后停在這頁紙的底端。

修剪圓潤的指甲前，“永遠”兩個娟秀的黑小字細細地勾在紙面上。

讓他想起了另一個人。

【等著看吧——】

過窗的大片的下，背過的孩轉回來，朝他篤信地笑。

【我答應駱修先生的永遠，一個都不會忘。】

駱修眼簾一垂，細的睫掃下去，在眼瞼下拓出淡淡的影。

他從不信任何人，更不信永遠。

在他看來，言語只是掩飾人心的文字游戲。真實從不需要通過言語表達，只有謊言和欺騙才需要。

也只有愚者，才會被那些包裹著溫外殼而在暗里藏起茍且目的的話所蒙蔽，就像過路的旅人被路邊的芳香吸引，去艷的花朵卻忽略了花瓣下黑的荊棘，最后倒進劇毒的花叢、在虛假的夢里死去。

這樣的愚人駱修看見過太多，他懶于提醒，更有甚時實在無趣，他還會幫那些帶毒的花多加一把推力。

總歸一“死”，對很多人來說，死在夢里說不定比死在真實里更幸運。

駱修只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也會在一叢花前駐足。

和那些人不同，他明明看到在下藏在花瓣間閃著猙獰寒的毒刺，但他好像就是無法克制……

他無法克制朝過手去。

駱修無意識地在本子頁側上輕輕拂過，掀起一頁，橫撇過去時，劃過的指腹上起灼燙——

咝。

紙頁起輕響，指腹上傳回的痛覺也拉回了駱修的理智。

他垂眸，翻過手。

食指尖端，一線白痕間正往外滲出殷紅的跡。

駱修眼神里半點波瀾不見，他不在意地抬回視線，從桌旁出張紙巾。還未回時，休息室的門把手被人從外面突然下，推開。

一薄款米風的人站在門外。

“駱修，你果然在這兒。”卓亦萱定睛看清，出愉悅的神。

“……”

駱修沒說話，垂回眼去。

“我好不容易才在你生日前趕回劇組來了，而且我可是扔下一個頒獎典禮回來的！”

啪嗒啪嗒的高跟鞋聲后，卓亦萱已經走到沙發前，停在駱修屈起的長旁邊，半彎下腰來。

風下帶起香風，薄款t恤的領口半寬松地垂著，漂亮的鎖骨和事業線若若現。

卓亦萱嫵地笑：“我知道錯了嘛，之前是我纏你纏得太，以后不會了，你想我怎麼做都可以，我一定都聽你的。”

“……”

房里沒有其他人，駱修抬眼，著淡淡嘲弄。

“回去一趟，專跟誰取的經？”

卓亦萱笑容僵了下。

站起，不自然地撥了撥落下來的長發：“沒有取經啊，就是，問了朋友一點建議。們說我太強勢了，所以你才不喜歡，但沒關系，只要你喜歡，我一點就是了。”

“抱歉。”

駱修眼皮不抬，慢條斯理地合上本子，眼。

“我不喜歡。”

“你——”卓亦萱氣得攥手，“那你到底喜歡什麼格的！”

駱修神變得倦懶，他最厭煩和無聊的人糾纏無聊的話題。

他轉開眼，“和格無關，我不喜歡任何人。”

“……！”

卓亦萱上前一步就想發作，但在怒言出口之前，還是想起朋友的提醒，深吸了口氣回的大小姐脾氣。

卓亦萱開口：“你現在不喜歡我沒關系，反正你也不會看得上別人，我可以等你，我們慢慢相——反正無論家世背景，容貌材，個人能力和悉了解的程度，你也找不到比我更配得上你的人了。”

卓亦萱一頓，眼觀察駱修神：“這次回去以后我還特意去看了駱老爺子，不過你放心，我沒告訴他你在劇組的事，我們就是閑聊——他對我也滿意的啊。你總要考慮家里長輩的意見吧？”

駱修原本沒什麼反應，聽到最后一句，他才轉回臉。

只是不同于卓亦萱想象中的容，那雙深褐的琥珀石似的眸子里，只有完全不溶于這盛夏暑熱的冷意。

“長輩的…意見？”

駱修笑里含著淡而疏離的嘲弄。

“那你要失了。駱家的教育里從來不包括這一條，他們意愿如何，不會對我產生半點搖。”

卓亦萱微微咬牙，漂亮的妝容都顯得有幾分扭曲：“你又不可能一輩子不回駱家！”

“……”

駱修淡淡一笑，嘲弄都懶得遮掩。他起，不想再和卓亦萱糾纏。

見駱修要離開，卓亦萱只得放語氣，追到駱修旁：“好好好，我不和你吵了——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回駱家過，那讓我給你過生日好不好？”

卓亦萱說著話，就想手過來挽駱修的手臂。

駱修側讓過的指尖，然后他低下眼，笑意疏冷：“你了解我？”

“當然，沒人比我更了解你啊。”

“那你更應該知道，我從不過生日。”

“……”

卓亦萱臉微變：“我以為你只是不喜歡駱家，也不喜歡在駱家過生日。”

駱修淡漠：“你現在知道了，不是。”

駱修轉往外走。

他將到房門前，卓亦萱回過神，又追來：“駱——”

“篤篤。”

房門輕叩。

“駱修先生，我進來啦。”

房門推開。

顧念握著門把手停下，茫然地看著站在面前一兩米的駱修：“咦，駱修先生你站在這兒做什麼？”

問完，顧念才注意到駱修后的卓亦萱。

沉默數秒，顧念警覺地輕瞇起眼——

卓亦萱竟然在回到劇組的第一時間就來找駱修，果然潛規則寶貝鵝子之心不死！

……不會讓得逞的！

駱修低眼，著面前一秒進蔫兇的戒備狀態的小姑娘，眸里劃過一淡淡笑意。

卓亦萱也在此時回過神，“你怎麼又來糾纏駱修了？他不是你攀得上的高——”

“顧小姐，”駱修淡淡打斷，聲音溫和，“你不是找我有事嗎？說吧。”

“……”

顧念從蔫兇狀態退出，轉向駱修時難得出一猶豫：“我在這兒說嗎？”

駱修一頓，微瞇起眼。

卓亦萱還在被打斷的不爽里，聞言輕蔑一笑：“怎麼，你還覺得你和駱修之間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

顧念木住臉，沒看：“我只是討厭說話的場合里有總喜歡沒禮貌的人。”

“？！”卓亦萱惱了，“你說誰沒禮貌？！”

“誰惱怒我說誰。”

“你！”

駱修看著孩沒表蔫的、卻把卓亦萱氣得跳腳失態的模樣，就忍不住想笑。

他眼角輕垂，著笑意開口：“說吧，我會認真聽，不會被話打斷。”

卓亦萱：“……”氣卒。

顧念視線抬起，仰落到駱修臉上，懶洋洋耷著的眼皮也一點點支棱起來。

等和駱修對視時，小姑娘烏黑的鹿眼里已經亮晶晶的了：“駱修先生，明天就是你生日了哎，你有沒有什麼個人的規劃和安排？”

駱修搖頭，“沒有。”

顧念眼睛更亮：“那可以讓我陪你過生日嗎？我有特別認真地準備了生日禮，想親手送給你！”

駱修停頓了下。

斜后方，卓亦萱冷笑了聲，不屑地抱起手臂，等著顧念一鼻子灰的糗樣。

大約是看出了駱修的遲疑，顧念連忙補充：“沒時間也沒關系，我可以等你生日后再給你……哦那個禮就沒辦法給你了……”

小姑娘有點失落，聲音低下去。

但沒到兩秒，又嗖的一下支棱起來：“不過沒關系，我還有pnb的禮可以送給你！”

駱修沉默之后，無奈問：“你今天上午一直說要和我說的，就是為了這件事？”

“對。”

“那怎麼不早一些提。”

“我擔心太早的話，駱修先生的生日安排沒有確定，會為難嘛。”顧念笑笑，“不管怎麼樣，有人陪你過生日就好——你明天應該不來劇組了吧，那我先祝你生日快——”

“可以。”

駱修淡聲說。

空氣一寂。

顧念茫然地仰了仰頭：“什麼可以？”

在卓亦萱不可置信的目下，駱修和顧念對視著。

然后顧念回神，原本黯下去的眼睛里像是點起了兩簇小煙花似的：“你是說……”

“嗯。”

駱修輕嘆。

“明天，請你陪我過生日吧，…顧小姐。”

“！！”

·

顧念沒告訴駱修，要怎麼安排他的生日——作為母如山的老母親，親給寶貝鵝子過的第一個生日，必須驚喜且有意義。

顧念這麼堅信著，然后在9個鬧鈴的不懈努力下，起了個大早，幾乎著山區的黑，坐上去鎮里酒店的車。

畢竟夏天，又是六月份，臨近北半球北回歸線直點時間，天亮得最早。

等顧念趕到酒店時，小鎮里人煙已起。

鋪著石板的路上響起咔噠咔噠的小推車的聲音，吆喝的，賣的，帶著聽不懂的方言，又有著莫名的人間煙火的親熱氣。

顧念走在中間，滿懷愉悅，抱著提前準備好的劇組工作人員的證明，通過酒店安保檢查，進到了酒店樓。

駱修的房間一直在7樓。

還是悉的717。

顧念站在房門前，拿出口袋里準備好的小碎花筒，在心底排練了一遍祝福語流程。

一切準備工作就緒，顧念抬手，輕輕叩響房門。

時間大約過去了二十秒。

在顧念幾乎要懷疑寶貝鵝子還沒起床的時候，房門在面前輕輕拉開。

穿著一套淺灰真睡的男人撐著門，黑碎發半半干地在冷白額上。他的發尾卷翹起來，弧度都著一浴后的。

細的眼睫倦懶起，沒了眼鏡的遮掩，深褐的眸子里著深沉的幽暗。

顧念被這蠱住，呆了兩秒陡然回神，手里的碎花筒拉開。

“啪！”

“駱修先生生日快樂！祝你健康萬事如意事業紅火笑口常開——”

顧念背了一路的100字25詞的四字祝福語還沒等說個開頭，就被房間里傳出來的聲音打斷。

“駱先生，出什麼事了嗎？”

“……？”

伴著話音，駱修后，一道悉的人影慢慢從房間里走出來。

宗詩憶。

顧念笑容陡然頓住。

扶著門的駱修到此時才回神，他確實是第一次過生日，從未有過先例，也確實沒有想到，顧念的第一個驚喜就從早上的突然造訪開始。

“你怎麼來這麼早？”

駱修沒應后的聲音，問。

按山里距離和出車難度，要這個點出現在他房門口，那至要四點多就起來。

顧念似乎懵住了，看著他后的人，又看了看他上的睡和明顯浴后的黑碎發。

然后繼續呆滯。

和小姑娘的眼神對上0.1秒，駱修就知道誤會什麼了。

駱修停頓了下，罕有地皺起眉。

“是來——”

“不用解釋。”

顧念終于回神。

駱修眉皺得更深。

同樣是第一次，他心底冒出一種煩躁的、但又好像摻雜著自責和從未有過的慌張的心。

復雜得令他整個人的眼神氣場和緒狀態都開始混。

他盯著顧念的神。

按照他了解不多的“相關知識”里，孩現在最可能的反應是說完“我不想聽”，然后轉跑走。

那他應該……

駱修沒想完。

因為他眼皮子底下的小姑娘不但沒跑——還非常痛心疾首、恨鐵不鋼地著他。

然后近。

的氣息就輕輕吹拂在他領下的鎖骨上，帶著灼人的燙度。

湊在他旁，孩的聲音得細細輕輕、又異常肅穆。

“你們，做安全措施了嗎？”

駱修：“……”

駱修：“？”

作者有話要說：·

顧·碎了心·老母親·念：該拿什麼保護你，我的鵝嘰。

惡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