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短人羊裝吃餅，擋著自己的惡臉，先模彷老翁的有竹：“咱們按領鴨人指的路，正好是去郡武比考場。”

接著，他怪笑嘲諷：“哈，哼，此是郡武比考場？你以后莫多智翁了，改失智翁。”

練武之人耳力好。齊短人聲低，周圍微有嘈雜，老翁還是聽得很清楚。“休說無用的話。你回來！”

“怎麼，還要再聽你的？趕折回去，耗不了太長時間。”

“折回去找死？”隨周圍愈靜，老翁拽著齊短人走離人群，蹲下。落在旁人眼里，只以為孫兒跟老人鬧別扭。“現在想來，那壯漢不對勁，很不對勁！倘若他是郡兵呢？郡武比考場會不會已經布下網，等你我網？早死是蠢夫，這話是你說的吧？”

齊短人眉目倒豎，更丑惡。

老翁繼續勸：“不如在這里呆著，等那邊松懈了，天黑再過去。”

“也好。我剛才瞧上了個小匠娘，警告你別攔我，否則我先宰了你。”

老翁氣憤，知道齊短人的惡癖又犯了，趕忙跟上。

齊短人臂力強，輕輕松松將人群撥拉開，在木籬笆上。此位置距離那小匠娘最近，瞧，多細的腰啊，他此生最稀罕這種半大娘。可惜一個個死那麼快，這次若能活著逃離，擄個小匠娘走，哈哈……

齊短人越想越激，力道失控，一下把籬笆木板掰折！四都有游徼，他怕惹游徼懷疑，又突然“急中生智”，尋思鬧出靜，或許能讓小匠娘回頭，就揪住兩邊百姓、同時腳勾后頭的人，就這樣，數人一起倒了木板子。

附近的游徼過來訓斥眾人，讓他們全都退后，不能再靠著籬笆。

這時王葛剛隔好了“抄”，聽到人群驟然驚呼，果然回頭打量。也是眼力好，隔著兩丈距離，看到了剛爬起來、用餅擋臉的、一個很奇怪的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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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覺，不像孩！此人舉止鬼祟，頭頂分梳兩條大弧辮，刻意用餅擋著大半張臉孔，很凸的顴骨比正常人紅多了，應是涂有胭脂。

第二覺，悉！兩條辮、胭脂凸臉、短材，種種特征怎麼那麼像……左夫子講的一個匪？

夫子講《廣雅》釋詁篇時，對“侏”字的解釋為：短也。侏儒，短人也。

在謝氏上學的好就是，通常一個字、一個詞，夫子會以各種方法不斷加深學的印象。由“侏”的講解，到“侏儒”，到吳興郡有名的侏儒匪“齊短人”，再到“齊短人”的搭檔“多智蟲”，再到各州郡有名的通緝盜匪。講的過程中，左夫子展示了諸惡人的畫像。總之，當時一個釋“侏”，給王葛這些學講了一上午。

言歸正傳。

齊短人眼力更好，計策了！小匠娘果然瞧他，緣分啊！他挑眉，著餅邊，倒是警覺，仍只一半五，沖王葛綻放笑容。

王葛轉回，骨悚然。

巡吏走到跟前了，王葛舉手。

考試過程中，允許考生有疑問。巡吏問：“何事？”

王葛指“升”底部。巡吏蹲下，立即小聲先揀重點說：“吏切莫往我后看，我發現一侏儒，太像通緝盜匪‘齊短人’，我不確定，但不敢不報。”

巡吏眼皮一跳，頭皮發麻，悄聲：“說。”他一邊翻過木“升”，假裝看它的底部，并用手敲。

王葛速道：“吳興郡前幾年通緝過一個惡匪，綽號‘齊短人’，此人喜歡涂胭脂、飲，不過他做事莽撞，邊常有一個上了年紀，綽號‘多智蟲’的男子隨行。他們殺人如麻，我看錯還好，如果是真的，他們會不會故意來考場，然后過夜，殺百姓？”

巡吏越聽眉頭越，拿起材料木板，往木“升”里放，頭不抬，疑問道：“你見過通緝畫像？”

王葛：“在踱縣謝氏南山館墅見的，謝郡尉親畫。”

謝郡尉？！“過所竹牌。”

王葛遞上。巡吏一看出、履歷，明白事嚴重了，小娘可能沒看岔。

“模沒問題！專心比試。”他大聲撂下這句，還跟正常巡視一樣，走到主察驗匠吏那，把話迅速復述。

申初時刻。

匠師考場殺死兩個通緝惡匪的消息傳到了郡武比考場。

當時正好有個郡兵被派去傳信，目睹了整場擒匪打斗。

隨郡兵繪聲繪講述，圍著他的郡兵、勇夫、部曲，很快水泄不通。

“那邊的游徼以加修籬笆為由，一人拿個木板朝二匪所在聚。二匪各以尋常百姓為擋，起先沒懷疑游徼認出他們了。然后有游徼分別盤問百姓，剛才是誰先弄斷了籬笆？”

“此過程中，漸漸將無關百姓和二匪分開距離。多智蟲警覺，齊短人因面丑而心虛，二匪始終保證自己旁有百姓，萬一有事能當人質。”

“這時一個游徼喊那個綽號多智蟲的匪，讓此匪過來幫忙修籬笆。另個游徼則喊此匪旁的百姓，讓那個百姓去另一邊幫忙修籬笆。”

“多智蟲難怪被稱‘蟲’，一慌就慫、一慫就了，多智變無智，傻了兩個呼吸，被他打算當人質的百姓就這麼走掉了！”

一勇夫忍不住贊道：“此便是謀！”

石厚給鐵雷解釋：“匪就是匪，心大又心虛。如果不按游徼的命令做，就會被游徼懷疑、針對，難，這是他們的心虛。可直接暴份的話，僅有一個人質，匪覺得以普通百姓的一命抵他一命，不劃算，這是他們的心大。這種要關頭，誰猶豫，誰就會時機盡失。所以是謀。”

鐵雷擔憂：“如果心虛制了心大，直接挾持人質呢？”

“但是綽號為齊短人的匪扔掉了餅！”郡兵語氣變化，好似重回剛才的捉匪現場，“他不再掩飾袖中匕首，直接挾持人質，抵住旁邊那百姓的腰，怪道……多智翁，這麼多年了，你的蟲膽啊，果然沒長進，還瞧不出來嗎？他們就是沖咱們來的！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多智蟲罵他……都是你這短豎夫壞事，啊，我先宰了你！”郡兵鄙夷道：“這廝一個虛晃，朝游徼踢出碎土、掉頭就逃。多智蟲的本領就是草上飛，從前被通緝，就是靠逃跑本領一次次網。”

“數名游徼兜起三張大蒺梨網，擋在他前途。齊短人已經將百姓刺癱，也跟數名游徼近打斗，此匪確實厲害，天生神力，一臂竟能夾牢五只矛！另些游徼奔過來時，他將腳下那百姓踢過去，險些被死在矛上。”

眾人聽到這，有倒氣的，有張到攥拳、咬牙的。

“多智蟲的功夫不行，眼看蒺梨網越來越小，終于大一聲拼命，很快被矛死。他一死，齊矮人慌了，要沖考場跑，但游徼已經徹底圍死道路，他數次往考場沖都被矛尖刺回。此匪臨死前喊……小匠娘害我，你等若不替我報仇，我做鬼也不放過你等！”

“嚯！”郡兵、勇夫們都沸騰了。

“什麼意思？他還有同伙？”

“抓不著重點！啥小匠娘？”

“快說啊，急死人了，哪個小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