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家書》第17章 關稅自主

南方狗怒北方暖氣。

不是第一次經歷北方的冬天,但是比起上一次的空降,這一次經歷季節的變更,過程堪稱殘忍,剛進十一月,黎嘉駿已經差不多癱瘓在家了。

每次上課幾乎要被二哥抓著頭髮拖出去,鬧騰的整幢樓飛狗跳,後來秦老爺看不下去了,他幾乎是咆哮著讓黎嘉駿不上學就嫁人……

黎嘉駿大吼:「我嫁我嫁我嫁!」

「……」千金太不要臉心好累怎麼破。

可最終進城辦事的大哥破門而聯合抓著蠢三妹的頭髮發獃的二哥一起把抬了出去,經過紛飛的大雪扔進車裏。

黎嘉駿被凍得哭都哭不出來。

要羽絨要暖寶寶,要阿哥雪地靴!

結果下午章姨太送來一箱真·貂皮大閃瞎了的眼。

章姨太很登門,來則大包小包,先孝敬了大夫人最合適的禮,再給黎嘉駿塞各種名品,這次往大夫人那兒送了一條貂皮毯子,給黎嘉駿則是一水兒的大和圍脖,還有真·鹿皮手套以及牛皮靴。

民國製造,就是這麼霸道,土鱉黎嘉駿恍然想起當初穿著呢大自認為時裝街一姐的時候,全然不知道那時候真正貴氣秒殺一切流的闊太們才剛剛換下貂皮大

「這時候就穿,臘月里怎麼辦?」大哥一般進城辦事都會順便在家住一晚,他自己的房間是極沒調的,活像連鎖酒店大床房,所以他一般都呆在客廳看書看報,此時就看章姨太給黎嘉駿展示那些皮草,頗有些接不能。

「冷就穿,再冷再說,總不能明明冷還凍著吧,來閨,穿上試試。」章姨太撈出一件的大,黎嘉駿很扭比較喜歡箱子裏一件黑的,小心翼翼的避過,討好道,「我想試試黑的。」

「哎呀這件我做著以防萬一的,小姑娘家穿那麼老氣做甚,試這件!」

黎嘉駿撅剛撅起,章姨太立馬改口了:「行行行,試試。」

沒想到過了那麼久了黎三爺餘威猶存,黎嘉駿喜笑開套上了那件黑的長大現在子雖然養回來點兒,但依然瘦小,那大穿在上,長長的貂包裹著小臉,從章姨太眼睛裏,看到自己活像千與千尋裏頭的無面人……

哎,曾經霸氣的黑大姐不知道多久才回得來。

這兒正試著服,二哥下班回來了,進門就帶進一陣刺骨的寒氣,在黎嘉駿啊啊啊的吸氣聲中,他很激的道:「哥,裏頭打完了?」

「哪裏打完了?」黎嘉駿好奇。

「關里,打完了。」大哥接過話頭,「你們那收到消息了?」

「是啊,帥是最大贏家啊,想不到呢。」二哥一層層著外套,很是有調侃的意味,「聽說封了個什麼中華民國海陸空軍副司令,聽起來好厲害啊。」

「恩,還拿了華北。」大哥低頭喝了口茶。

「哦,這樣的話,這地盤快趕上南京政府了。」二哥煞有介事的點頭。

黎嘉駿捧起杯熱茶湊過來:「這樣一想,真是人生贏家啊,帥一出手,權地都到手啊!」

「人生贏家?哈哈哈,這詞兒應景,家有賢妻坐鎮,外有眷相伴,手握東北華北,負海陸空三軍,真是全國頂頂尖的人了。」

黎嘉駿聽說過關於帥和趙一荻的事兒,帥現在如日中天,醜事也會說事,或者說在這個年代,外面有兩三個小老婆那本不是個事兒,不予評價,看大哥和二哥的樣子,也就是調侃兩句,沒有什麼特彆強烈的個人緒。

章姨太給黎嘉駿送了服,進佛堂和大夫人告了辭就準備走了,從不在大宅跟大家一起吃飯,這一點是黎嘉駿覺頗為尷尬的,但自從發現章姨太在這個屋中反而拘謹難后,便也不再多想,在章姨太的嘮叨聲中頂著寒風把送了出去,再回來,大哥二哥卻也不說話了,各干各的。

「話說,嘉駿啊,很快就是你生日了,生日會打算怎麼辦?」二哥忽然抬頭,笑得不懷好意,「要給你請個戲班不?」

黎嘉駿一愣,還不知道這個是幾號生日,便有些心虛,但一想到那麼一群人圍著自己就一陣頭暈,忙不迭的搖頭:「不要,好麻煩。」

「又不麻煩你,你怕什麼。」

「人多,煩。」

「老爹不嫌多就行。」二哥站起來了個懶腰,「你以為生日會就是為了給你慶生的?蠢妹子。」

「……那隨便你們吧。」這種為了聯誼而生的宴會就不是需要費心的了,黎嘉駿轉回去看書,準備等會的晚飯。

一直到生日宴會開始,黎嘉駿都不相信這世界上真有這樣奇葩的人。

黎三爺,生於節,死於人節……

沒錯,妖妖妖妖就是的生日,怎麼想都無比酸爽,簡直要哭了,造主的最寵的孩子莫過於此了,簡直就是數著日曆出來的,如此巧(bi)合(ran)讓在生日會上一直神不濟,前來參加的除了幾個比較談得來的同學,剩下的大多是黎老爺的生意夥伴,黎大的戰友和黎二的同事,大多都是土豪階級,對這個西式的生日酒會極為適應,外面大雪紛飛冰冷刺骨,裏面卻溫暖如春觥籌錯,讓半文青黎嘉駿忍不住就想到了路有凍死骨什麼的……

「黎三小姐。」一個輕的聲音傳來,黎嘉駿轉,看到了濃妝艷抹的靳蘭芝。穿著修緻旗袍,披著一件貂皮披肩,像個貴婦名媛一般緻華麗,見黎嘉駿過來,很是拘謹的把手中的紅酒杯放在一邊,從手包中拿出一個盒子雙手遞過來,很是張的笑道,「不知道您喜歡什麼,但想必是見慣了寶貝的,這是觀瀾與我的一點心意,希您不要嫌棄,請千萬,不要嫌棄。」

黎嘉駿挑挑眉,沒說話也雙手接過了盒子,打開看,是個葡萄藤狀的珍珠針,樣式很簡單,特別made義烏,可是做工相當細,那幾顆小珍珠顯然是天然的,圓潤和,綴在上面沉甸甸的很討喜。

「不錢吧。」笑了笑,「你們真用不著這樣。」

「三小姐千萬別這麼說,本就是觀瀾他魯莽衝,那天後他也很後悔,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那天多虧您不說話,也沒……生我的氣,才能……逃過,您大概不知道,唐家那位……」靳蘭芝驀地閉口,四面看看,自己轉移了話題,「楊先生不讓我私下送,我這份給您送禮也確實辱沒了您,但這是觀瀾千辛萬苦得的,您若實在勉強,也請您,容我轉了,再扔。」

「扔什麼啊這針又沒錯,我是不知道你們收如何,弄這個花了不錢吧,真用不著,我確實不缺這玩意兒。」黎嘉駿覺得靳蘭芝看著順眼的,別的不知道,能對一個人照拂到這個程度,都要相信了,便收下了針,「那這樣吧,說實在的就沖他白坐那麼久的牢,還是我錯多點兒,但我想你們大概也不想再糾纏了,我跟秦觀瀾,本也沒什麼好說的,也說不清楚,這針就當是個句號吧,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你們也別瞅見我就打擺子了,就這麼了了吧,如何?」

靳蘭芝眼裏都有了淚花,連連點頭:「多謝三小姐,多謝三小姐,這樣再好不過了,再好不過了。」

「不過我還有點小好奇。」黎嘉駿拿出針來把玩,一顆顆著那珍珠。

「三小姐請講。」

「你跟秦觀瀾到底什麼關係吶,不是姐弟吧,可你……」黎嘉駿往後看看,那兒,包養了靳蘭芝的楊先生正和幾個男人說話,沒注意這邊。

「算,是姐弟吧。」靳蘭芝忽然有些局促,戴著蕾手套的雙手揪著手包,「觀瀾太好了,實在,實在不忍心。」

黎嘉駿自以為瞭然了,點頭,差點就拍靳蘭芝的肩膀嘆了,最後還是收了蠢蠢的手:「說句不吉利的,苦日子還沒到,你們好自為之吧。」說罷,頗有些惆悵的走了。

後面靳蘭芝怔怔的,若有所思。

沒想到第一次鄭重的預警,竟然是給了他們呢。

最終黎嘉駿的生日了黎老爺的座談日,看他意氣風發的樣子就知道又穩固了不小夥伴,帶來的效應是,隨著帥在關里扎穩腳跟呼風喚雨,關外的商也大範圍侵企圖擴大中原市場,黎老爺就是其中的一員大將。

於是家中又恢復了大夫人神出鬼沒,章姨太偶爾探班,黎大神龍見首不見尾,黎二和黎三早晚大眼瞪小眼的狀態。

說實話黎二已經是見的好青年了,在教導妹妹這件事上孜孜不倦,從來不見熱度減退這種事,兩個人呆在一起還是很有話說的,可問題就是,黎嘉駿太猛了。

學校早就放假了,沒事做就用當年高考的勁頭猛刷題海,那時候哪來那麼多題給做,幾乎是很快,就很有的刷了所有的題集,現在兩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等黎老爺的書在關里搜羅更多的新題集運過來,而這段時間,完全看不進黎二那些德日哲學書籍的黎嘉駿幾乎要被無聊哭了。

惡劣的天氣也給信息的傳遞帶來了一定的影響,連報紙的厚度都不如往常的一半,有時候天氣太冷,報紙上就只剩下哪裏哪裏凍死人的消息,簡直目驚心,有些時候還會出現點剿匪的報道,但大概結果都是失敗的,一半都沒有後續新聞。

最大的新聞莫過於元旦的時候,國民政府繼集齊了英國、荷蘭、法國、西班牙等國家的關稅條約后,終於與日本簽了《海關進口稅稅則》,得以召喚神龍,關稅自主了,看著也算是個主權獨立的象徵,聽起來人心,但在當時那樣租界的國下,其實並沒多大差別,因為我們的海關行政管理權仍然掌握在那群洋鬼子手裏,於我們完全不能算自主,頂多就是增加了一點關稅收罷了。

雖然這是個有點積極的消息,可想到未來似乎沿海半個中國都淪陷了,這個稅則等同廢紙,黎嘉駿就覺得還不如裝沒看到這個消息。

就在這樣的冰火九重天天中,一九三一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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