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黎嘉駿左思右想不放心，覺得照黎二這說法，就算在這兒也是很不安全的，可是現在都快十月了，大東北，冷啊！在外頭怎麼能熬過去！

但在這兒，人家萬一殺個回馬槍怎麼辦？！一點都不覺得敵方很蠢啊！打扮那樣兒都被牲口山野認出來，這地方能的地方都沒，開門一眼就能看到啊！

黎嘉駿外面，又看看暖和的沙發，心裏一陣心酸，最後還是惜命之心佔了上風，搜颳了一下辦公室，發現什麼都沒有，又從外面員工辦公桌那兒無恥搜羅了一堆餅番薯幹什麼的，把沙發上的花罩布披在上溜了出去，一邊吃一邊往家的地方湊。

很想知道黎二打算怎麼跑，也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幫上忙，跑到家的時候已經一熱汗，大院子鐵門外站著一個士兵，繞到後門，遠遠看到後門也站了一個，二哥臥房的窗戶亮著，那麼盯著他的應該是那個山野。

媽的，那個混蛋跟抖m似的盯著二哥，又不讓走又求諒解的，簡直是畸形暗一樣的！他要是在房裏跟二哥孤男寡男的大眼瞪小眼，二哥絕對膈應死，黎嘉駿想想就覺得條下降了。

黎嘉駿啃著番薯干躲在不遠狠狠的想。

沒一會兒，開始進攻餅的黎嘉駿嘩一抬頭，發現自己的房間燈亮了，窗邊站著一個人，那正兒八經的樣，顯然是山野牲口，他著外面，饒是躲在一堆垃圾里覺得自己不可能被發現，黎嘉駿還是下意識的低了頭，再抬頭時，那人影手裏拿著窗簾，細細的看著……貌似還聞了聞！

……變，態！

裏餅的碎末淅淅瀝瀝往下掉，黎嘉駿忿忿兒的想，乾脆自己燒房子吧，二哥應該可以趁逃出來，一舉兩得！

這麼想著，黎嘉駿四面索，沒點火的裝備怎麼破，冷靜了一下，越想越覺得這個計劃可行，畢竟盯著黎二的才這麼兩個人，隨便折騰一下就吸引注意力了，而且對方就算再聰明，知道是聲東擊西，他們也必須出來看看。

就是那個山野不好搞，二哥要是牛叉點，跑得時候能幹死他就好了……

打定了放火的主意，黎嘉駿裹了棉袍，進了一個籮筐里半夢半醒的折騰了一宿，到了早上凍得整個人都僵了，這活罪得話都說不出來，爬出籮筐緩了很久都覺得全酸痛，可又要按著心裏的計劃去找能點火的東西，左思右想最方便的還是跑到有店的地方買個火柴。

結果鬼鬼祟祟的溜達了一大圈，大多數商鋪還是關著門，開門的都是棺材店……抱著一希問店老闆買火柴，老闆本來不樂意，等掏出夠買二十盒火柴的錢，才勉為其難給了一個火柴盒，裏面放了五火柴。

還能更吝嗇一點嗎！

雖然不爽，但是老闆說的也有道理，眼見這麼多商鋪都不開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開，本來誰都沒囤這些東西的習慣，到了現在，就連一火柴都金貴了。

買火柴的小孩可憐兮兮的吃完了昨天搜羅的零食，轉來轉去發現幾個好不容易開著的食鋪里都坐著日本鬼子，只能半空著涼颼颼的肚子跑回家附近，繼續進昨晚避難的地方，好在現在清潔工都沒返崗，得以在這堆巷子裏的垃圾中茍延殘。

天逐漸暗了，值得慶幸的是，站崗的兩個日本兵並沒有換，他們顯得疲憊的，還很不高興，黑著臉在門口或蹲或坐的，尤其是後門那個，差不多要睡過去，琢磨著該什麼時候放火了，再不手到火車站時間都不夠了，一抬頭就見二哥的窗戶悄無聲息的開了，裏面拋出一串兒床單來，黎二就這麼默默的爬了出來。

……好樸素的逃生方法，樸素到黎嘉駿都不敢幫忙了。

放好火柴，轉而腰上的槍，張的手抖個不停，時不時抬頭看看黎二，或者探頭看看後門邊上要睡不睡的日本兵，覺得說不定有必要，又把自己當凳子坐了一晚上的半塊磚提了起來，做兩手準備。

太張了！那日本兵回個頭一切都完了！自己要是有武功多好，衝上去抄起板磚一頓糊，神擋殺神！

黎二準備充分，前面穩定兩下后，半半爬的很快就消失在圍牆后，黎嘉駿著氣站起來，不知道黎二打算怎麼樣，但顯然他是不可能往前門和後門的牆爬的，必然是爬邊上的牆，想著，決定自己先跑過去，履行站臺見的約定。

剛起準備跑，忽然聽到一聲大吼：「黎嘉文！」駭然抬頭，二樓二哥房間的窗戶那兒，山野探出頭來的盯著下面，他指著一個方向大吼：「淺野！來抓住他！」說罷，他做了個黎嘉駿刻骨銘心的作，掏槍！

他槍口往下了！

黎嘉駿人跟了電一樣一抖，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一把掏出槍，單手開了保險，沒怎麼瞄就往山野那個方向扣了扳機！

「砰！」整個夜被這聲槍響劃破了，山野竟然真的倒了下去，或者是躲到了窗下！

本來要從後門進去抓人的日本兵立刻往這個方向過來，他大概猜出黎嘉駿在這個巷子裏，小心翼翼的過來，黎嘉駿卻一直盯著他，此時這人大概移到什麼方位，都能做大概的估算，見過太多遲疑作死的劇，此時縱然全冰涼，手中被槍的后坐力震得差點握不住，還是躬探出去，剛看到個人影兒就順著方向一槍！

日本兵慘了！

看來剛才沒打中山野，但是打中這個淺野了！

黎嘉駿實在沒勇氣也沒力氣用槍補刀了，大吼一聲：「哥！後門！」一邊喊一遍衝上去，見趴在地上的日本兵正要爬起來，抬起左手藉著慣一板磚照頭砸了下去！

日本兵又悶哼一聲，黎嘉駿一下不夠，砸了兩下，三下，一直砸，直到從後門跑出來的黎二一把扯住的胳膊就往巷子裏跑才扔了板磚。

周圍漸漸響起了喧鬧聲，有日本兵的拉拉雜雜的聲，兄妹倆手拉著手，抄著各種小道一陣奪命狂奔，夜濃，像個巨怪的大口，周圍稀稀拉拉的聲音時斷時續，黎嘉駿張的快吐了，又是害怕又是興，全然不顧頭火燒火燎的覺。

「幾點了。」二哥呼哧的問著。

「來得及！」黎嘉駿估算過時間，「跑就行！」

黎二便不言，拉著又是一陣加速，實在跑不了，就在犄角旮旯的地方會兒氣。

奇怪的是，隨著他們跑，周圍拉雜的聲卻了。

「沒，沒人追嗎？」黎嘉駿氣問。

「火車，只往北……」黎二也快死的樣子，「他們，不信，我們會，上。」

「你為什麼，買，往北的，車。」

「有票，就謝天，謝地了……妹子……能讓我，先，口氣麼……」

黎嘉駿不說話了，兩人躲躲閃閃，半死不活的，好賴跑到了火車站，路上黎二掏出他的包裹里兩件很薄的破灰夾襖給換上，各種牆灰煤灰一頓抹，看著像個壯丁樣兒了，才進了站臺。

站臺上一陣紛，人遠沒前天送黎老爺他們時的多，但是黎嘉駿卻覺得頭皮都麻了。

全，是，日，本，兵！

這，是，運，兵，車！

一眼不到邊的日本兵在指令聲中跑來跑去的列隊，看起來極為可怕。

只有數幾列被用作載客，上車的什麼人都有，黎嘉駿猜其中大概有比他們更苦的，因為這時候還往北，那就真是想不開加迫不得已了。

黎二也遲疑了一下，著頭皮拉著黎嘉駿往列車員那兒走，列車員倒是中國人，他沒什麼表的看了一眼兩人，說了句：「去哪？」

「齊齊哈爾。」

「去不了了，只到長春。」列車員半接著票，「還上不？」

黎二咬牙：「上！」

列車員於是票都沒看，直接讓過了，讓兩人上車了，車裏了不人，還有抱著鴨的婦孺小孩，導致一怪味撲面而來，但是看著滿車的中國人，還是讓兩人同時鬆了，虛一樣的坐在了空位上，大家誰都沒空搭理誰，表無一不是憂愁的，外面滿是日語的喊聲，還時不時有日本軍和小兵探頭往裏面不懷好意的兩眼，列車員無力阻止，只能讓那些無聊的牲口嚇得裏面的婦一陣陣低。

直到車轟隆隆的開始開了，整個車廂幾乎不約而同的傳來一陣鬆口氣的聲音。

黎二極為細心，他的包裹綁在上，此時打開來，裏面竟然有個烤幾塊烙餅，雖然涼了，但還是讓黎嘉駿好一陣，兩人一點沒剩的分完了這頓絕世味，才舒暢的嘆了口氣，好歹是緩過勁兒來了。

黎嘉駿這時候才發覺自己的右手手腕都有點腫了，就算是手槍那發時的一瞬還是震得有快臼的覺，一路逃命的時候沒覺，此時簡直抬都抬不起來。黎二吃飽喝足看到妹子跟獨臂大仙似的進食姿勢很是無奈，抹了把開始手臂，黎嘉駿只覺得酸麻難當，比被野牛踩過還噁心的覺。

等終於好點兒了，才能自劇痛中收回一點思緒，開始考慮下一步的事，想到長春無親無故的不由得很是氣餒，問二哥：「為什麼不能去齊齊哈爾了？」

黎二沉思了一下，這兩天什麼消息都封鎖的，事發后他更是直接不去報社了，所以和黎嘉駿一樣沒什麼頭緒，聽到三妹問，他才緩過氣來開始想，想著想著，斬釘截鐵的得出個結論：「黑龍江，還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