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庭放下電話的時候，臉上的表頗有些詭異。

最開始工作室里各人忙各人的事，也沒人注意到他的異常，後來商晨要穆庭把修改後的編曲重新發給他一份，了好幾聲沒人應，火大地抬起頭：「我靠穆庭我你呢吱個聲不會啊——呃？你怎麼了？」

商晨新奇的看了會兒穆庭詭異的表，看上去整張臉都凝固住了，本沒聽見他的聲音。於是的八卦之魂迅速覺醒，連人帶椅子的漂移過去，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見後者依然無於衷，毫不遲疑地就一掌拍到了穆庭背上。

「回魂！大爺幾個都要忙狗了，關鍵時刻你在這兒發什麼呆呢？」

穆庭被他拍的一驚，迅速回過神來，轉頭看了商晨幾秒后卻沒第一時間就把他腦袋塞桌子底下錘回去，而是緩緩轉頭掃視整個工作室，視線落至散了一地的詞曲廢稿、扔得到都是的啤酒易拉罐，以及桌上堆滿煙頭的煙灰缸，又呆了幾秒，而後像是安了彈簧一樣的從椅子上驟然跳了起來，把商晨嚇了一跳，子往後仰時差點沒撞翻桌上的玻璃瓶子。

「都先停一下！看看咱們工作室都什麼樣子了！這還是人住的地方嗎？！趕快收拾一下，快快快快快！」

穆庭抬手猛拍幾下桌子，吸引到眾人注意力后開始慷慨激昂的員眾人在半夜十點進行大掃除，並帶頭開始行起來，先是打開窗子通風散去滿屋子嗆人的煙味，而後噼里啪啦的開始收拾自己桌子，雷厲風行叮咣作響，把工作室的其他員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對視了幾眼之後紛紛開始頭接耳。

「怎麼了這是，年紀輕輕的就瘋了？」

「大好青年深夜突發潔癖，究竟是人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開窗戶有點冷啊，我能現在過去關上嗎？」

「最好別吧？還不知道他這是發的什麼瘋呢，我看還是先煙冷靜一下……」

「究竟怎麼回事？」最後他們一起將視線轉向八卦小能手商晨。商晨面對著眾人懷疑的視線，覺自己要冤枉死了：「我也不知道啊，你們看我有什麼用？穆庭！你大晚上的什麼瘋，被你神臨幸了啊？」

「……」穆庭百忙之中冷冷地抬頭掃了商晨一眼，「我神是雅典娜，我和之間沒有需要用臨幸這個詞來形容的關係。」

商晨被噎了一臉，覺整個人都要不好了：「騙誰呢，希臘神話讀完了嗎你！我說喬雁呢，你不是接個的電話臉都要變十八回嗎，竇初開的大齡單狗……」

「等等，」商晨說到一半就狐疑地了下，將手向穆庭的手機，「你不會是真的剛接了電話吧，跟你說什麼了？把你改造這樣？」

「不是，別瞎說。」穆庭沒好氣的打掉商晨過來的爪子，已經收拾完桌子，開始將地下散落一地的廢紙歸攏到一起，「明天不是約了喬雁過來談mv拍攝的事嗎，今晚正好沒事，過來給你們這群牲口送夜宵，等會兒丟人現眼別說我認識你們。」

「有人半夜送溫暖關懷加班狗啊？！」眾人紛紛驚嘆一聲，而後工作室里頓時飛快地想起了噼里啪啦的聲音，久久沒有停息。

————

喬雁拎著夜宵敲開穆庭工作室的門時，站在門口朝裏面打眼一看，頓時愣了一下，踟躕地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地下。

「……外面今天下了雪，鞋底大概不是很乾凈。」尷尬地拎著晚餐徘徊地又掃視了一眼地面，抬頭問穆庭，「沒有多餘的拖鞋了嗎？」

「不用換鞋，請進請進……」工作室一干人同樣尷尬地回答，這棟寫字樓的保潔其實做的不錯，只是最近大家都在加班，活得實在太過邋遢，所以才顯得雜無章。剛才收拾了一下又拖了地，恢復了本來的白瓷磚地面頓時就顯得彩照人，乾淨得過分。眼下鍵盤手宋歡帶頭，殷勤地從喬雁手中接過外賣袋子，迫不及待地打開后紛紛開始此起彼伏地鬼。

「生滾粥！生滾粥！天吶這種香氣！簡直是活著的味道！！」

「這是什麼面，聞起來好香！但是沒辣椒啊，沒辣椒的面怎麼吃……哦哦旁邊有裝辣椒的袋子，太好了我就吃這個了，宋歡把你咸豬手從我的面上拿開！」

「這有份盒飯！我看看裏面是什麼菜……我天吶是！好多！！這幾天一天三頓吃泡麵我都要吃吐了，太幸福了我要拍個照片發微博……」

你們從哪個原始社會來的嗎這麼沒見過世面，鬼哭狼嚎何統！丟人！穆庭被其他人的驚嘆聲搞得面無，覺得自己的臉都被這群豬隊友丟盡了。

「他們平常其實……嗯，不這樣，你別太介意這些。」他朝喬雁徒勞地解釋一句，一邊卻也忍不住輕輕了鼻子。

真的好香。

大抵是不了解他們的口味，喬雁買了很多種夜宵帶過來，這個工作室一小時前還繚繞著厚重的苦煙草味，待得久了不覺得什麼，驟然聞到食溫暖踏實的香氣卻的確會給人以厚實的滿足。穆庭輕咳兩聲，不自然地瞟了眼旁邊正在搶食的幾個沒出息的人，忍不住也矜持地加了他們隊伍。

「嗯咳……喬雁，那份是給我帶的？」

好歹這裏也只有他和喬雁認識，多也會有些特殊對待吧……穆庭覺得自己這麼想不算自作多，卻見喬雁驚訝的啊了一聲，疑地看了他一眼，指指桌上的一堆外賣袋子。

「那些不都是，你可以隨便挑一樣……哦對了，你現在不能吃辣。」喬雁覺得自己找到了穆庭特意詢問一句的原因，於是很心的繼續補充，「因為不知道你們口味如何，辣和醋我都另外用小袋子裝著了，想加什麼可以自己加。」

商晨拉著宋歡做不經意狀路過聽牆角，正好聽到這一句，兩人當即抖著肩膀強忍著笑意快步走開，臉都憋得有些發紅，繞到喬雁後就開始無聲大笑，兩人捂著笑疼的肚子都快直不起腰來，一人對穆庭做了個嘲笑表，哼著歌端著宵夜走遠了。

怎麼不笑死你們呢，穆庭面無表地撈過其他人挑剩下的一份飯過來，喬雁看著他的作倒是笑了，從他旁邊稍稍探頭過來看：「我真不知道你什麼口味啊，你平常習慣吃什麼？要是還有下次的話我多注意。」

穆大爺的心裏立馬平衡了，心愉悅就是這麼簡單：「從小就在這裏長大，口味偏咸偏辣，不太吃酸甜和甜的東西，口味比較重，你呢？」

「家鄉在南方，平常喜歡煲湯喝，口味偏淡一點吧，倒是比較喜歡甜食。」喬雁笑了笑，看見穆庭的臉驟然又變得有些微妙，不由有點疑，「怎麼了？」

「哦，沒什麼，其實我也喝湯的。」穆庭面不改拆開飯盒，想了想又站起，抓了另一份飯塞到喬雁手裏，了的胳膊，「這群人太吵了，我們去那邊吃。」

兩人捧著飯盒蹲到落地窗前的時候，看到玻璃中映出的自己的倒影都覺得有些好笑。喬雁了一口飯，探頭往窗戶外面看，工作室在寫字樓的高層，對面大樓亮著零星的燈，遠稍矮的幾棟樓的間隙里泄出幾路燈與霓虹燈的亮。風景不算好，喬雁看得卻有些出神。穆庭蹲在旁邊，對這種景興緻缺缺，看了一會兒后便收回視線轉頭看：「今天試鏡怎麼回事，想不想說？說出來的話咱倆一起把這事兒拌著飯吃了，今晚過去就消化了。」

喬雁笑，想了一下后問：「要是不想說呢？」

「那你就自己拌著飯吃了，我在一旁看著。」穆庭低頭呼嚕呼嚕吃面，無所謂地道，「其實我建議你試試說出來，這就好比是你點了一晚牛麵，但是因為極度厭惡上面浮著的香菜，弄得整碗面都沒法吃了，那你不如把香菜都挑出來給我，說不定我就喜歡吃香菜呢？」

「你真喜歡香菜？」喬雁看了一眼他碗裏的面，裏面漂浮的幾片香菜葉依舊氣定神閑。穆庭低頭看了幾秒，面不改地把香菜葉挑出來扔到旁邊的袋子裏。

「這例子不好，你趕快忘了，我們再舉一個。」

喬雁莞爾。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仔細想想的話覺得是自己的問題，但一時又改變不了。以前單打獨鬥的時候還在上大學，因為還在繼續念書，所以覺得混不出樣子來也沒什麼關係，現在真的決定走上這條路了才發現，以前混不出樣子也不是因為我不想……而是確實沒那個本事掙得幾分彩。」

「凱星對我好的，這一年我遇到了好幾個機會，《紅謀》的三，《天涯遊俠》的主，還有今天的《俠義千金》的試鏡……其實這些都是很好的機會，但我都沒能抓住。」

「有時候也會在想，所有人都說我天賦足夠，也很努力，但就是紅不了，可能真的……的確有哪裏就是不適合這裏吧。」

「不合適的地方肯定有，但沒你想得這麼複雜。」喬雁說的時候穆庭一直沒怎麼話，沉默地在一旁吃著面，等到慨完之後把空面碗一放，轉頭問。

「你要不要來看一下我每天都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