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雁無意識地微張著，眼底是一片沒有焦距的詫異與難以置信。

《俠義千金》？主角？

穆庭坐在病床旁邊，察覺神不對勁，不聲地拍了拍的手背，被這一拍驚回了神，電話那頭的徐振沒有再說話，可能是在等待好好消化完這個事實，也可能是已經沒什麼話可說，只等答應下來便結束通話。喬雁將手機拿離耳邊，定定地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徐振的聲音再次從裏面傳來。

「喬雁？你還有在聽嗎？」

「在聽。」喬雁深吸了口氣，再次舉起電話，竭力讓聲音聽上去沉著冷靜，但聲音中不正常的上揚和微抖還是出賣了心並不平靜的事實。

「徐導，我能問一下您為什麼會……選擇我嗎？試鏡的時候您不滿意我第二場試鏡的狀態，也沒有讓我試第三場，說是以我當時的能力和狀態駕馭不了第三場試鏡，我以為……以為……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和這個角無緣了？」

「哦，你還記得那天的事。」徐振話說完后，自己倒在電話那頭笑了一聲，似乎也覺得自己這聲慨來得多餘，那天況實在特殊，算起來也沒過去多長時間，要是喬雁說自己忘了才真正令人奇怪。

「你第一場試鏡演得很好，我很滿意，當場就表示了肯定，但第二場結束后我又突然覺得以你當時的狀態沒必要再試第三場，你自己知不知道原因？」

「……知道。」喬雁眼神一黯，垂眸低聲回答，「我不該只顧一時意氣去跟著戲。」

那天楊碩作為既定男主角，明明是被來幫對戲的，卻選擇率先故意的戲，不知是刻意刁難還是想給個下馬威，總之試鏡過程中全程擋的鏡頭，將與機位隔開。不是沒演過戲的新人，無辜被戲到底有些氣不過，第二次試鏡時便也刻意了楊碩的戲。

其實認真計較起來，的手段比楊碩的坦得多，也算給了楊碩發揮空間，沒有死死制，但試鏡結束后徐振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而後便宣佈了的試鏡就此結束。

對這樣的結果，不遷怒楊碩，而是自認倒霉。沒人規定面對時就要公平公正去對待，這個圈子本來就損人利已，楊碩的手段不算罕見，說出去甚至談不上有失前輩風範，只是一次簡單的教訓後輩。也因此多多產生過自己不適合這個圈子的想法，但在穆庭的開導下已經看開許多，這個機會沒了總有下次，仔細想起來如果再給一次機會，也未必就會選擇忍氣吞聲。

是以對於這樣的結果，到憾惋惜，卻並不後悔。但在面對徐振的問話時，縱使心中再多想法，眼下也只能收起滿腹心思，老實誠懇的認真道歉。

不去憾失之臂的機會，但如果有一天這個機會再次出現在面前，不努力爭取一把，一定會後悔。

然而徐振卻笑著嘆了口氣。

「你搞錯了，喬雁，我不是氣你戲。」徐振對說，聲音語重心長，「我是氣你有那個心思去爭口閑氣兒，卻沒本事爭完還把這場戲演得漂亮。」

「你那個不戲，搶戲，損人不利己，整個氣氛都不對勁了。虞錦扇和蔣紹是仇人嗎？不是。你和楊碩是仇人嗎？也算不上吧。這點戲里戲外都拿不準，你還是欠火候。而楊碩呢？你回想一下那天他的戲，他你的戲沒錯，但蔣紹對虞錦扇的覺，他演錯了嗎？」

喬雁想了想，不說話。

「怎麼，你心裏還不服氣？」這麼倔也不是個好事，徐振在電話那頭好氣又好笑。

「……徐導說我的話，我是服氣的。」喬雁踟躕片刻，小聲回答，「但是說楊碩前輩演的完無缺那也太過了，就算他沒有我的戲，表演方面我還是覺得有一點違和。可能是我和他對於蔣紹的理解也不大一樣，我覺得那個時候的蔣紹對虞錦扇沒有他演得那麼漫不經心，可能從人格上是合適的，但是……」

喬雁猶豫了一下，自己嘀咕了幾句后，對電話那頭的徐振認真分析。

「我不知道後面的劇本，也不知道他們親之前之後都會發生什麼，但是我總覺得，虞錦扇是你若無我便休的格，要是蔣紹直到他們親時都還只是利用虞家和虞錦扇的話……那男主角的位置到這裏，就該換人了吧？」

徐振那頭安靜了片刻后，驀然大笑出聲。

「喬雁啊喬雁，這也就是我為什麼之後又試了很多演員，最後還是回頭選中你的原因了。」徐振笑著嘆，「楊碩那麼演是沒有錯的，我給他的劇本就是那個樣子，他們親之前確實沒有過多集，蔣紹暴份時對虞錦扇的確就是或許有心，但遠遠不到上心的程度，楊碩當時那麼演，沒有問題。但之後我又修改過劇本，在他們婚前加了一集劇，加完之後，他當時的表演就顯得冷漠寡淡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為和他不對付才想到這種細節，但既然你想到了，我得承認，這是你的本事。」

「在我試鏡的演員里，你演技不算是最好的，和楊碩的對手戲演得簡直最一塌糊塗，還沒試鏡第三場就走了，但是你有一個優點，別人替代不了，也超越不了。」

「你演戲時帶腦子，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詮釋，自己的補充。或許某些方面的演技和氣度都還需要磨練，但這些總有一天你能達到，就現在而言，我這種最簡潔的劇本風格，需要你這個最會補充升華的演員。」

「半個月後進組，就這麼說定了。」

徐振不是拖泥帶水的人，雷厲風行地講完這些就掛斷了電話。喬雁坐在原又發了會兒呆，而後轉頭看向穆庭，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這是我第一次試鏡主角。」

「酷。」穆庭角一勾，怪模怪樣地鼓起了掌，「先試男主角，再試主角，別飄忽，老通殺，厲害厲害。」

像是被這句話中了什麼開關，喬雁鼻子一酸，終於微笑起來。

四年多以前，是不知深淺一頭扎進影視城的新人演員，沒有經濟公司，沒有前輩提點，懵懵懂懂的自己找龍套去演，頭兩個月都沒有演過給近鏡頭的角，一年多以後一天掙的錢有時都不夠當天的路費伙食開銷。

四個多月以前，是張簡劇組ng次數最的演員，卻只能永遠可有可無地坐在角落位置，深知出挑不是好事，一場重要些的戲就要用接下來全部的戲份換，沒有利益衝突的人都要出手阻撓防止冒出頭來。

一個多月以前，錯失原本已經基本敲定的曹瑞新戲《天涯遊俠》的主角段秋蓉，註定要去片場一回譏諷，破釜沉舟試了男主角趙錚的戲，獲得了一個蒼白又無奈的認可。

半個多月以前，直面曾給過兩次記憶猶新拒絕的徐振，試鏡他的新戲《俠義千金》的主角虞錦扇，證明了自己的打戲基礎，卻栽在了對戲搭檔的刻意刁難，接了一個毋庸置疑的慘烈失敗。

然而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這句話做不得偽，三年龍套生涯的磨礪讓終於被凱星看中籤下，劉雨萱的臨危命讓得到了穆庭和魏澤的認可，《天涯遊俠》的角被搶讓有機會見到了顧承澤，而為《俠義千金》所做的理解與下的功夫終於也得到認可，讓抓住了這個失而復得的機會，拿到了職業生涯中第一個一號角。

該來的總是會來。

而為了迎接那一天的到來，要努力，要等，要相信堅持終將被青睞，命運自有安排。

————

徐振的這部新戲關注度極高。

他本就是知名導演，以武俠片起家，眼下時隔多年重拾武俠劇大旗，還是罕見的以角為核心鋪設主線，自然更加掀起一關注熱。而且有意思的是計劃年後開機的武俠片不止徐振這一部，而和他撞了拍攝檔期和題材的恰好也是一位知名導演。

曹瑞和他的《天涯遊俠》。

雖然一個是男主武俠一個是主武俠，類型並不算完全相同，但江湖類的電視劇絕不算是個熱門的題材，兩位知名導演這麼巧合地拍攝周期撞到了一起，不管是有意無意，都引起了公眾的廣泛注意。電視劇在開機儀式之前都要放出部分演員名單，是影視界慣例，也是因為重要角的歸屬大眾最為關心，這個基本也守不了太久，總有人從各種各樣的渠道將名單料出來，那還不如坦誠些自己公佈。兩部劇前後腳公佈了演員名單，一時又將話題熱度炒至了一個新高度。

曹瑞的《天涯遊俠》陣容正常，俊男雲集，鋒辰一哥魏澤領銜主演，和本公司的最強新人姚曼欣演對手戲，鋒辰扶持新人的舉昭然若揭，也都心領神會，社平臺上一片其樂融融的輕鬆景象。

而徐振的《俠義千金》……

有黑掐一團的話題人楊碩就夠讓公眾驚訝的了，但楊碩好歹也是軒霆二哥，演技也廣認可，演這部劇還算可以接，但主角喬雁……

喬雁是誰？

這個好像憑空冒出來的新人一下子便引起了八方注意，眾人在百度搜索這個名字后卻驚訝的發現這並不算是個新人，演過的劇名單列了一長串，卻都是看過的觀眾都不一定記得的角，本沒人記得演什麼樣子，一時對的好奇討論和奚落鋪天蓋地，喬雪每天花大量的時間搜索喬雁關鍵詞刷網頁，常常氣得直拍桌子。

喬雁本人沒有過多關注這些，徐振把劇本發給后就一直在看，都沒怎麼出過門。名單放出后一直沉默，公眾對的好奇也一時達到頂峰。然而誰也沒能想到，這個彷彿橫空出世的小明演員在名單發佈后第一次正式出現在公眾面前，是在——

穆庭新專輯mv的發佈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