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13.仙緣(六)
?當著眾多鴻鈞弟子和大羅神仙的面,自己的紫電劍氣就這麼被青子給化解了,李通天的臉未免有些難看,沉著面道:「師弟,你這是什麼意思,師兄我就不懂了。這蛇妖傷我徒弟,還將山門毀損這個樣子,分明是在生事,居心更是叵測!我鴻鈞門是什麼地方,豈容妖孽如此放肆?你不出手就算,怎還橫加阻攔?」
青子歉然解釋:「師兄誤會了,並非師弟強行阻攔師兄。我知道師兄關切徒,見他傷,一時心急,原本無可厚非,只是以這蛇妖的修為,恐怕很難傷及我雲飈師侄,更不用說毀壞山門了。雲飈傷,山門毀損,這都不是小事,正因為不是小事,我奉師尊之命暫代掌教之責,所以才更要謹慎行事。事發之時,這蛇妖在場,事沒查明前,不宜取命。」
「還有什麼可查的?這妖孽必有同黨!死有餘辜!」李通天冷冷道。
青子點了點頭:「師兄所言有理,我也是有所懷疑,所以剛才師兄來之前,師弟正在盤問著。師兄來的正好,不如與弟一道先聽聽如何解釋,若說不通,再殺不遲。」
他說完,看了眼還趴在地上起不來的蛇妖,見雙目閉,歪著個小腦袋,一不,顯然剛才被嚇暈過去了,也不聲,只抬手,以掌心朝天靈隔空渡氣,一道溫厚的靈氣就像水似的輕輕刷過甄朱的全,極是舒適,子打了個,低低地.了一聲,很快蘇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睛,就對上對面那通天教主投來的兩道沉目,立刻想起剛才的驚險一幕,猶是心有餘悸,整個人立刻僵住了。
「你起來吧。」
青子開口了,聲音平淡,也不帶任何多餘緒。
「我問你,你既然聲稱今晚事和你無關,那麼為何不遵我山門規矩,半夜三更還現在這裡?你把事說清楚了,自然沒有人會為難你。」
已經趴了一個晚上的甄朱,在許多雙眼睛的圍觀之下,終於得以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定了定神,照著先前假裝暈倒時想好的說辭,低聲說道:「羅天大會千年才有一次,我有幸能趕上,心存恩,這七天早晚,每課不落,只怕自己聽了其中一字一句。今晚最後一課,是上君您親自講經,我已期盼許久。我雖愚鈍無知,卻也聽了出來,上君經中道心真,猶如明月,朗照千江,當時巽風臺上,我親眼見到天花繽紛,講經完畢,上君您雖離去了,我卻依舊沉浸其中無法自拔,想到這是最後一課了,下次就是千年之後……」
「對於你們這樣的逍遙神仙來說,千年不過猶如電,而我一個小小妖類,譬如螻蟻,千年之後,不知是生是死,迴幾道,更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能夠再次來這裡聽上君講經,所以遲遲捨不得離開,一直停留在巽風臺前,用心參我所聽的每一句經文,不知不覺,等我覺察,已是深夜,我知道規矩,唯恐耽誤時辰,匆忙趕到山門這裡想要離開,不想卻發生了意外。這就是為什麼那隻看門鶴會看到我出現在這裡的緣故。」
這借口雖是甄朱臨時編出來的,但話語中的那種,卻沒半分的造假,加上聲音又極好聽,又又,隨著解釋,周圍漸漸地安靜了下來。三、四代里的不年輕弟子,紛紛被打,著的目,不自覺地充滿了憐惜和理解。
甄朱悄悄抬眼,看向青子。
他正著,但兩道目卻深沉而幽晦,神也如他一貫的靜如深水。
完全猜不他此刻到底在想什麼。
甄朱對著面前這張曾經再悉不過的面龐,忽然就生出了勇氣,不再躲閃,迎上了他的兩道目:「我雖然是妖,但從來到這裡的第一天起,就沒有傷過一條命,靠采果食為生,只求自保,何敢樹敵。我的靈力更是低微,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只要出手,就能置我於死地。我怎麼可能不自量力毀掉山門傷了金龍來和你們對立?請相信我,今晚事,真的和我無關。」
四周雀無聲,就連神仙也了染,其中有那蓬萊仙翁、黃角大仙,年長心慈,聽完不微微點頭,深以為然。
那隻老鶴赤丹起先也呆住了,轉念一想,雖然不敢再咋咋忽忽了,卻在一旁嘀咕:「哼哼,我明明看到金龍太子從瓦礫堆下爬出來要去抓你的,只是沒抓到,走了幾步,吐了幾口,昏死了過去……」
它嘀咕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在場的哪個不目明耳聰,全都聽了個清清楚楚,頓時又起疑慮。
這回李通天自己雖然沒有說話,但同行的一個弟子靈寶道人卻開口怒斥甄朱:「妖孽!你要是無辜,半夜三更我師兄為什麼要抓你?一定是你和同黨有詐,被我師兄發現了,他要抓你們,卻被你們打傷!」
無數道目再次齊刷刷地看向甄朱。
甄朱起先過了和金龍雲飈的那段衝突,為的就是不想提及,畢竟,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李通天那邊,說出來都不是什麼彩的事,要是自己今夜可以過了這一關,能一事就一事。沒想到赤丹那隻老東西,想必是怕自己撇清了干係,剩下就是它看門不力的責任了,這才咬著不肯鬆口。
甄朱盯了老仙鶴一眼,起先沒有吭聲,被靈寶道人的急了,知道沒法再瞞,只好說道:「我出來到了山門這裡,就要出去的時候,金龍太子忽然現,攔住了我的路,說要帶我上天,我不肯從,定要走,這才得罪了他……」
停了下來,眼眸里出難堪之。
雖然話沒說全,說出來的容也很晦,但其中所指,卻不難想象。
混元金龍雲飈荒好,又仗著天後當靠山,天上地下,但凡只要他看中的,就沒有弄不到手的,從前還曾和地仙神霄派玉清真王的夫人私通,過後甩了,那夫人不忿,就說是他強迫自己,當時真王大怒,聯合其餘神霄八帝一道到天帝面前告狀,事鬧的沸沸揚揚。
這雖然是妖,但異常貌,想必這些天了他的眼,他自然更無所顧忌了。要是這小蛇妖不肯從,惹惱了他,他要抓,也就合合理。
仙佛兩界,誰不知道金龍雲飈的名聲不好,李通天雖地位顯赫,人緣卻也不好。眾仙見這小蛇妖話也沒說完就停下了,孤孤單單一個影立在那裡,低頭不敢再語,顯然是害怕李通天和金龍太子的勢力,不都對生出了同之心,紛紛低聲議論。
靈寶道人察師父的心思,原本是想為金龍太子挽回面,沒想到卻了這樣難堪局面,急忙喝道:「妖!分明是你勾引我師兄在先,我師兄什麼份地位,怎會你擺布?一定是你計不能得逞,這才反咬一口,合著你的同黨將他打傷,還毀了祖師的山門!你的同黨到底是誰?還不從實招來!」
接下來是生是死,是否能夠完這個迴,救贖那個只留憾的現世,或許就在這一刻了。
「我知道的,剛才全都已經說出來了!我沒有同黨,更不知道那道金是怎麼回事!」
「你們都是坐鎮一方的仙宿大神,真要殺我,易如反掌。」抬起頭,凝視著對面的青子,眼睛一眨不眨,「只是我最後還有一話,不吐不快。你們如果真認定我有同黨,憑你們的本事,只要去查,上天地,誰人能躲?如果到了最後,真的指認是我,我死而無怨!」
靈寶道人見眾神仙彷彿都信了那蛇妖,看一眼李通天,他神更加沉,顯然極不痛快,知道師傅極面子,自己剛才出頭出的並不盡如人意,反而丟了通天教的臉,愈發焦躁,一心只想挽回,猛地變臉,厲聲喝道:「你再狡辯也是無用!我這就替天行道,除了你這妖孽!」說完就要召喚法寶,再下殺手。
「三師兄!」
一直沉默著的青子忽然邁前一步,隨即轉,面對著李通天和山門附近的門徒弟子以及眾多的神仙。
眾人知他有話要說,紛紛看了過來。
靈寶道人一愣,訕訕地收了法寶,退了回去。
青子目環視了眾人一周,緩緩開口:「今晚的事,想必另有蹊蹺。雲飈師侄傷不輕,現也不早了,以我之見,今晚先就這樣吧。師兄帶他回去療傷,這蛇妖我先收了,查清原委,等師尊出關,到時一切再由師尊定奪。」
他看著李通天:「這樣的安排,師兄覺得是否妥當?」
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面帶微笑,話語中毫不帶命令之辭,最後還是和李通天商議的口吻,但出的意思,卻顯然已是最後的決定了,毫沒有再商量的餘地。
他在師門雖排行最末,但現在卻代著掌教之位,他既這樣開口了,又說請老祖定奪,李通天就算有再大的不滿,也不好公然反駁,何況,自己畢竟是一教之主,地位尊崇,再和這蛇妖糾纏下去,未免有失份。
李通天扯了扯角,勉強出一笑意,說道:「我執意要除這妖孽,本也是為替天行道。不過,師弟你既然開口了,師兄自然相信你。等師尊出關,一切由他老人家決定就是了。」
他說完,命人抬起還沒醒來的金龍太子,轉匆匆而去。
青子目送李通天一行人離開,隨即轉向諸多神仙,含笑致歉:「今夜驚擾了諸位仙長道友,全是我的不是,還請多多海涵,不早了,我送諸仙友先回去歇息。」
眾神仙也知道今晚這大戲是要收場了,哪裡真要他相送,紛紛笑著和他道別,隨即三三兩兩,低聲議論,各自散去。
那邊廣子也已經遣散了門徒弟子,剛才還圍滿了人的山門,轉眼變得空空落落。
廣子見青子負手於後,獨自立在那座殘破的山門之前,一不,月影照他影在地,投出一道孤清的背影,也不知他在想什麼,在後等了片刻,回頭看了眼月下的那,低聲問道:「師叔……妖怎麼置?」
「將暫時拘在枯禪居里,等候發落。」
他頭也沒回,說完,邁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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