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后悔無益。”任星野對同樣面凝重的軒轅奪說道，“月前門中剛得到一條有用線索，或許就能找到這些裂的源頭。”

等封掉它們過來的路，再清除了這些肆的魔，金大陸自然會恢復一派河清海晏。

從源出發，從實際上解決問題，這是良策，任嫣然不住地點頭。

“——至于各派失蹤的那些弟子跟長老，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修行奇才、麟角，就算他們的失蹤與妖魔有關，一時間也不會找到嫣兒上。”

點頭點到一半的任嫣然：“……？”

任星野說完，總算是一口悶氣出盡，再看向兒時，眼中的怒已經散去了:“我原本是打算等那個時候才讓嫣兒筑基，讓可以安全地出去歷練。”

這樣一顆拳拳的慈父之心，令任嫣然，也令軒轅奪自愧不如。

在今日之前，他自認對兒的勝過世界上任何人，然而任星野卻切切實實地打了一把他的臉——自己確實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他才是。

雖然九界中人天生悍勇不畏死，但軒轅奪卻不能任自己唯一的兒去面對這樣的風險,他問任星野：“就沒有別的辦法可以靈兒留在門嗎？”

任嫣然也希冀地看向任星野。

能活著一定要活著，不能才剛來到這里沒幾天就死了！

“若是有，我還用在這里跟你打一場嗎？”任星野沒好氣地道，“玄天劍派的弟子門之時，都有一縷魂落在命牌上，境界一旦變化，命牌就會自應。你一出來就將嫣兒的修為提升了一級，現在的名字已經在青云榜上了，最多明日，就要到外門去領任務。”

外門？

聽到“外門”兩個字，任嫣然就下意識地道：“爹，我覺得這任務也不一定會危險——”

才剛剛去過外門，見識過里面都是什麼蒜皮的任務，任嫣然覺得以自己筑基期的修為，要去做個任務活著回來問題也不大。

可是在旁人看來，卻覺得這是盲目樂觀。

“小師妹。”沈對搖了搖頭，道，“事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就在上個月，才有數名弟子去外門領了個甲等任務，他們要做的不過是去一個村子里，清理些邪修留在那里繁過頭，形重患的毒蟲。

“這個任務在外門中屬于最末等，接任務的是一個由四名筑基后期弟子組的隊伍。原本所有人都以為任務會很快結束，他們四個也會全須全尾地回來，可是沒有想到那毒蟲染了魔氣，從指甲大小暴漲到了兩人之高，為了暴戾兇殘的魔。”

那四個筑基后期的弟子一過去，就發現整個村落都變了魔蛛的巢，差點四個人都折在那里。

還是他們運氣好，門中有元嬰期的師姐正好從那條路上回來，應到了下方的魔氣，才在千鈞一發之際出手誅殺了那幾只魔化的妖蛛。

任嫣然聽得一怵，圓機更是在手邊瑟瑟發抖。

沈師兄真是個講故事的好手，他用再平淡的語氣說起這些事，都一樣令人骨悚然。

“那幾個弟子雖被救了下來——”沈說到這里，頓了頓，“但其中兩個也已經基盡毀，這輩子也無法修行。”

一個曾經踏過修行之途的人，被這樣中斷了未來，該是何等的痛苦？

經過這一遭，任星野就更不想讓自己的兒出去了，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可是這世間的修行者，如果人人都想著在門派之中，而不去冒死，不去捍衛天道，那他們這樣奪天地造化去修行，又如何對得起天地間的其他生靈？

是以，在任嫣然沒有筑基之前，任星野可以制的修為境界，將完全護在自己的羽翼下，可是等到的名字一出現在青云榜上，他就不可能再逃避了。

他必須面對現實。

他的兒，必須要像玄天劍派所有的弟子一樣，天下行走，匡扶天道。

越是兇險，就越要去。

“原本旁人從先天到筑基，中間都要經歷兩三日的時間。”任星野看著兒，抬手了的臉，“這兩三日，爹足以有所準備，可以做好安排。”

可軒轅奪一從天魔窟出來，就直接用他的本源把任嫣然完洗練了，從事發生到現在不過過去了半日，距離明日出去執行任務，中間也就剩下半日，這實在是太迫了。

任嫣然看到父親臉上的憂心，也看到了二爹臉上的凝重，知道正如父親所說，他跟二爹兩個人都不可能跟在自己邊——

像他們這樣的戰力，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不想看兩人再這樣憂心懊悔，便試圖活躍氣氛：“其實呢，我覺得我的運氣不錯，也許不會出什麼事呢？”

聽到兒這樣說，任星野跟軒轅奪都明白這是想寬他們，可是……兩人在空中換一個眼神，十分清楚這個“萬一”兩人都承不起。

任星野忽然道：“還剩下半天時間，你去想你的辦法，我也去想我的辦法。”

軒轅奪點頭：“好。”他站起了，對任嫣然出了右手，“靈兒，爹給你的赤髓，給我。”

任嫣然立刻抬手解下了脖子上的吊墜，遞給了他。

時間迫，軒轅奪不再多言，走到門邊形一閃就消失在了刑堂之中。

站在一旁的沈看著這世界奇景，這玄天劍派之中怕是誰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的師尊會跟軒轅長老聯手。

任星野后他一步離開，他先抬手安地了兒的頭發，這才又看向自己的弟子：“帶你師妹到掌門那里去，替為師看著。”

沈垂目：“師尊放心。”

任嫣然看著父親，見他叮囑完師兄以后又看向自己，對自己保證道：“嫣兒放心，爹不會讓你有事的。”

“唔。”任嫣然對父親的話自然是相信的，“兒知道。”

聽如此說，任星野才收回了目，青冥劍在周一繞，整個人化作一道劍也飛出了刑堂。

任嫣然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心中想道：“自己才來兩天，突然升了一級，這就要直接出新手村了。”

一想到出門之后沒有兩個爹的看顧，小命分分鐘要丟，的肩膀就塌了下來。

沈在旁看著的表變化，見可憐兮兮地轉向自己：“師兄，我們這就去我師父那兒？”

他一點頭：“走。”

-

在路上，任嫣然才知道，沈師兄跟來到這里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人趙若師姐是兄妹。

沈，趙若，兩個人是一對龍胎，不過分別跟父母姓。

……那師伯是姓沈還是姓趙？

知記憶混不清，沈還告知了，筑基以后便正式了掌門門墻，不必跟其他新門弟子一起在廣場上聽公共課了。

“你的師尊是本門掌門，論輩分，他應該管師尊跟軒轅長老一聲師叔。”

“嗯？”任嫣然站在師兄的劍上，把圓機放在了自己的襟里給它擋風，“那我昭明峰，輩分上不是吃虧了？”

不過沈卻搖了搖頭：“我輩劍修大多隨，門中的輩分該如何論，全憑心。”

或者說，全憑實力。

哪天要是比風勁羽強，可以讓他照著凌霄峰的輩分，一聲師叔。

沈繼續說回正題：“小師妹你突破的事，掌門師兄應當已經知道了，你現在過去聆聽教誨，掌門師兄的點撥傳功，之后就能學會自己劍了。”

“真的？”

聽見自己居然這麼快就能劍飛行，任嫣然臉上忍不住出了驚喜的表。

沈背對著，就像是后面長了眼睛一樣，不用回頭也看得到臉上的表，只對說：“但你只有半日時間。”

明日出門，就要靠劍而行，這是為什麼他要先帶到昭明峰去。

的兩個爹，現在一個去了外門挑選任務，另一個則去想辦法給兒增添保護，雖然人人筑基之后都要出去歷練，但是這任務的選擇卻是有彈的。

選擇難度稍高一些的任務，一起去的人就多，而且帶隊的弟子修為跟實戰經驗都會更高。

這種比清除毒蟲難度要高的任務，往往只是做起來繁瑣棘手，危險卻沒有那麼強，任星野現在就是要去外門搜尋一番，最大限度地做出補救。

聽師兄跟自己說了這些，任嫣然激無比，然后又覺得父親可實在是太難了。

十七年來，他一個人艱難地喪偶式育兒，本來一切安排好好的，卻忽然跳出個第二人來，來了個詐尸型育兒，別說他是這樣絕頂的劍修，就是一個普通人，也要炸了。

正慨著，主峰就已經到了，沈按下了劍，帶著重新落在了地面上。

“我們到了？”一落地，任嫣然就發現他們現在的地方自己先前沒有來過，回頭朝著后面看去，見到后才是自己今天上早課的平臺，他們現在顯然是在主峰。

轉過頭來看著面前這高大的宮闕，這就是昭明峰上突破了筑基期的門弟子待的地方？

沈對整個玄天劍派都無比悉，一落地就往前走去，走了幾步見任嫣然沒跟上來，他停下了腳步，轉頭：“小師妹。”

“哦哦。”

任嫣然收回目，拍了拍襟喚醒圓機，自己則跟了上去。

已經踏筑基期，出現在這里合合理，過往的弟子沒有怎麼注意。

他們的目都在沈上。

沈是刑堂司刑，又是凌霄峰弟子中修為最高的一人，但凡認出他的人臉上都出了心驚膽戰的表——

“沈？他來主峰做什麼？”

“是又有什麼人犯了事，他要親自來抓回刑堂嗎？”

玄天劍派戒律多，有時普通弟子自己一個不注意也會犯到，還不知自己做了什麼就被刑堂來人給拎走。

也有些人會懷有僥幸心理，覺得自己在外頭做了什麼事沒人知道，等刑堂來人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才知道害怕。

總之，不管是在哪一峰，見到穿著刑堂服的人出現，大家的反應都是一樣的，不知是自己犯事還是別人犯事。

不過提心吊膽了半天也沒見沈拿出鎖鏈來拘人，倒是他后跟著的那個小姑娘——

“咦，這不是——”

認出任嫣然之后，主峰弟子也意識到沈今天不是來主峰鎖人的，他是帶他小師妹過來的。

跟在沈后的任嫣然同往日已經截然不同。

往常走在路上本不看別人，現在卻不停地往左右看，要是有人跟視線相接，還會對人家微微一笑。

那向來沒有什麼表的俏臉上一出笑意，就立刻顯得跟從前判若兩人，且從上由而外地輻出來的暖氣息，也人到無比親切……

等等，他們在看了任嫣然片刻之后，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筑基了？

在修真界，修為高的人可以一眼看穿修為比自己低的人現在是什麼境界，修為低的也可以通過一些外部特征辨認修為高者的境界。

任嫣然一面走，一面聽見從周圍傳來的低語：

“任師妹筑基了？幾日前跟陸師妹對戰的時候還是先天修為，怎麼轉眼就……”

兩個尚未筑基的小師妹爭他們大師兄這件事，昭明峰的這些弟子是當八卦看的。

可其中一個是玄天劍派第一人的，另一個是大師兄青眼有加主回護的天才，這就不一樣了。

任嫣然聽著他們意外的聲音，想著甚至在今天早上都還是一個先天之境的凡夫俗子呢。

人生，真是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這些在討論修為境界的人也想起了這一點，不由得發出了更加驚訝的聲音：“等等，任師妹在這個時候筑基，任長老居然沒有阻止嗎？”

是啊，這個時節，像任長老那樣如命的人怎麼可能任兒這樣突破，在金大陸最風雨飄搖的時候去面對這一切？

他們訝異地想著，腦海中又浮現出了一樁往事。

那是尚在襁褓中的任嫣然最初被帶回門中的時候，任長老抱著來了主峰，見了前任掌門。

前任掌門是他們的師祖，也是任星野的師兄，他親自為這個孩子檢查過骨，斷言這個孩子骨極佳，是天生劍。

天生劍，意味著生來就是劍修之才，突破的機緣也同旁人不一樣。

當下便有人恍然道：“任師妹怕是因為之前與大師兄、陸師妹的事，所以慧劍斬，開辟自己的劍道了。”

此言一出，人人都覺得——這很有可能啊！

雖說在未踏修行之途的時候就開辟劍道，十分罕見，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斬斷，就是堪破一障，就此突破也是順理章。

于是他們看待任嫣然的目頓時不同了：“看任師妹上的氣機，應該是完洗練，只有不借助外的突破，才能如此。”

“不錯，不錯。”

看來他們這個小師妹雖然路坎坷，先是對他們大師兄求而不得，后又為他維護陸師妹的行為所傷，但是會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以后就是真正的劍修了。

“這已經不是人的選擇，而是機緣指引，在這個時間突破，是劍心堅定，一往無前的標志。”

“就算是如命的任長老，也不能阻擋在此時一飛沖天。”

此刻，他們看任嫣然的目，已經從看一個靠著厲害的爹橫行無忌的小師妹，變了看一顆在冉冉升起的新星。

任嫣然是聽不到這些八卦的聲音，離譜的猜測，但是沈卻是聽了個一字不落。

他眸在這些門弟子上掃過，本來還八卦得厲害的人都噤若寒蟬。

昭明峰上的宮闕之大，要自己用腳走了才得出來，任嫣然，在主峰越往深走，就越像是由淺海進到深海。

外頭的淺海里都還是跟一樣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魚類，等進到深海以后，里面就是各種龐然巨。

在這里出沒的玄天劍派弟子都修為極高，畢竟各峰弟子外出執行任務，若是普通等級只消直接回自己的峰上跟師尊匯報，可要是任務重大，就要來主峰見掌門。

因此，任嫣然此刻見到的都是剛執行完任務回來的各峰翹楚，上還殘留著鐵和的氣息，從旁邊走過去看一眼都是震。

也就只有走在前面的師兄看起來才不為他們所了。

任嫣然想著，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兩步，靠師兄近了一些。

然后，就到這些目更強了。

任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