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瑩瑩見他拒絕，不由得有些驚訝。

這個臭小子，幾次接下來，看得分明，他是不吃虧的。

他今天救了，按理說給他送餅來，他只會嫌，不該不收的啊？

心念轉了轉，從盤子最上面取了一塊餅，送到邊，脆脆地咬了一口。

剛出鍋的餅，熱乎乎的，噴香撲鼻。宋老娘本來廚藝就不錯，為了答謝六子，特意多放了油，餅的表皮被烙得金黃薄脆，咬一口，直往下掉渣。

“真好吃啊。”宋瑩瑩瞇起眼睛，一臉的，“里面還撒了芝麻，你看。”

把咬出一個口子的餅，朝六子的方向晃了晃，讓他看見白細的餅芯：“為了答謝你，我娘撒了可多芝麻呢。”

說完，又咬了一口：“嗯，真好吃，又香又脆，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餅呢？天啊，太味了吧！”

吃一口，就慨一句，滿臉的，人不由得食大。而噴香的味道縈繞在周圍，直往鼻子里鉆，六子不控制地“咕咚”咽了下口水。

他臉更不好看了，指著門口：“你走！立刻走！”

宋瑩瑩肯聽他的才怪了，好歹他現在不滾了，可見兩人之間的關系是有進步的。

都有進展了，豈能輕易放棄？

笑地朝他走過去，在他邊蹲下，一口又一口地吃著餅：“真好吃啊。剛出鍋的，最焦脆的時候呢。”

一口又一口，吃得角沾上金黃的碎屑。

“別催啦，我會走的。”趕在他開口之前，宋瑩瑩笑著朝他舉了舉手里的盤子，“我娘我來給你送餅，我總不好原樣拿回去吧？你等我吃完，吃完我就走。”

六子簡直氣死了！

“你沒良心的！”他忍不住怒道。那麼怕蛇，他幫撥開了，還砸死了蛇，就這樣對他？

宋瑩瑩剛好吃完一塊，又拿起一塊在手里。見他氣得厲害，就把餅舉到他邊，笑著道：“你要嘗一口嗎？我告訴你哦，除了最上面一塊是好的，其他都被我下了毒哦！你吃了就會死的！你敢不敢吃啊？”

六子黑了臉。胡說八道什麼？端來的餅，如果他吃死了，他們一家都要蹲大牢的！

那張餅烙得金黃，他只看一眼，就知道咬下去一定是脆得很。熱騰騰的，散發出香氣的餅，就在他的鼻子下面晃來晃去，六子一時沒忍住，咬了一大口。

真好吃啊！

果然沒騙人！

六子幾乎是立刻瞇起了眼睛，像有自己的意識，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他直勾勾地盯著宋瑩瑩的手，看著拿在手里的大半塊餅，索一不做二不休！

探頭過去，就著宋瑩瑩的手，把一整塊餅都吃了。

吃完后，他抬頭看，以為會看到嘲笑的眼神。沒想到，本沒有看他，正在看盆里被他下一半蛇皮的蛇。

糊糊的，不怕了？

“還吃不吃？”宋瑩瑩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又拿起一塊餅，喂到他邊。

這麼好吃的餅，都送到邊了，傻子才不吃呢。

反正都吃一塊了。吃一塊和吃兩塊，也沒區別。

六子就著的手，又吃掉了一塊。

嚼著香噴噴的餅，他心里想，只是教給他白蘑菇能吃，可蘑菇只有雨后才有，一整季才吃幾回呢？沒多大恩。而他可是幫趕蛇呢！那麼怕蛇，嚇得半死！算下來，他救了半條命呢!

才送來一盤子餅！占他的便宜了！他才不欠什麼！

“放下吧。”他瞥了地上一眼，然后道：“你走吧。”

宋瑩瑩才不走呢。看得出來，他沒有從前那麼抗拒了。哪怕擺出一臉的嫌棄，可是人的眼睛不會騙人。他現在看的時候，眼睛都比從前亮呢。

笑的，又拿起一塊餅：“沒吃飽吧？我再喂你吃一塊？現在熱乎著，正好吃呢。你你的蛇皮，我喂你，不耽誤事。”

六子：“……”聽不懂拒絕的嗎？不皺了皺眉頭，他明明沒給好臉看啊？

“你臉皮這麼厚啊？”他擰著眉頭看，一臉嫌棄，“我讓你走，你聽不懂嗎？”

宋瑩瑩只是笑，然后一手，強行把餅塞他里。

六子：“……”

張口，吃餅。

他見賴著不走，鐵了心要待在他邊，有些煩惱，又有些氣悶，索繼續起蛇皮來。

要是害怕，就趕走，他可不會為耽誤事。

宋瑩瑩專心喂餅，并不分出過多的視線。等他再吃完一塊，就站起來。

六子以為終于要走了，誰知端著盤子走向灶房：“我給你放屋里吧，放在地上，再沾上，就不好吃了。”

“嗯。”六子低頭應了一聲。

他以為這次真的要走了。沒想到把餅送進灶房，又回來了。

“小六子，你多久沒洗頭了啊？”宋瑩瑩站在他后，看著他幾乎板結的頭發問道。

六子惱怒地回頭：“不許我小六子！”比他大多？最多兩歲罷了！有什麼資格嫌他小？他會掏鳥蛋，又會抓蛇，不比差什麼！

“那你小六六？”宋瑩瑩表示尊重他，立刻換了一個法。

六子：“……你趕走！”

他這次是認真攆走，宋瑩瑩見他一雙小手抓著蛇皮，像是敢留下來，他就把蛇皮甩臉上一樣。

“好好好，我走我走。”宋瑩瑩點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團東西，抖開來，是一條嶄新的發帶，深藍的布料，得整整齊齊，“吶，給你做的。”

宋瑩瑩給家人做的時候，順手多做了一條。本來打算等兩個人再悉一點，就送給他的。沒想到出了這事，倒是可以提前送他了。

笑著把發帶團一團，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塞進了他懷里。然后拍了拍手：“好啦，我走了。”

哼著調兒，腳步輕快地走了。

六子還沒反應過來。他滿臉的震驚，以及不敢置信。眼前還殘留著那發帶的樣子，深藍的一條，被拿住一端，輕地在空中拂。

現在，那發帶被塞進了他的懷里？

他只覺得口像塞進了一團火，烤得他難，立刻就想抓出來。但他雙手淋淋的，本沒法東西。板著一張小臉，匆匆凈了手，才從懷里抓出發帶。

輕盈，鮮亮，橫在他傷痕縱橫錯的手心里。他的目落在自己的手心里，手心沒有洗干凈，縱的紋路里藏著泥，指里也沒洗干凈，指甲更是黑漆漆的。

他本沒資格捧著這條發帶。

放哪里去？他上臟，放他上就染臟了。放別？可家里到都臟兮兮的。他看著整個院子，沒有一能盛放它的地方。

繃著，他將發帶團一團，又塞回了懷里。自己塞進來的，想來是不怕臟的。

揣著發帶，跑出院子，來到宋瑩瑩家門口。張了張口，他喊道：“喂！”

宋老娘先看到他，笑著對他招了招手：“六子啊？來找瑩瑩嗎？進來玩吧。”

六子不進去，他像是不自在，又退后兩步。僵地站在門外，說道：“我找。”

“瑩瑩，六子找你！”宋老娘便朝屋里喊了一聲。

宋瑩瑩早就聽見了，是故意不出去的。以為他憋狠了，會喊出的名字。沒想到，宋老娘這麼人，看一出樂子。

“來了。”走出去，站到六子前，笑盈盈地問道：“你洗完蛇啦？”

剛才跟他說話，他就知道洗蛇，也不理。現在還不是要來找？

六子抿了抿，從懷里掏出發帶，一聲不吭地塞給。

塞了就要走。

宋瑩瑩拉住他：“干什麼？送我禮啊？你是想跟我朋友了嗎？送我這麼漂亮的禮，我好開心啊！”

六子不敢置信地看著，像是看到了什麼怪一樣。

“這是你送我的！”

“哦，可我送你了，就是你的了啊。現在你送給我，是想跟我朋友嗎？”宋瑩瑩笑瞇瞇地點頭，“好的，我答應你啦！”

六子只覺得自己的五擰了一團。他想象不到自己現在的表。但他覺得一定很古怪。因為面前站的這個小妞兒，簡直古怪極了！

“我不跟你開玩笑！”最終，他冷冷地道，“我不跟你朋友，你以后也別到我面前晃！”

他說完就要走，力氣大得很，宋瑩瑩本抓不住他。

便在他后道：“你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它嗎？”

六子頭也不回地在前面走。

“也對，你頭發臟兮兮的，只怕綁上不到半天，這條發帶就臟得看不出了。”

六子的形似乎頓了頓，隨即走得更快了。

他以為自己拒絕得很明顯了，沒想到的聲音不不慢地在后響起來：“膽小鬼。連跟發帶都不肯收。怕上面有毒嗎？”

他忍不住回頭，就見慢悠悠地跟在后，一邊走，一邊說著氣人的話。

“這麼不想朋友？是真的不想，還是害怕？”

“你就是個膽小鬼吧？”

六子走進自己家院子里，見還跟著，憤怒地關上籬笆院門，把攔在外面：“我膽小不膽小，關你什麼事！”

吃家大米了？

被關在外頭，宋瑩瑩也不生氣，站在籬笆外面，悠悠地又道：“俗話說三歲看老。你都八歲了，膽子還這麼小，可見長大也是一個趴趴的男人，天天被媳婦揪著耳朵罵沒用。”

“哦，不對，你可能都找不到媳婦。”

這話簡直是——惡毒！

六子氣得臉都青了！一把拉開籬笆院門，沖吼道：“滾！你滾開！”

“你就知道我滾，有種你打我啊。”宋瑩瑩囂張地道，還沖他聳了聳肩，“怎麼，不敢啊？被我說中了？膽小鬼！”

六子氣得起拳頭，用力揮了出去——

離的臉還有一個指甲蓋的距離的時候，他停下了。

他怒視著。

本以為做到這樣，就會到害怕，哭著跑走，以后都不再來惹他。誰知瞪著兩只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的，亮晶晶的，挑釁地看著他，好像篤定他不敢打一樣。

“行，我是膽小鬼。”他收回拳頭，冷冷地看著，“你滿意了？滿意了就走！”

宋瑩瑩笑著往前，一步步退他：“我怎麼會走呢？我可最喜歡欺負人了，尤其是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