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赟興致正濃, 又加上吃了藥，只怕還要荒唐上好一陣子的。

賀盾看著陛下的肩頸, 打算先冒犯冒犯, 只快，陛下更快，連陛下的頭發都還沒到, 手腕就被一把住了。

楊廣一把捉住小奴隸的手，把他拉到旁邊坐下來，眼里含笑, 低低耳語, “阿月，以后早起跟著我一起練武罷, 傻站著學箭是不行的。”牽一發而全, 小爪子抬起來都帶了風, 朝著他的脖頸來，都不用猜，就知道小奴隸是要對他下黑手了。

膽子倒是大的，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做。

賀盾被抓包了也顧不上心虛臉紅，可真是愁死了, 九歲十歲正是好奇懵懂的年紀, 一個不好就要誤歧途

以后長大了, 要麼會覺得這等事是人間尋常眾生相, 一有機會就效仿著胡來, 要麼留下年影這一幕死死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這場景當真不是小孩該看的，尤其在孩子沒有經過正確教育的況下。

楊廣正看著床帳，賀盾挪了個位置坐到他面前，低了聲音東扯西拉地想轉移他的注意力，最后連要不要作詩這樣的話都問出來了。

楊廣只是笑，賀盾又覺自己出了個餿主意，這時候這形，做出的詩，沒得詞艷曲

賀盾腦袋微微晃，楊廣知道小奴隸是打算當個屏風攔著不給他看，可惜實在瘦小，能攔得住什麼，倒是的臉上滿是憂愁，瞧起來是那什麼的讓他想，或者一。

兩人隔得也近，楊廣眼里笑意一閃而過，傾將小奴隸摟來懷里抱住，腦袋湊過去就在他臉上啵了一口，心說，還舒服的。

楊廣見小奴隸懵住了，無聲樂了，拍著他的背，又在他另一邊臉上重重啵了一下，溫聲道，“好了，阿月小乖乖，哥哥疼你。”

他啵得還響，再加上小乖乖，哥哥疼你幾個字，可謂活靈活現將宇文赟學了個十足十，賀盾氣得想噴，心里將宇文赟原地炸五百遍，等覺得自己能正常說話了，這才了臉上存在或不存在的水漬，盡量讓自己的臉不要那麼扭曲，溫聲道，“阿，莫要學這些，不是好事。”

楊廣眨眨眼，目清湛湛地叟無欺，“啊阿月你不開心麼，我還以為阿月你方才打算弄暈我，是企圖對我做些什麼事呢，唔，像姐夫那樣，這樣來那樣去。”

“”什麼這樣來那樣去，賀盾絕倒，膛起伏，掙扎著從楊廣的手臂里掙出來，又將不學好的神經病宇文赟在腦子里吊起來打了五百遍，環境不好，多的是荒無道的皇帝，所以孩子耳濡目染，都教壞了，像陛下這樣的，若不是他好，那些口舌非議的后人也不會誣賴他禽不如非禮強占父親的人還有什麼看見人就走不道，唐宋明清時候的民間小說，已經把陛下妖魔化吸人禍人間的魔昏君了。

賀盾看著面前模樣出塵俊的貴公子，一口郁氣膈在心里散也散不出去。

生氣了，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黑，變來變去，要撅蹄子了。

楊廣心里哈哈哈地仰天長笑，忍笑忍得辛苦，見小奴隸偏頭看著帷幔臉上云布，怕他把自己氣得翻白眼厥過去，摟了摟人，安道，“阿月莫生氣，是哥哥誤會你了，哥哥道歉。”

罷了，罷了，英雄人，秦皇漢武，但凡有點功業又得罪過百姓的，哪個上沒被潑了些污水，忽略弱化他們的功績，大罵其為濫用民力的暴君，將他們的缺點妖魔擴大化，畢竟前朝的皇帝越荒無道，百姓們對當權統治者才會越認同，不過一種政治手段罷了，陛下的功業實實在在放在那兒，總有人能看見的。

賀盾長長舒了一口氣，只還沒等這口氣舒完，就見陛下看著，眨眼問，“那阿月，你知道姐夫他們在干什麼麼好玩不”

賀盾瞥了眼正糾纏不清的一男幾，頭皮一，木著臉嚴肅道，“妖打架，致力于掏空對方的力和元氣，很累的，輒還會喪命，不好玩。”過后有機會還是要和陛下好好講解如何正確對待這些事，能坐擁人相伴是這個時代賦予男子的特，有發展存在的必然，只是要掌握好度才行，像宇文赟這樣兩年被掏空，就過了。

這件事要說服煬帝陛下也不難，畢竟在煬帝眼里，什麼都比上他的宏圖大業，阻攔這一目標實現的，所有都是絆腳石。

賀盾與楊廣就不在一條線上，他這副模樣落在楊廣眼里，就十分可樂。

脊背直一臉嚴肅如臨大敵，不知道的還以為皇上正生死決戰，頃刻間就要斃命了。

楊廣一面想笑，一面又覺得心里發暖，他自個將這細細的暖流品咂了一會兒，難得生了點良知，心說便不捉弄他了，拿出一副懵懵懂懂的表點點頭，應和道，“那咱們當戲看，好看，就吆喝兩聲，不好看，權當沒聽見便好。”

不上心就好。

賀盾心里緩和了許多，點頭應了，楊廣見了又是一笑，這麼抱著小奴隸讓他有點困，若不是還惦記著宇文赟有后招，這時候真要抱著他好好睡一覺了。

兩人可是好久沒一起睡了。

楊廣摟著人懶洋洋地想，今晚估計也沒戲，這位一面在酒池林里縱聲，一面發著超過先帝功業白日夢的天帝陛下，今夜只怕要鬧上一整夜的。

宇文赟靜漸漸小了。

很快門外有了些響，先是有宦的稟報聲，說稟天帝，天元大皇后到，接著一個亮的聲傳進來，“妾叩見天帝，不知天帝喚妾來有何事”

楊廣眼里幽一閃而過，松開了賀盾，示意他也跪好，宇文赟聲音除了氣外還帶了些興，“皇后，快進來。”

是現在的天元大皇后、楊家的長楊麗華。

這時候來做什麼。

賀盾心頭一跳，偏頭見楊廣面沉如水，心里警鈴大作，忍不住手握了握他，雖是知道楊家不會有事，但在其中，還是忍不住有些心驚跳的。

瘋子的世界常人難理解，在這個時代奔是一件很瘋狂的事，但宇文赟似乎不這麼覺得，大刺刺隨意批了個里，赤著腳出來了，扣結沒系上，賀盾猝不及防，就被迫看到一副果了。

宇文邕給兒子留了個好底子，宇文赟原本樣貌都不差，但他不珍惜，這縱聲，已經不了。

宇文赟似是極其高興，朝進來的楊麗華道，“皇后，朕今日一口氣寵幸了五位人，你安排一下，今日們累了。”

楊廣垂著頭看不出神，楊麗華像是沒看見弟弟在場一樣，只行禮應了聲是，恭順溫婉之極。

宇文赟又問，“皇后你沒有什麼想說的讓你騰出風宮給們住，也無話說麼”

楊麗華沉默了一會兒，行禮道，“還請天帝顧念自己龍，注意休息才是”

楊家的子都不一般，楊麗華溫和，并無怨懟，說這兩句話也是當真關心宇文赟，賀盾正覺得鮮花在了牛糞上，大概宇文赟自己也是這麼覺得，方才的愉悅和興似乎是散了個干凈，臉沉，盯著楊麗華的目都能吃人了。

賀盾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楊麗華只是在下首候著，既不邀寵獻，也不懼怕忐忑，辭不撓。

宇文赟想看的是別人對他磕頭求饒，他看不見楊麗華的關心，只看得見楊麗華鎮定自若，猜度是因為背后有隋國公府，才敢這麼氣囂張。

宇文赟看了眼旁邊的楊廣，又看了看楊麗華，果然然大怒，站起來大罵，“竟敢多朕的事，你是不是在諷刺朕朕要賜死你”

楊麗華臉上溫的笑意也淡了下來，卻是站直了毫無懼，宇文赟越發氣急敗壞，“杖斃杖斃朕賜你兩天杖，看你骨頭還不得起來”

一天杖是一百二十，兩百四十，這是要把尸打爛打碎了，楊廣薄抿，借著寬大的袖遮掩，在賀盾手心里寫了幾個字，“想辦法，去請母親。”

現在并不是刀兵相見的好時機，父親不知宮里的況，若是估量錯了行事，先一步舉起屠龍刀，就落了下乘了。

宇文赟是不可能讓他出宮，小奴隸能出去便好，不能，也便罷了。

門外已經進來兩個近侍要將楊麗華拉出去，楊廣磕頭求，“天帝息怒，還天帝看在小娥英的份上，饒過皇后這一回”

宇文赟瘋起來六親不認，更何況他的目的還沒達到，心里的惡氣還沒出呢，不但不同意，還變本加厲，要讓楊麗華自行了斷。

楊廣也沒指求得，不過拖延時間，賀盾神繃，腦子轉得飛快，朝宇文赟揚聲道，“天帝且慢，不若等臣下去將隋國公請來一起觀看，一來讓隋國公看看自己教出來的什麼好兒，二來可以試試隋國公對您是不是忠心，眼下正是個好機會，天帝您說呢”

賀盾說話總能撓住宇文赟的，凡是能辱楊堅的事，多件都不嫌多，宇文赟連拍了三下手，哈哈大笑，“二月你總是能讓朕舒懷去，就照你說的辦，給朕把人請來”

賀盾叩首謝恩出去了，宇文赟等賀盾一走，吩咐左右道，“讓軍四周埋伏好，待楊堅進來，若是神有異，立刻就將他砍了”

宮中近衛窸窸窣窣布置得當，宇文赟又讓婢來伺候他，喝得興致高昂酒香四溢，抬著酒樽走下來拍了拍楊廣的肩膀，高興道，“阿，朕不得不說阿月是個人才，有就是娘，不像楊堅，朕封他做大后丞，大周的國丈，老東西卻不知恩，一心只想和朕作對，你家權大勢大，是不是想謀反哪”

楊廣應對了，只說父親是小人蒙蔽，才會出言忤逆天帝，父親自責后悔不已，已經將親隨打死了以儆效尤，宇文赟聽得高興，暫且將謀反的話頭放下了。

賀盾騎馬一路飛奔回府，只說太子妃有請進宮一聚，楊堅這時候不在府中，賀盾倒是松了口氣，只將獨孤伽羅請了出來，上了馬車將事的來龍去脈飛快地說了一遍，獨孤伽羅聽得臉大變，當下便讓車夫停下，先是寫了封信，讓親信送去給楊堅，也不坐馬車了，直接要了兩匹馬，見賀盾有些遲疑，一邊上了馬，一邊解釋道，“好孩子，放心罷，你父親自有分寸。”

賀盾也明白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便不再說什麼。

兩人快馬加鞭往皇宮里趕，殿外楊麗華棒加，已經是模糊的昏迷了過去，賀盾心里發，獨孤伽羅見了宇文赟并不多話，沒拿長輩的姿態，也不當自己是隋國公府的誥命夫人，進去就跪地行禮，磕頭如搗蒜，額頭上的染紅了地，不住求饒，說兒與天帝年夫妻，這麼些年苦勞居多，又說年時也曾多有回護，與大兒子楊勇素來好云云，邊說邊磕頭，流如注，淚如雨下，句句都是乞求，只放過兒一命。

宇文赟見獨孤伽羅死命求饒，稍稍解了心里的惡氣，等聽夠了，這才答應免去皇后一死，讓他們滾了，他要等的是楊堅。

賀盾也不敢給楊麗華醫治，楊廣拿一套宅子賄賂了領他們進來的那位敷宮人，勞煩請了太醫來，救治得及時，好歹是將命保下了。

賀盾還在寢宮里伺候著，不一會兒隋國公在外求見。

宇文赟興道，“放他進來。”

楊堅進來行禮，神如常，宇文赟興致問，“隋公，朕剛剛生氣，賞了皇后兩天杖，隋公你不會生氣罷。”

楊堅搖頭，答得毫不在意，“婦道人家，為人妻當以夫為天，為人臣，當以君令是從，天帝所賜，雷霆雨皆是恩德，豈能生怨。”

宇文赟仔細觀察楊堅神，見他泰然自若，舉止得禮，恭敬謙卑，一面心生滿意，一面又憾之極，沒尋到由頭，咂咂舌，只得把酒言歡，想起鄭譯的提議，覺得是一箭雙雕，便笑道，“隋公不生怨便好，朕要對南朝用兵，一統天下，若定江東，非懿戚重臣不能勝任，朕這便任命你為揚州總管，偕鄭譯一起，發兵南征。”

賀盾聽得心頭猛跳，忍不住看了楊堅一眼，出了長安，是逃出了漩渦，安全得了保障，但也遠離了政治中心，鞭長莫及，楊堅定是不愿的。

賀盾手心里了把汗，生怕楊堅開口拒絕惹宇文赟生疑，豈料楊堅一口應下謝恩了，無半點猶疑之，宇文赟大喜，又說了兩句無關痛的話飾太平，擺手讓他下去了。

賀盾是最后一個出來的，皇帝興致來了，準備駕臨天興宮，皇恩浩，讓今夜隨行避暑。

宇文赟上紫氣淡薄，淡得幾近于無，今晚還不如宇文邕駕崩之前了。

駕臨天興宮

賀盾抬頭看了看沉沉的黑夜，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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