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今日回來了，也是巧了。”

他聲音裏的喜意明顯，看來是極為喜歡這個侄兒。

周寧笑了笑，看向門口，一雄偉男子踏廳，他的量極高，至有一米九以上，他的型雄壯卻不顯笨重，材比例極好，長手長腳。

他的樣貌極為英氣朗，眼眸是項家人的劍眉星目，隻是他的發似乎特外茂盛，眉濃得像是兩把墨鑄的劍，頭頂的發髻也比旁人大些，而且他如今不過虛歲十九，下頜便已蓄有須發，最特別的是他的雙眸，乃是一雙重瞳。

這重瞳可不簡單，在相上認為這是一種異相、吉相，象征著吉利和富貴，更大一步，這是是帝王的象征，君不聞“造字聖人”倉頡是重瞳，“三皇五帝”之一的舜也是重瞳。

他原本就是項梁之兄的親子，是項家的嫡係嫡脈、長房長子，是天然的項家未來族長，份貴重，又天生一雙在時人看來意義非凡的重瞳，也難怪心有抱負的項梁對他如此重視喜了。

此時，廳人皆跪坐在各自的席位上，他麵無表的走近，視線居高臨下，像是一尊蔑視凡塵的天神，當然，若是能把他的胡須剃掉，這尊驕傲的天神想必會更加絕塵俗。

周寧對他友好的笑了笑，項羽短暫一頓，也回以頷首。

項梁對侍立的仆人抬了抬手，指了指自己左手邊的位置，便有仆人在他的左手添了一張小幾，一張坐席，又布置酒水吃食。

等項羽落座，項梁為他介紹了周寧，項羽聽完一默，沉默的看著對麵那個清雋俊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年。

堂下的項他以手握拳抵在邊，掩住他上揚的角，等著他驕傲的族叔另一個麵的小子叔叔。

項羽沉默半晌，項羽岔開話題，轉向廳中眾人問道：“方才是何人說‘勇’字最難？”

他的語氣裏帶著不悅的斥責，似乎他查出是誰說了這樣沒出息的話，便要暴起訓斥。

周寧微笑出聲，“我。”

一室靜默。

項他的兩頰鼓起，拳頭死死的抵住瓣，艱難的忍住笑意，隻等看這一出如何收場。

項羽聞聲一滯，視線避無可避的重新落回對麵那個眉目如畫、風流韻致的年上。

第32章勇怯

周寧微笑頷首。

項羽默了默,又不知該說何是好了。

項梁好笑又奇怪的看了眼侄子，他不是那等恪守禮教、會因對方年歲輩分便放棄自己堅持的人。

想來是因為他對周寧陌生，自己又特意點名了這是治世之才,他才禮讓了三分。

項梁著胡子看著項羽笑了笑,倒是長進了，而後看向周寧,給項羽解圍,順便也問出自己的疑問,“周兄弟為何覺得‘勇’最難得？這智、信、仁、勇、嚴,‘智’可是排在首位的。”

周寧笑著反問道：“項二哥以為何為‘勇’？”

韓信默默的進食，他心裏有些酸，他大約知道老師這個問題的答案,此刻，他終於無比確定老師看中他是因為他的品，而不是覺得他可憐。

都不用聽完問題，隻一聲“項二哥”，項他一個激靈，看熱鬧的好心頓時散了大半。

項梁看向眾人，將問題又拋給自己的族人,“你們說說,何為‘勇’？”

項羽一馬當先,果斷而傲然的回道：“自然是悍不畏死！”

項梁著胡子,笑著點了點頭,項襄、項悍、項冠三人也點頭讚同。

項羽卻看向對麵的周寧,見周寧隻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項羽微微蹙眉,心中有些抑鬱。

項莊道：“我覺得羽哥說得對,且不說行軍打仗若是貪生怕死，那仗不用打也知道敗了；隻說個人，就如我學劍，若我畏首畏尾，害怕流傷，決計難以習劍法。”

周寧笑了笑，還是不說話，氣氛便有些微妙了，連項梁都沉思考起來。

項他最機靈，見周寧隻是微笑，既不讚同也不反駁，便知道這個答案是對的，但還不夠，於是他擴展開想了想，而後頗為自得的回道：“我覺得勇敢除了悍不畏死的膽量外，應該還有不怕艱難險阻的堅韌，周先生以為然否？”

周寧看向他也笑了笑。

這是還不夠，還是不對？

項他懨懨的猜測。

項聲沉片刻，試探的說道：“應該是擔當吧。”

周寧聞言看向項梁，項梁笑著回看周寧，一副他知道答案，隻看後輩討論評說的模樣。

周寧垂眸淺笑，嗬，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回答問題的一方總是於劣勢的，有擔心自己答得不對的憂慮，又有想要得到對方肯定的張，不知不覺，便從平等的位置落到了一個等待評價的位置。

原本想要捎帶腳把項梁也掃進去，但顯然失敗了，項梁或許沒有意識到提問與回答的過程中微妙的關係轉變，但他本能的拒絕了這種變化。

周寧笑道：“隻用怕不怕死來判斷勇敢與否太過潦草了。”

這話可有些不客氣，項他挑了挑眉看向周寧。

嘖，他家羽叔脾氣可不太好，周小先生這幅小板也不知經不經得起他家羽叔一頓揍。

項他又看向項羽，卻見他家羽叔麵沉穩，毫不見怒意，一副虛心訓的模樣，項他詫異的瞪大了眸子，怎麽回事？今日心好？

更可怕的是，下一瞬，便見項羽態度誠懇的抱拳向周寧請教，道：“還請先生解。”

周寧笑著又問：“諸位以為婦人勇否？”

這樣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必定有陷阱，是以哪怕心中有答案，項他也保守的不表態度。

項羽是最驕傲的，他的驕傲表現在他的方方麵麵，如何想便如何說，坦坦，不屑作偽，他回道，“子弱，需得大丈夫保護。”

周寧點了點頭，“然，有一句話是‘婦人弱也，而為母則強’，為了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可以不怕死。”

項羽沉默了。

說到這裏，周寧點了項他一句，“這也是為什麽我說要和黎民百姓的聯係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利益捆綁隻是手段，若能厚植，讓百姓真心實意的擁護你，把你和他自己看為一，那麽這個政權便無法撼了。

不待項他細想，周寧又道：“《孫子兵法》軍爭篇言‘窮寇勿迫’，為何？”

這題簡單，因為無路可走的敵人為了一線生機會拚死反撲。

周寧又笑道：“這是基於希的不怕死。”

周寧又問：“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敢問諸位，稚子勇乎？”

項家諸人默然，他們有些明悟了，這是在告訴他們匹夫之勇算不得將帥之勇，也不是他說的難得的“勇”。

周寧又問，“諸位為何悍不畏死？”

哪怕知道匹夫之勇不對，問到此問，項羽依舊直了背脊，驕傲的回道：“我項家世代楚將，決沒有貪生怕死的懦夫。”

周寧笑了笑，視線不經意的掃過項襄和項他，人很複雜，還是不要對人的抱有太高的期比較好。

周寧笑著點點頭，“嗯，這是基於榮譽的不怕死。你們看，不怕死的勇敢有這麽多種，種種都可為將嗎？”°思°兔°在°線°閱°讀°

一室靜默，片刻，項梁歎道：“周兄弟說得對。”

項羽也坦然的點頭道：“是我想得太片麵了。”

周寧心中微微詫異，這項羽竟比史書上能聽勸些，不過轉瞬一想，又能想通，他不是不聽勸，隻是勸他的人有頗多要求。

首先第一條，要與他關係親近，有緣關係或是姻親關係最佳，最起碼也得有貴族的份，或是顯赫的名聲，如此才能被他以禮相待。

這一條簡直集合了三國袁紹和袁兄弟倆用人的缺點，袁紹名，袁用親。

而在滿足第一條的基礎上，其次才是才華和能力，韓信在項羽麾下不得重用，他庶民的出可能要占很大的原因。

周寧笑了笑，第三條是他恐怕還有個藏的屬——看臉。這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說唐朝選講“言書判”，將材相貌排在第一位，就是講求民主公平的現代社會招聘，也有不看臉選人的。

而項羽的這個看臉的屬，可以從他對張良的態度推敲。

張良是貴族出，有才又有好相貌，所以他對他極其禮遇厚重，原本韓王為報劉邦相救之恩，令張良護送劉邦關，張良雖然出的完的任務，可此時他和劉邦還未綁死。

等劉邦被封漢王，蜀之後，張良也確實又回到了韓王邊，可偏偏項羽就是想要張良到自己陣營，於是殺了韓王，然後好了，張良和劉邦鎖死了。

想通這，周寧也不再糾結項羽對自己友好，又看向項他道：“至於不怕艱難險阻的堅韌。”

項他張的懸起了心，見到周寧搖頭，那心便又失又失落的掉了下去，全然忘了幾個時辰前，他還想與槍舌劍、據理力爭。

“這也得看方向對不對，若是方向錯誤，那麽無用的堅持隻會浪費更多的力。”

周寧又看向項聲道：“至於擔當。”

周寧笑著點了點頭，“是勇，敢於為自己的決定承擔責任，這是神的勇敢。”

項聲長長的呼了口氣，這才發現他剛剛竟張得提起了呼吸。

項聲的呼氣聲引得眾人都看向了他，又因為他的答案是唯一被周寧肯定的答案，故大家隻善意的笑了笑，便都又看向了周寧。

唯有項羽瞧著項聲眼神不善的瞪了一眼，不過他眼睛本就大，人又不茍言笑，故這份不悅的瞪視是連項聲本人都沒覺出來。

周寧笑了笑，最後看向項梁，回答他提出的問題，“智、信、仁、勇、嚴都不容易，其餘四個雖然也難做到，但至方向明確，唯有這‘勇’字，最怕為將者將匹夫之勇、將熱和魯莽也當做是勇。”

周寧看向韓信，笑道：“真正的‘勇’得先知道‘怯’，沒有膽怯之心何來勇敢之義，不知深淺向虎衝去，然後沒有價值的死去，那是傻，不是勇。”

韓信聞言，心裏酸一片，麵上也難掩容之，老師的話，讓他那日被打碎的傲骨都長了回來。

周寧複又看向項梁，笑著總結道：“所以為將者的‘勇’，須得先知道畏懼，其次能管理恐懼，最後是敢於擔當。”

項梁笑著點了點頭，掌讚道：“周兄弟果真大才，項某教了。”

周寧微微頷首，“您過譽了。”

項梁搖了搖頭，笑道：“不，你比我想象得還要優秀，我原以為你隻是擅長吏治，沒想到你對兵法也有許多見解，真是文武雙全，英雄出年啊！”

文武雙全麽？

周寧羨慕的笑看了項莊一眼，然後對項梁笑道：“您真是過譽了，我雖然對於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