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白》第4章 烏白
公車站就在商場邊。
陳烏夏下車,不經意間,見到李深也下來了。
陳烏夏買了兩包幹果。
“夏夏。”一路走來,吳婷貝出了不汗。收起傘,進來裏麵吹空調。“早知我也坐公車了,地鐵站離這太遠了。走十分鍾,熱得阿媽都不認得。”
“給。”陳烏夏遞了紙巾過去。
吳婷貝了汗,見到陳烏夏拎了零食Logo的袋子:“還沒開始逛呢,你就吃上啦?”
“不是。”陳烏夏把兩包幹果放進背包:“給我哥買的。他饞,還挑剔,喜歡這家的味道。”
陳烏夏上說過的男生很,哥哥的頻率是最高的了。吳婷貝不對這個哥哥好奇:“聽你說了這麽久哥哥,什麽時候要是能見一見就好了。”
白天別說人。話音剛落,一道男中音響起了:“烏夏。”
竟然在這裏遇上了陳立洲。過了兩秒,陳烏夏想起了,昨天他有說過聚會地點。
陳立洲問:“你怎麽在這裏?”
“我和同學過來逛街。”陳烏夏指指旁邊的吳婷貝。
吳婷貝連忙收起汗的紙巾,綻開笑臉。
陳立洲回一個笑容,又轉向陳烏夏:“我跟同學聚會,你要是逛完街了,一起回去?”
陳烏夏點頭,“到時候再看時間吧。”
吳婷貝看著陳立洲的背影,竊笑一聲:“原來你的堂哥長得這麽帥呀。”
除了李深,陳烏夏很留意其他男生的樣貌,包括自己的堂哥。同一個屋簷下久了,習慣了陳立洲的各種造型。就拿這次來說,馬琳嫌棄兒子的新發型,在家念叨好幾回。可是,陳烏夏看著,沒覺得堂哥和以前有什麽大不一樣,就是頭發卷了點,澤亮了點。無論帥不帥,都是最親的堂哥。
聽吳婷貝這麽一說,陳烏夏承認上天有所偏,見過的兩個學霸都長得不錯。
陳立洲是縱放的,亮如聚焦的燈。李深則把自己收起來,獨自一人麗。
那麽不湊巧,陳烏夏和吳婷貝上樓又遇到了陳立洲。
他倚在欄桿前,正在聆聽微信語音。
吳婷貝撞撞陳烏夏:“哎,你堂哥。”
陳立洲正好出來接人。
他的同學和陳烏夏坐的同一部電梯。
電梯門一開,同學快步上前,拍拍他的肩:“嗨,來了。”
陳立洲回眼,揚揚手機:“嗯。”眼角一掃,也見到了陳烏夏。
陳烏夏沒有認出同學。
同樣的,同學也沒有認出陳烏夏。不然,接下來的話,不會貿貿然說出口。神兮兮地說:“猜猜我剛剛見到誰了?”
陳立洲搖頭:“猜不出來。”
陳烏夏無聲地和陳立洲揮揮手,就要轉離開。同學的話讓停住。
同學說:“我見到李深了。”
陳立洲下意識地再看陳烏夏一眼。他雖然惋惜李深的前途,但陳烏夏才是他的堂妹。而且,當年的事錯不在。
同學沒有發現他的小作,繼續說:“他一個人在樓下的網紅餃子館,坐的靠窗位,我剛剛路過,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人了。可我不敢上前打招呼。”
同學是陳立洲的高中同學,曾經上過數學強化班。強化班的學生不多,幾屆學生建了一個微信群。同學在高二時認識了高一的李深。
李深出事以後,退了群,微信號也棄了。誰也沒再見過他。
同學的嗓子是高音,陳烏夏損的右耳清晰地捉到了“李深”兩個字,腳步越來越慢,被吳婷貝拖著走。
同學還想繼續說。
陳立洲打斷了:“好了,有什麽一會再說了,先進去吧。你要記得,今天你的任務是扮演我的朋友,別讓那幫小子的狗糧嗆到我。”
“曉得。”同學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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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烏夏遠遠見到餃子館的門麵。
和吳婷貝一起,沿著靠窗位走了一圈。
沒有看見李深。
也是,同學遇到他是二十分鍾之前,有多餃子都吃完了吧。
心不在焉地結束了和吳婷貝的相聚,陳烏夏坐在中庭。
膽怯,是見到李深時最直接的。借由兼職的忙碌,躲避李深的一切,刻意不去想他。勸自己:惹不起,隻能躲了。偏偏樓上樓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走了。”不知何時,陳立洲已經站在麵前。陳烏夏剛才的失神,他看得一清二楚。自從李深回來,這個堂妹發呆的次數多了。
“哦,哦。”陳烏夏站起來。
陳立洲一手在兜,一手撚著微卷的頭發:“剛才我媽給我打電話,今天懶得做飯,讓我帶幾盤食回去。你想吃什麽?”
陳烏夏回答:“伯娘懶得做飯,可能有些累吧。當然是挑的喜好買菜了。”
陳立洲回頭看堂妹一眼:“我想起來了,你喜歡吃韭菜餃子。”
陳烏夏喜歡吃餃子,李深不是。兩人還是友好鄰居的時候,他說過不喜歡餃子。可今天,他大老遠地過來吃餃子。
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切。李深真的不一樣了。
“我們就買韭菜餃子,我們家都喜歡吃。”陳立洲話中有話。
陳烏夏遲疑了很久,走出商場才說:“哥,你說……李深沒有參加高考,可惜了啊。”
“他是很可惜。你的耳朵傷同樣可惜。”陳立洲心疼地看著堂妹:“人類的聽覺細胞是無法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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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餐廳有個男生鄭良驥。
他高中剛畢業,分數上了省外的一所名校。等錄取通知書的這段時間,過來打暑期工。
和陳烏夏第一次見麵,鄭良驥得知是大學生,問:“為什麽不去當家教啊?聽說家教比較賺錢。”
老實地回答:“我當不上……”自己學習都吃力,哪還能育人?給自己上了“爛泥扶不上牆”的標簽。
鄭良驥剛才的話是口而出,反應過來後,又說:“出了社會,分數就不是全部了。一顆善良的心更珍貴。”
“嗯。”常煲湯,有備無患。從前,李深給煲湯,後來,自己給自己煲。無奈的是,再認真上課,績也還是馬馬虎虎。
陳烏夏休息的那天,鄭良驥搞砸了一個客人的菜單。
第二天下午,餐廳經理給這群暑期工訓話。
兼職的學生中,陳烏夏文靜又老實。餐廳經理將和鄭良驥生單獨拎出來講,誇獎的同時,暗損鄭良驥。
陳烏夏沒料到是這種場麵,麵紅耳赤,十分尷尬。
好在鄭良驥落落大方,沒有因餐廳經理的話遷怒。
兩人回了座,並排坐著。
鄭良驥撓撓頭,低聲說:“抱歉,連累你了。”
“沒關係。”不好意思的反而是陳烏夏。餐廳經理一褒一貶,弄得像是去打小報告似的。
鄭良驥看一眼滔滔不絕餐廳經理,嘿嘿一笑:“驗生活第一課,勤力的員工更老板優待。”
訓完了話,經理說:“晚上餐廳包場了。正式員工留下,暑期工可以先走。”
這會兒是下午四點多,陳烏夏昨晚想餃子想了一晚,睡得淺,這會正好回家補眠了。
在家補了一個過時的午覺。半夢半醒間,傳來了開門聲。
接著,陳常平的聲音響起:“不知道李深退了學之後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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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小時前。
街口停了一輛小貨車,車廂上掛了一個紙皮大牌子,三個字:賣瓜的。
賣瓜的老板正在往店裏卸貨。
陳常平買了個大西瓜,偶遇了朋友。
兩人好一陣子沒見,又同是高材生的家長,自然地談到了學習。
陳常平問:“老鄭,你家孩子高考怎麽樣了?”
“等錄取通知書了。”兒子高考大捷,一家人籠罩在喜氣洋洋的氣氛裏,鄭叔臉上的皺褶全是笑紋。
“恭喜啊。”陳常平豎起大拇指:“我前幾年就告訴你,你家孩子半隻腳踏進大學了。”
鄭叔喜笑開,客套話也懶得講了:“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陳常平哈哈地笑,無意之中見到一人。
李旭彬站在手表修理店。
修理店和賣瓜車距離很近,恐怕陳常平和鄭叔的聊天,李旭彬聽得一清二楚。
李旭彬冷冰冰的臉,和李深年時重疊了。
事已至此,兩家人鬧這樣的僵局,陳常平有些憾。他在這裏住了幾十年,上下樓是老鄰居,多多都有。從前,李陳兩家孩子年紀相仿,長輩話題投契,逢年過節互相拜年,還坐在同一張桌吃過飯。
想到這些,西瓜變得更沉了。
回家的路上,陳常平遇到了買完菜的馬琳。
馬琳把青菜遞給陳常平,說:“老遠見到你拉著臉,見到老婆不高興?”
陳常平一手提西瓜,一手拎青菜。“和老婆無關。”
馬琳:“和誰有關?”
到家門了,陳常平才說:“不知道李深退了學之後在做什麽。”
“誰知道。”馬琳關上門:“過去幾年了,別想這事了。”
陳常平:“這不又回來了嘛。”
馬琳:“也就住兩三個月。他們這趟回來,見人就擺起個臭臉,是打定主意不跟我們來往了。”
陳常平放下了西瓜,回頭說:“今天我遇上老鄭了,恭喜他家兒子金榜題名,誰知李旭彬就在旁邊,臉冷的啊,說不定他以為我故意說起高考的事,往他傷口上撒鹽。”
馬琳:“你管人家怎麽想。以前李深年年績第一,李旭彬的臉也很冷啊,麵癱是他們家的傳。當年的事不止他們家煩,我們也招來了很多閑話。樓下整天閑言碎語,被我撞見好幾次了。再說了,烏夏到看醫生也罪,沒問李家要賠償,我們仁至義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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