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蹬著的破自行車出發了，等到了樓下把車鎖，又神振的進樓打卡。

原委婉的說：“你那輛自行車，其實完全沒有鎖的必要……”

姚很有數的說：“萬被人當垃圾掃走了我上哪兒哭啊，買的時候還不便宜呢。”

原：“……”

雖然人類是個苦命的沙雕，但是生活態度出奇的樂觀啊。

姚是實習生，也幾乎是到辦公室最早的，打掃下衛生，做做準備工作，辦公室里的人就陸陸續續的來了。

琳姐進辦公室之前臉上還是帶著笑的，瞅見姚之后，那笑容就跟被狗吃了樣迅速消失，換上了副冰冷的跟手銬子似的假面。

“喲，”皮笑不笑的說：“來了啊。”

“是啊，”姚說：“今天周，是上班時間嘛。”

琳姐聽就知道這是在回懟自己周天找干活的事，角譏誚的彎，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了。

人要是真心想找茬，那可是太容易了。

姚去打印了幾份件，琳姐在手里看了眼，就直接丟到了地上：“你是怎麼辦事的？大學到底是考的還是買的？調個格式而已，小學生都會的事你都能弄錯？”

姚說：“可是……”

“可是什麼？你還肚子歪理了是不是？”

琳姐坐在轉椅上兩手抱，直接把罵了個狗淋頭：“你自己看看這都是些什麼東西啊？狗屁不通！姚，我真懷疑你有沒有腦子，居然連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懂！”

姚委屈的說：“可是我去打印的時候遇見主管了，他說格式這麼調是正確的呀。”

琳姐：“……”

主管的辦公室跟這邊就隔著從綠植，門也是開著的，琳姐說的他肯定是都聽見了，端著泡了枸杞的水杯站在門口，皮笑不笑的往這邊看。

琳姐想想自己剛說的那些話，真想扇自己個。

主管句話也沒說，進辦公室把門合上了，琳姐坐在位置上兩頰通紅，神訕訕。

姚就輕聲細語的問：“那琳姐，到底是按照你的意思來，還是按照主管的意思來呢？”

琳姐出纖細的手指頭點了點：“姚。”

然后扯角笑了，說：“就先這樣，去忙你的吧。”

“好的呢。”姚答應聲，又婊里婊氣的說：“琳姐，有病就要去看，別諱疾忌醫，看看，您看起來就跟個四十歲的小姑娘似的，腦子就不好使了，嘖嘖！”說完，臉憾的走了。

琳姐：“……”

姚你這膽子是找佛祖開了是嗎？

你今天太狂野了，知道嗎？！

快到午的時候姚照常幫辦公室里的人點單，也沒忘記給自己點份犒勞下，等外賣員來了，下樓去拿外賣，份份的送到同事那兒去，別人也陸陸續續的把外賣錢轉給。

畢竟是大公司，同事們都要臉，沒人做出點外賣不給錢的事，但有個柴姓男同事特討厭，每次轉賬都甩個零頭，二十塊的話他就轉二十，二十九塊九的話就轉二十九，雖說的不多，就是塊的，但是這人不痛快啊。

姚自己也托人買過飯，要不就是給人家添幾錢湊個整，要不就是原價轉過去，你人辦事還甩個零頭，這就不太地道了吧？

這次他點了三十五塊四的炸，照舊轉了三十五過去，姚把自己的外賣盒放在桌子上，又玩笑著跟柴姓男同事說：“柴哥，您都是正式員工了，怎麼還跟我這樣的實習皮皮蝦爭那幾錢呢，男人可不能小氣，不然找不到朋友。”

柴姓男同事沒想到會說出來，愣了幾秒鐘又開始場面化的笑：“你自己也說了嘛，就是幾錢的事，都是同事，關系又那麼好，有什麼大不了的。”

姚趕說：“哎喲，我也就是隨便說說，沒找你要的意思，柴哥，你可千萬別多心啊。”

柴姓男同事笑的臉上都到起了：“放心吧，我還不知道你嗎。”

然后姚就走到他面前去看了看自己拎上來的那份外賣，邊說“好香啊”，邊從烤上邊撕了個翅膀送進里：“哇，真好吃！”

柴姓男同事：“……”

姚個勁兒的夸獎：“柴哥，你這個烤真好吃，你怎麼挑選出來的啊？絕了！”說完，還配合的豎起了大拇指，然后又撕了個翅膀下來。

柴姓男同事看眼被掰掉的兩個翅膀，也只能自認倒霉，尬笑這說了句：“還行吧。”

姚今天點的是酸菜魚，白花花的片整齊的擺在最上方，上邊點綴著紅的辣椒碎和花椒，再底下就是酸菜和豆芽、金針菇了。

姚盛了點湯出來把米飯泡了，又用筷子慢慢的盛著吃，湯鮮，米飯醇香，魚又又，這麼吃了幾口，就滿臉幸福的把眼睛瞇起來了。

原看人類吃的這麼開心，就說：“有那麼好吃嗎？”

“你不懂，”姚滋滋的說：“這不是簡單的吃飯和攝營養，而是在生活。”

用勺子盛了點湯送進里：“我這個人呢，腦子不是特別聰明，就只有兩件事拿得出手，是能忍，二是做飯很好吃，可惜現在住校，公司也不提供廚房，不然可以你嘗下。”

原說：“廚藝是在家練出來的嗎？”

“對啊，”姚又吃了口米飯，說：“你也知道的嘛，我是被領養的，那就要懂事點，多幫著家里做事。”

原聽得眼睫眨，坐在人類對面端詳了會兒，忽然說：“人類，你恨他們嗎？”

姚楞了下，手里的筷子了米飯，慢慢的說：“曾經恨過，現在沒覺了。”

“我媽不能生育嘛，所以我剛被領養回去的時候，他們對我還好的，可誰也沒想到，過了幾個月就懷孕了……”

吃了口飯，然后繼續說：“那之后沒過多久，我就被他們送回福利院了。我媽哥哥在福利院工作，領養手續是他幫忙辦的，后來把我送回去，也是他張羅的。那時候領養手續已經辦完了，再把我送回去其實不合章程，后來這件事被記者料出去，鬧得還大的，他們就又把我領回去了。”

原注視著，又次問：“你恨他們嗎？”

姚沒再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說：“我媽哥哥因為這件事丟了工作，他們也不想再看見我，就把我送到爺爺那里去了。鄉下的街上很臟，路邊還有牛糞，街上的狗都不拴，臟兮兮的聚在起，爺爺脾氣也很怪，那時候我很怕他，后來相的久了，又覺得這個小老頭可的……”

原說：“再后來呢？”

“鄉下很臟，連水泥路都沒有，但是直到現在我做夢還是會夢到那里，”姚慢吞吞的咀嚼著里的米飯，說：“爺爺種了很大片西瓜，夏天就開著拖拉機到集市上去賣，他在前邊，我戴著草帽跟西瓜坐在后邊，拖拉機很響，爺爺耳朵也背，在車上跟他說話要很大聲才行，爺爺總說我在后面笑的聲音太大，吵得他耳朵疼……”

把最后片魚吃完，說：“我真的好想爺爺啊！”

原用那雙黑的眼睛看著。

姚就說：“原，你真的會忽然消失嗎？”

原注視了會兒，又輕輕搖頭。

姚最開始還面無表，這麼憋了會兒，又忍不住笑了，自己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了，剛笑完就重新把臉板起來了。

原也忍不住微笑起來：“人類，你為什麼如此沙雕。”

姚抿著忍笑，然后又開開心心的說：“因為我現在很高興！”

“我好像還沒有跟你說過謝謝，”說：“不管你是因為什麼原因來到我邊的，我都要謝謝你——真心話！”

原兩手兜，說：“嗯。”

姚回頭看他眼，說：“‘嗯’就完了？你沒別的話想跟我說嗎？”

原答非所問的說：“你是打算去辦離職手續嗎？”

“對啊，”姚驚了下，詫異的看著他，說：“你怎麼知道的？”

“問題不在于我怎麼會知道，而在于我想不知道知道，”原低頭俯視著，說：“人類，你知道你很特別嗎？”

“不要總是人類人類的我，好奇怪的，”姚說：“還有你是看了什麼霸總小說嗎？說的話好霸總。”

原彎笑了笑：“我來幫你把吧。”

姚不明所以：“什麼？”

原手了人類有很多問號的腦袋，但是沒說話。

姚手把他撥開，說：“你今天真的好奇怪啊……”

琳姐去了趟衛生間，正打算回辦公室，剛轉彎就看見姚了。

心里邊說了句“晦氣”，想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過去，又覺得之前發生的事太丟臉，這麼糾結了會兒，就打算等姚走過去之后自己再走，沒想到就這麼停頓，卻看見了骨悚然的幕。

姚個人走在路上，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什麼，臉上表詭異的變換著，胳膊還配合的比著手勢，好像是在跟誰說話樣，但旁邊空的，明明什麼都沒有。

琳姐被驚出了白汗，下意識就想著姚是不是神分裂，再想這兩天表出的樣子，幾乎是立即就堅定了這個猜測。

這時候姚也注意到了，四目相對，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目也冷（？）起來。

琳姐胳膊上不控制的開始起皮疙瘩，也有點哆嗦。

——姚之前那麼逆來順的，現在忽然間這麼暴躁，敢跟對著嗆，備不住就是神分裂發瘋了，而且對自己敵意還那麼大，要真是發起飆來捅自己刀，那踏馬的上哪兒說理去？

琳姐有點虛了，臉也跟著白了，但是還想著輸人不輸陣，輕咳聲，站在那兒沒說話，等著姚過去。

要是換從前，姚肯定直接忽視溜走，可這會兒都決定要離職了，再懟這個三幾句怎麼了？

“喲，”姚慢慢走過去，看眼琳姐走過來的地方，皮笑不笑的說：“琳姐，還親自上廁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