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烏黑一片，等候許久不見任何靜，耳邊唯有海風聲。

兩個保鏢瞪眼如銅鈴，仔細注意食堂。賀喜盤坐墊褥上打盹。

“大師。”傅榮聲音發，“你、你看。”

賀喜瞬間睡意全無，過食堂房玻璃窗向外看。確實如工人所言，這“鬼”全漉漉，不停往下滴水，頭發極長，遮蓋面孔，穿白衫，乍看是極為嚇人。

此時正趴餐桌上狼吞虎咽。

“去制住。”賀喜道。

兩個保鏢互相看看，直咽口水，皆不敢向前。

“是人。”賀喜有些無奈，“傅生，如果你想弄清況，就想法將制住。”

傅榮反手額上汗，一咬牙，開門出去，朝“鬼”接近，其他兩名保鏢見狀，猶豫片刻，也弓腰跟在傅榮后面小心靠近。

“鬼”警覺極高，察覺異常，抱住燒就逃跑，速度極快，不過眨眼間。

傅榮和兩名保鏢撲個空，心里發惱，正想跟賀喜講況，哪知賀喜早就沒了去向。

“老、老板，大師會不會讓鬼捉走”其中一名保鏢瑟瑟發抖。

傅榮心里也打鼓。

哪知沒片刻，賀喜又回來，小小的人似乎蘊藏了無盡力量，扯了“鬼”胳膊將拽住，任憑“鬼”如何掙扎也不開。

“開燈。”賀喜道。

保鏢忙不迭開大燈，食堂數盞燈齊亮，恍若白晝，傅榮這才看清人相貌，面泛青，左頰有傷疤，在椅上瑟瑟發抖，兩眼躲閃，十分畏懼他們。

賀喜端一碗叉燒飯給，腦袋安，“別怕，我們不是壞人，不會把你賣掉。剛才沒吃飽吧，再吃些。”

人猶疑，慌中視線落在賀喜上。

賀喜重復，“不會把你賣掉，不會賣你去南洋。”

人瞬間兩眼放，一把搶過碗筷，狼吞虎咽，對上傅榮和兩個保鏢疑眼神，人眼中含怯，竭力一團。

眼見人將兩掛在脖頸上，韌程度堪比皇家馬戲團演員，傅榮詫異瞪眼，看向賀喜，“大師，這是怎麼了”

賀喜撥開人頭發，給予安，等安靜下來才道，“把你裝木箱里死釘住，不出一個月，你的也能像一樣韌。”

傅榮沒再講話，良久才道，“天亮我請差人過來查看。”

很快，人擱下碗筷，抹要走。

賀喜這次沒拉住，而是跟在后面走。人帶他們去了的“家”，位于西河灣的廢棄集裝箱里，長寬不足兩英尺的箱子，人好似會骨功，將折疊躲在里面，尋常人很難察覺有異。

兩個保鏢目瞪口呆。

賀喜蹲在人“家門口”，出無害笑，“阿姐，我帶你睡床。”

又指傅榮，“他供你吃好不好”

傅榮點頭，不由心生憐憫，“對，我供你吃，供你睡床，供你穿靚。”

“索納加奇，索納加奇，我不要去索納加奇。”人瑟瑟發抖，里不停重復。

傅榮疑，“大師，是阿差的索納加奇”

賀喜點頭。

索納加奇，印度臭名昭著紅燈區，被幫派縱，貧民窟數以萬計被迫從事xing易，日收不過一元。

為往貧民窟注新鮮，有商販以高薪水招工為餌，帶本埠年輕人前往馬來西亞橡膠園做工，實則被轉賣印度。

英皇喜好委任印度人維持本埠秩序，遍地黑皮差人。

有黑皮差人護佑，販賣之事立案之后，每每不了了之。

“港島警司杜德尤，是個阿差。”賀喜道，“傅生，多一事不如一事，不要報警，報警只會害。”

傅榮心思澄明，一點通，心里不免驚嘆眼前小囡城府之深，“大師，你若信我，就我安置。”

天將放亮，傅榮要送賀喜回。

賀喜婉拒，“傅生，你安置阿秀姐，我自己回。”

算人不算己，今日發衰，不宜出門。港島至九龍士半路歇火，一眾乘客怨聲連天。

賀喜下車跟在人群后面走，打算去轉乘士，一部黑平治房車在旁無聲停下，后車窗降下。

原來今日還遇貴人。

;賀喜甜笑招呼，“客生。”

后車門打開，賀喜坐進去，又笑，“好巧啊。”

客晉炎轉頭看，“不巧，我每日都會路過此地。”

兩人一路無話，客晉炎不問來港島緣由，賀喜也不會主講，車行至中環威靈頓街，客晉炎總算開口，“吃沒吃早餐不介意的話，同我一起吧。”

賀喜肚子，還真了，“謝謝客生。”

客晉炎頷首，先下車，又為賀喜開車門，一只手細心擋車頂。

蓮記茶餐廳在本埠有盛名，賀喜家住九龍，極來港島，唯有節假日梁才會帶過來，大方一回帶吃早茶。天不亮起床，轉幾趟士，乘船過海，好似鄉下人來趕集。

客晉炎是這里常客，帶賀喜臨窗而坐，有服務生過來送菜單。

客晉炎示意先遞給賀喜，“隨便吃，我埋單。”

賀喜接過，低頭看單，沒客氣，“一份窩蛋牛飯，一個牛三文治，兩個蛋撻，還要一杯鴛鴦茶。”

點完把菜單給客晉炎。

服務生善意提醒，“妹妹仔，多點吃不完呀。”

賀喜不好意，出怯生生笑，“我飯量大，能吃。”

服務生視線落在賀喜圓圓臉蛋上，忍不住笑，“多吃也好，能快高長大。”

聽二人對話，客晉炎角上彎，沒看菜單，直接對服務生道，“牛油包和拿鐵。”

待服務生離開，賀喜托下四看，視線落在收銀臺的貔貅和擺在門口的青花瓷瓶上，兩樣法著靈氣，一里一外相呼應，形水生木格局。怪不得餐廳客來客往，原來是老板花大價錢布下催財陣。

很快，服務生送茶點來。

賀喜先道，“客生，我吃啦。”

客晉炎臉上笑，“隨意吃，不夠再添。”

兩人對坐而食，氣氛還算融洽，客晉炎這才問怎麼會在港島。

賀喜將鬼事說給他聽。本以為客晉炎會對這種事不興趣，沒想到他竟會時不時問一句，賀喜不覺跟他多說好些。

“若是真鬼，你怕不怕”

賀喜篤定道，“真是鬼，也是怕我，我契爺厲害，我也不差。”

客晉炎沒見過其他士本領，對賀喜的本事心里還算有數，眼下聽這麼說，毫不覺稽，反倒點頭認可。

旁邊幾桌人頻頻側目，心里暗嘆眼前十幾歲小囡病不輕，難為有人當聽眾。

飯后客晉炎去埋單，又打包蛋撻帶走，遞給賀喜。

賀喜接過，不忘甜，“謝謝客生。”

客晉炎頷首，“司機先送我去公司，然后送你回家。”

賀喜沒意見，反正離上課時間還早，不急。

傅榮第二天拎禮盒過來道謝，并一番殷切寒暄，他道，“我在五龍花園有間三室兩廳房，大師搬過去住下吧，住這里，實在委屈了些。”

本埠但凡有些名氣大師，哪個不是住別墅，帶徒弟，出門前呼后擁。像賀喜這樣，實在數。

梁眼睛蹭亮，要應下。

賀喜趕前道，“傅生，我沒幫你什麼，不必客氣，禮我收下，洋樓你自己留住。”

此話一出，傅榮對賀喜不由更加敬重了，心里過意不去，又給賀喜一封紅包。

賀喜收下了，“傅生，阿秀姐那里怎樣有沒安排好”

傅榮忙道，“大師不必掛心，我老婆圣母瑪利亞醫院醫生，已經送醫院給阿秀做心理治療。”

賀喜放心，送傅榮下樓。回來時，梁已將紅包拆開。

“小囡，足足兩萬”

“是是是，都是阿媽的。”

梁總算滿意。

周末這天，賀喜去圣母瑪利亞醫院探一次阿秀。

阿秀神失常，講話顛三倒四，賀喜把畫好平安符掛在阿秀頸上，掐指訣驅散額間黑氣。

阿秀向笑，言語反復，“不去索納加奇，我不去索納加奇。”

賀喜拍被，“不去，我們不去，阿姐日后還要住洋樓養番狗，福氣在后呢。”

在醫院半日，回金魚街，還沒進店鋪，就聽見何瓊蓮笑聲。

“阿喜，你回啦，老豆生辰，想邀請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