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車上下來，慢悠悠地朝江燁方向走，離得近了就能看出來剛剛肯定淋漓盡致的吃過一頓辣，個個臉頰發紅微腫，眉宇間帶著吃飽喝足的簡單愉悅，讓江燁看了一眼就稍稍皺起眉頭。

但他和沈瓊寧這個團隊還是首次合作，談不上悉不說，之前還有那麼點過節，實在不好剛接就開始挑三揀四指手畫腳。於是只能抬起手腕看了下表，不咸不淡地評價了一句，說不好是陳述是諷刺。

「按約定時間準時到了，值得表揚。」

「謝謝江製片你的肯定啊，我們會繼續努力絕不遲到的——不過遲到不扣錢的話就不好說了。」沈瓊寧雲淡風輕地擺擺手，對江燁明裡暗裡的不同意思權當沒聽見，從包里翻出工作證往脖子上一掛，「說起來江製片你拉到投資沒，我怎麼看著沒有其他人過來？」

「在談，不樂觀。」製片和節目導演之間這點信任必須要有，江燁也不敷衍，坦誠地告知如今的節目籌備進度，「最近《終極戰鬥》第三季也要開始錄製了，大部分時間靈活的團隊都去支援那邊，我們不像那邊一次就兩天，這是要一直跟拍下去的，也借調不了。」

「瞧你這避重就輕的態度。」沈瓊寧一哂，嘖嘖有聲地搖著頭，「直接承認《第一步》這邊沒什麼吸引力不行嗎？任務重，前景還不明朗，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做出績的樣子，別怪人家不肯過來。你這思想很危險啊江製片，知道你做慣了大製作節目，但在我們這種經費稀缺的製作組，大爺你原來那套是行不通的。」

「哪裡行不通？」江燁推了推眼鏡，嚴謹地問。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到時候遇到了實際問題再跟你說，放心，這只是個開始，以後挫壁的機會多的是。」沈瓊寧擺擺手示意自己還是要謙虛低調些免遭人恨，莊籌習以為常地湊過來，打了句圓場緩和氣氛。

「其實沒那麼複雜，說起來也就一句話的事。」他對江燁認真地說，微微搖了搖頭。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我們吃過太多次這句話的虧了，這次條件肯定要比我們平時要好，但對江製片你來說，可能還需要適應。」

「製作經費缺一點，製作班底就缺一大截，節目質量保守估計下降一個檔次，想要達到預期標準，肯定要另闢蹊徑才行。」

他這話說得平實又中肯，雖然其實是一個意思，但明顯比沈瓊寧有些鋒芒畢的說話方式耐聽許多。江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不扭，向兩人點點頭，算是對這番不中聽的逆耳忠言道謝。

這種一句話要拐三個彎的對話，蕭鶴向來是覺得聽一句都格外傷腦的，三人還在一旁說著話，這邊他已經開始東張西起來，視線有一下沒一下地往江燁旁邊站著的人上飄。

「那是誰啊，怎麼一直站在江製片旁邊不走？」他悄聲問站在自己旁邊的外景記者易鋒，「看著這麼高冷，我們臺最近空降的哪位爺？」

「……」沈瓊寧回頭看了蕭鶴一眼，「你這悄悄話說得我都聽見了。」

蕭鶴了脖子，沖沈瓊寧不好意思地攤了攤手，他大大咧咧慣了，搞攝影又不像其他行業那麼勾心鬥角，吃什麼樣的飯全憑手藝，是以一直也不怎麼注重這些細節。如今被沈瓊寧這麼一說，蕭鶴也覺得自己做事太欠考慮，馬上就轉向被自己無辜議論的人要開口道歉，被後者搖頭阻止。

「是我顧慮不周。」江燁順著蕭鶴的話接下去，側向一邊做了個介紹的姿勢，對沈瓊寧幾人開口，「陸遠書，歷史系教師，我們節目選中了五個不同專業的同學進行跟拍錄製，他是其中一個學生的輔導員，學校推薦陸老師作為我們節目的場外指導，負責理五個學生的問題，這段時間會跟我們共同行。」

心直口快這習慣是改不了的，蕭鶴速永遠快過腦速，自然而然地往下接話：「哎呦這個同學很幸運啊，出去就業還有家長跟著，那其他同學心裡不會覺得不公平嗎？」

沈瓊寧饒有興緻地揚眉。

「什麼學生，來頭這麼大？」說這話時覺得心裡有什麼一閃而過，怔了一下，沒抓住重點，覺得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也就沒有再想。江燁看了一眼，對敏銳的嗅覺心裡表示讚許，不過面上沒有表現出來，繼續慢條斯理地解釋。

「來頭的確不小，等會兒你們見了就知道了。」

沈瓊寧笑笑，不再繼續深究。做他們這行的三教九流形形□□見了不知多，之前做新聞時重要人也沒見，還不至於被這個只是背景較的嚇到。江燁向沈瓊寧一行人介紹完陸遠書，回頭便向陸遠書介紹起對面的人來。

「陸老師，這是我們這檔節目的導演，沈……」

他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有些疑地看向陸遠書，陸遠書禮貌地向他搖了搖頭，平靜地為自己的行為開口解釋。並沒有因此出毫的尷尬或局促，只簡單地站在那裡，便自雲淡風輕氣度，看上去很斯文，氣質卻偏向與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看上去倒很符合清高文人這種份。

「不用介紹。」他說，「我們認識。」

幾人頓時有些驚訝地同時看了沈瓊寧一眼，沈瓊寧咂了咂，無所謂地點點頭。

「哦，是認識。」乾脆利落地承認，沖看向的諸位同事無辜攤手，「不過也長時間沒見了，現在不大。」

「……」想要強行接話的眾人到有點無從下手。

不過好在這份尷尬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校門前又停下一輛車，低調奢華的牌子，市價大概是蕭鶴開過來的這輛車的十數倍。蕭鶴張大了，輕聲驚嘆了一下，看著車的眼睛都有點泛綠，車門很快被推開，一個姑娘背著包輕快地跑下來，一抬眼就見到了一行人正盯著看，迷茫了一瞬間，視線掃過陸遠書時臉一變，如臨大敵地扭頭轉便要往回跑。

「喬雪。」陸遠書在轉之前住，對著僵在原地的影稍稍皺眉，「我讓你周一的畢業論文二改稿你發給我了嗎？」

「哦……哦哦，論文啊？」喬雪心虛地脖子，一路小跑過來，站在陸遠書前立正站直，而後臉突然一變，表沉痛地一拍大，出口的聲音之凄切慘絕，簡直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師父！」慘一聲，看上去憔悴又可憐，「再容小的三天啊！！最近實在是沒時間！！最近我真的在日夜不休徹夜趕工！你看看我的黑眼圈！！那一個重——」

「我昨天晚上在遊戲里看見你上線了，有時間打遊戲沒時間改論文？」陸遠書一針見。

「……」網癮喬雪默默捂臉，「今天今天，給我四個小時我還您一個世界！」

「今天得抓一點了。」陸遠書提醒，「你們要錄的那檔節目，製片和導演來見你們了。」

「那論文我能明天嗎？」喬雪充滿希地問，陸遠書神不變地看著，喬雪哭喪著臉妥協，轉向一邊站著的江燁時倒是已經將緒迅速收斂下去，沖他出個大大的笑臉。

「江製片是嗎？」輕快地問，「我姐說讓我代給你問聲好。」

「幫我謝謝。」江燁點點頭，他們剛才說話不過是電火石的功夫，從喬雪跑過來到現在也就過了一分鐘左右，現在喬雪轉過頭來，眾人才看清楚這個第一個到達的參與錄製的學生的樣子。長得清秀甜，笑起來的樣子明麗又活潑，怎麼看都討喜得很，而且格外自來，對著人打招呼的作熱又有染力，氣氛都被帶得輕鬆了不。

「喬雪同學你好啊。」蕭鶴笑瞇瞇地問，帶著面對漂亮孩時特有的親切，「你姐姐是誰啊，認識我們江製片？」

「我姐是喬雁啊！」喬雪輕快地答，蕭鶴在聽到這個答案的瞬間便張大了，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這大概是如今娛樂圈中最為炙手可熱高高在上的名字，凱星一姐，金譚影后，鋒辰娛樂的太子妃，主演的《風戰紀》上映三天已經在國捲走五億票房，馬上要參加《終極戰鬥》第三季的錄製，是他們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留住合作關係的藝人。

這尼瑪來頭也太大了吧？！蕭鶴虛弱的分分鐘想要跪下，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太邪門了。

然而更邪門的事還在後面，沈瓊寧從喬雪出現時便背過去，如今所有人站開了一點，背過的作就顯得格外突兀。莊籌納悶地了一下，沈瓊寧無奈，只得轉過來。

下一秒，喬雪對著轉過來的沈瓊寧張大了，看看沈瓊寧又看看陸遠書，臉上滿是驚喜，在沈瓊寧阻止以前已經出了口。

「師母？！」

「……」沈瓊寧在眾人看怪一樣的視線中，到了來自人生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