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雪這一句師母出口，猶如平地一聲雷，石破天驚，氣迴腸，將除了陸遠書和沈瓊寧之外的所有人都震得瞠目結舌，什麼況這是，現在的兩口子都習慣裝不了嗎？城裏人都這麼會玩嗎？

這下好了，沈瓊寧看天，命運真是有趣，我都想詩了。

然而我畢竟是專業的，也是經驗富的，沈瓊寧頂著所有人有志一同的眼默默地想，被命運嘲弄這種事兒我經歷得還嗎？並不；我能被區區這麼點小事打敗嗎？並不能。沈瓊寧你還行不行，拿出點你當了這麼些年大哥的氣勢來！不然以後拿什麼面去見眾位小弟，呔！撐住別慫！

在心裏說服了自己，而後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朝眾人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臉。

「大家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我們離婚時間比結婚時間都長了。」親切地總結，順便拖上陸遠書佐證，「對吧陸老師，買賣不仁義在，相逢何必曾相識——啊不，我是說，總之這都是小事，大家現在都是好朋友對不對？」

呵呵我到底還是詩了，沈瓊寧在心裏面無表地給自己比了個贊。

陸遠書沒什麼表地看了一眼。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看什麼看你倒是說句話啊？！沈瓊寧臉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努力維持著親切的表象，表都有點扭曲，繞過陸遠書直接看向其他人，「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沒有……」眾人連忙一起搖頭，啊看看沈哥現在的表！可怕！誰要上趕著去送死啊？！

「沒有就好。」沈瓊寧點點頭，「剛才吃的火鍋太辣了，現在有點，我去買瓶水，你們都要什麼？不說我就統一買我常喝的牌子了。」

有人搖搖頭表示沒什麼特別需求，也有想科打諢調節氣氛之流報上想喝的飲料種類，沈瓊寧點著頭一一記下，朝他們揮揮手轉過去。

「那我過去買了，一會兒見啊。」語氣輕鬆地說，而與之相反，從背過的那一刻起，臉上的所有真假難辨的笑意便盡數褪去，不笑時的樣子冷漠鋒利得讓人心驚。邁步往前走，冷不防後突然有腳步靠近，一個人走幾步跟上了。

「人太多啦，飲料一個人抱不的。」喬雪沖出一個笑臉，背對著人群，雙手合在前，無聲地向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學校這片我，請求組織給個機會讓我發揮優勢！」

「行，走吧。」沈瓊寧被逗笑，抬起手臂攬住的肩，兩人一起往前走。喬雪不算矮，但是出了名的高挑，這麼攬著也並不突兀。離校門口不遠的地方就有自販賣機，沈瓊寧把錢塞進去按著選擇鍵，嘰嘰喳喳了一路的喬雪卻在此時沉默下來。

「那個……對不起啊。」喬雪最終低低開口，看向的眼神有點不知所措，像是個不小心做了錯事的孩子，「我、我不知道你和我們陸老師已經……」

「我沈師姐或者寧姐都行。」小姑娘專程跟著過來就為道個歉，眼下這句話終於等到了，沈瓊寧沒有為難的意思，轉過來溫和地沖點點頭，「其實我以前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跟你們陸老師同屆不同系，你我一聲師姐也沒什麼問題，看其他四個學生怎麼吧，統一一下就好了。」

「說起來我其實沒想到你還記得我。」沈瓊寧回憶了一下，有些疑地笑著揚眉，「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就只見過那麼一次？」

「的確只見過一次，不過我有留照片啦。」喬雪臉頰，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氣氛太好了……所以一個沒忍住就拍了照片，現在還在我手機里存著呢。」

沈瓊寧怔了一下，隨即恍然。

「哦……你是當時那個第一節課就遲到的姑娘。」

們唯一見過的那次，是在四年前歷史系新生的第一堂課上。當時陸遠書剛剛博士畢業留校任教，帶了兩個歷史系新生班的輔導員工作，也教們中國古代史。

老師和學生都是第一次上課，很難說誰更張期待一些，不過學生們只需要正襟危坐地攤開書本就好，而陸遠書被百來人炯炯有神的視線盯著，回頭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張得手底下不自覺用力，將握住的第一跟筆碎好幾節。

他向來清冷淡定，偶爾一次這樣的張，剛接他的學生本看不出來，而坐在第一排的沈瓊寧離他近，跟他又悉，在他寫完板書時笑地朝他舉起相機，將他難得一見的些微不自然準確捕捉到鏡頭裏。

當時他們新婚燕爾，正濃時，陸遠書上第一節課被看作是里程碑式的大事，專程從電視臺請了半天假過來予以支援，加上捕捉黑歷史供以後盡翻出來大肆嘲笑。可惜後來還沒等用上這樣的機會，他們就已經不是可以互相親昵揭短的關係了。

那些照片也隨著兩人的分開，被沈瓊寧乾脆利落地脆刪除了個乾淨。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念舊也好，重也罷，都不能為把這些東西留著的理由。留著過去的紀念有什麼用？無非是提醒自己愚蠢，兼之噁心後來人。

如今時隔四年，當年的新生們都已經即將畢業，重新看到喬雪點開手機翻出那時的照片，沈瓊寧無可避免地稍稍怔了一下。

那天喬雪臨時有事，回來時似乎又迷了下路，趕慢趕跑到班級時還是過了上課的點。也不是很想第一節課就被老師上不守時的標籤，是以只得可憐兮兮漫無目的的飄在門外，以期能在什麼時候混進去。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看到了坐在教室第一排的沈瓊寧。

在一群盡顯青的大一新生中間，沈瓊寧緻的妝容與幹練爽利的氣質都本沒法掩飾，這樣的都市麗人氣息與教室里的其他人差距太大，很難讓人無所察覺。當時和陸遠書之間的氣氛實在太好，喬雪舉起手機過走廊的窗戶拍下們時，正拿著相機笑地對準陸遠書，而陸遠書當時也正好看了一眼，眼中像是無可奈何，也像帶著寵溺與笑意。

或許是當時清晨的太麗吧，沈瓊寧看著照片想，陸遠書臉上的表太過和，溫得都不像他了。

當然，陸遠書沒過一會兒就發現了在教室外可憐兮兮徘徊著的喬雪，開口放進來。喬雪貓腰踮腳，著脖子灰溜溜地挪進來，果然像最不希的那樣，被陸遠書印象深刻地記了四年，連沈瓊寧都記住了當時生無可的臉，本來也就來過一次，如今陸遠書的學生里，還有印象的也就只有喬雪了。

喬雪長得好看，活潑開朗，是全校聞名的歷史系之花，還是朵不太冷的小雪花，兼之有個大明星姐姐，一直是學校里的風雲人，人又聰明，除了和所有我國大學生一樣懶之外沒什麼缺點。

一直被捧著的姑娘難免都自信又大膽，喬雪也不例外，眼下見沈瓊寧看著照片，臉上並無苦大仇深恨不得手撕了手機的表，也就放下心來，一放鬆之後好奇心也就上來了，瞄著沈瓊寧看脾氣似乎還不錯的樣子，鼻子，忍不住弱弱地問了一句。

「當時覺得師姐和我們陸老師特般配，每次看照片都會再次這麼覺得……你們為什麼分開啊？多可惜……」

「這照片就像電腦作系統一樣，當時用著怎麼用怎麼順手，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難免要更新換代。」沈瓊寧失笑，把從販售機里取出來的飲料分給喬雪兩瓶，「到時間了就該退出歷史舞臺，沒什麼可惜的，你以後就明白了。」

「我又不小了……法律上我都能結婚啦！」喬雪不服氣地小聲碎碎念，和沈瓊寧一起往回走，隔了半天，突然又冒出來一句話來。

「我們陸老師別看冷又嚴肅的，其實是個好人。」喬雪小聲說。

「我知道啊。」沈瓊寧怔了一下，轉頭看，「他是個好人沒錯。」

「可是我也是啊。」沈瓊寧無謂地聳聳肩，臉上的表與出口的語氣都雲淡風輕。

「誰又保證過好人與好人就一定會有個好結果呢。」

們走得更近些時便聽到那一群人正說著話，互相科打諢，不管過程如何尷尬，好歹現在氣氛真的緩和了許多。蕭鶴聽到一句中他笑點的話，正仰頭咧大笑，恨不得把全部的牙都給眾人展示一番，沈瓊寧笑了一下，剛要遠遠地話進去，冷不防聽見陸遠書開口。

「其實有個事剛才一直想問。」他說，語氣並不如何兇神惡煞，蕭鶴卻在野本能中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陸遠書問：「你們沈哥，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