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為婚》第七章 福禍得失

沈瓊寧的臉也有些變了。

「陸老師,不要把這個地方當你的課堂行嗎?」下心底翻騰而起的煩躁耐著子問,教導主任有些意外地看向陸遠書,有點遲疑地開口:「這位是……?」

「溫箏的大學老師。」陸遠書轉過頭,冷靜地跟教導主任短暫地握了下手,而後回頭看向沈瓊寧,條理清晰,吐字清楚,微皺著眉,風度儀態都無可挑剔,眼底的冷與寡淡卻也毫沒有掩飾。

「對你們來說這是場節目,但是對溫箏來說可能會影響的一生。」他寸步不讓地回應,帶著一如既往的認真與不同往日的質詢,「希節目組對別人的人生看得認真一點,這的確不是我的課堂,做錯一道題還可以重新開始做下一道,第一步走錯了之後要花多大力氣糾正,我們都是年人了,這點道理還不明白?」

這個人總是這樣,自以為是地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俯瞰眾生,他以為他是誰啊?蘇文的龍傲天男主角一路開聖母環眾人臣服嗎?沈瓊寧被氣笑了,兩人隔著一人寬的距離相對而站,目錯濺起冷冰冰的刀劍影,溫箏看看沈瓊寧又看看陸遠書,訥訥地不敢說話,沈瓊寧稍稍瞇起眼,斂去眼底同樣鋒利的銳意,撇扯出個笑意算作回應。

「是啊,年人了誰這點道理還不明白。」煞有介事點頭,輕描淡寫地說,「我年輕時第一步就走錯了,後來一步錯步步錯,最後也沒毀了自己不是?你看我現在,過得不好嗎?」

陸遠書看著,整個人像是被重突然襲擊,一時間作都僵了一下。沈瓊寧被他專註的視線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移開視線,心裡又開始嘲笑自己臨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於是視線又移了回去,用波瀾不驚的神將一切思緒都盡數遮掩起來。

「你錯了?」陸遠書看著,重重點了下頭,「好,你錯了,你改得好。」

「溫箏。」他不再與沈瓊寧涉,轉過頭看向從開始到現在一直不上話的溫箏,眼神銳利又冷清。

「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啊?陸老師……我……」溫箏沒想到陸遠書會突然問,整個人都嚇了一跳,結結地應了一聲,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六神無主地茫然四下,視線掃過教導主任和沈瓊寧的臉,遲疑半晌,巍巍地將視線轉回陸遠書,,卻說不出話來。

「溫同學不要擔心。」一直冷眼旁觀的教導主任終於笑呵呵開口,輕飄飄地在本就脆弱無比的防線上下最後一稻草,「英語教師這個空缺是有編製的。」

溫箏的眼神一下子就了。

「陸老師……」抖著聲音說,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我不行的,我到下一個面試的地方也功不了……如果有這個機會的話,我想試試,就試試……我會珍惜這個機會,很努力很努力的,萬一……萬一以後能越來越好呢?」

溫箏的這個選擇在意料之中,傻子才聽陸遠書的話拒絕這麼好的機會,沈瓊寧心裡一松,覺得不出所料的同時,又有點不忍心看陸遠書的表

他這個人,清高孤傲慣了,在學校這個象牙塔里生活得太久,一路順風順水,接到的現實不夠深刻,總也擺不了一些不現實的幻想。大學畢業早早踏進傳鬥,人冷暖為人世故學了個遍,那時看繼續深造讀博的陸遠書時,就覺得他總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

只是那時選擇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份赤子之心,而現在已經沒這個義務。

但說到底他們夫妻一場,分開的時候也算好聚好散,談了八年,當年一起把抗/戰的時間都熬過去了,最終婚姻堪堪維持兩年便戛然而止,實在是贏得過七年之,倒在了日復一日的柴米油鹽上。

在這場失敗的婚姻中,沒有人是勝者,但彼此也並不虧欠,只不過是兩個人的了三個家庭的負擔,到最後心俱疲,彼此都承認分開比堅持來得更有意義。

你沒有對不起我,所以現在即使重歸陌路,我也算髮個善心,不在你搖搖墜的自尊與原則上再捅一刀。沈瓊寧默默地想,最終選擇對眼前的景象不置一詞。然而在溫箏小心翼翼怯生生的注視下,陸遠書的反應遠比想象的要平靜許多。

「你是這麼想的。」他重複了一遍,而後點點頭,「那也好,選擇了就別猶豫,祝你一切順利,你的問題不在水平在格上,以後自己克服。」

溫箏稍微愣了一下,顯然也沒料到陸遠書攔得那麼氣勢洶洶,到最後表了個態也就利落地讓步,一時反而有點猶疑,懵懵懂懂地點頭答應下來。沈瓊寧在和教導主任簡單地敲定好合作細節之後,對陸遠書的反應有點好奇,帶著攝像師王鍍便湊了過來。

「陸老師,看你當時明明很不想讓溫箏接這份工作的,現在為什麼又同意了?」

陸遠書看了攝像一眼:「這段就不用錄了吧。」

沈瓊寧笑笑:「真人秀就是這樣,發生的一切事都要忠實地記錄下來供後期剪輯,其實連剛才我們爭執那邊都一秒不落地全錄下來了,必要的話也許都會播放出來,可能很大,陸老師介意的話我們可以給您的鏡頭加以刪減。」

「能刪的全都刪掉。」陸遠書簡潔乾脆地說,而後想了想,「我要是說刪掉溫箏猶豫搖那段不播,你們能答應嗎?」

「陸老師就別為難我們了,把這些都剪了我們費盡功夫辛辛苦苦拍攝是圖的什麼,播出的時候又播什麼?」沈瓊寧假笑一下,沖陸遠書做了個催他回答的姿勢,心裡撇撇角。

得,這一位慈悲為懷屬怕是又開了。

嗯,這樣。出乎沈瓊寧的意料,陸遠書點點頭不再多問,沒有再看攝像機,他認真思索了一下沈瓊寧的問題,最後也只是搖了搖頭。

「我是的老師,自認對了解要更多些,自然希沿著我指的方向走,但如果不願意,那我既沒有不強求的資格,也沒有強求的理由。」他嚴謹地說,看了眼沈瓊寧后角稍稍挑起一個淡淡的弧度,「管得太寬容易遭恨,親測。」

沈瓊寧陪著笑了一下,見王鍍已經拍攝完畢,迅速將話筒回來走到一邊,在心裡打自己,恨鐵不鋼地怪自己手賤跑去採訪陸遠書。們和教導主任達了口頭協議,的事宜要準備后再簽訂,教導主任回去繼續聽招聘,其他應聘者們不知道唯一的一個名額已經被定,依舊戰戰兢兢講著自己辛苦準備的容,看上去有點諷刺。

然而瞞得住這些應聘者,教師群卻是瞞不住的。他們前腳剛確定這件事,後腳這件事便通過教師群傳到了整個學校教師的耳朵里。溫箏去英語系辦公室報道時,王鍍盡職盡責地跟在後面,沈瓊寧和陸遠書並肩走在更后,兩人都不說話,氣氛謎之尷尬。

溫箏站到辦公室門前時深呼吸一口氣,剛要抬手敲門,從門傳來的細碎說話聲卻讓愣了一下,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英語系的老師們向來最年輕,對各種事也最敢說,眼下門裡傳來的絮語正是關於溫箏的話題,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后鬨笑四起,一個稍微有些尖利的聲不屑的聲音格外清晰。

「見過走後門進來的,沒見過後門這麼的,一個巧被選中錄節目的學生就憑著這種關係進了學校?請神容易送神難,等節目結束之後可怎麼把趕走啊?水平這麼差,學校還打算留一輩子?」

「杜姐息怒啊。」有幾個人七八舌地勸,聲音糟糟地攪在一起,「學校還會再招聘的,你侄子等下一波嘛,總能安排進來的。」

「我是氣那小子沒進來嗎?」那個杜姐抬高了聲音,不滿地說,「我那個侄子是有真材實料的,走我這個關係不過是想討個十拿九穩,誰想被這麼個丫頭頂了?要本事沒本事,要關係沒關係……」

溫箏半張著,愣愣地站在門外,一雙手懸在半空,遲遲不敢敲下去。沈瓊寧也沒料想到這樣的況,一時怔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剛才唯一對這件事表示了堅決阻止的陸遠書。

他站在一邊看著手足無措的溫箏,瞳本便極深的眼睛此時更顯暗沉。他很快察覺到沈瓊寧的視線,轉過頭來看一眼。

王鍍的攝像機對著溫箏,生怕掉一分一秒的鏡頭,而在他後面,陸遠書看著沈瓊寧,短暫地沉默了片刻。

「沈瓊寧。」他自重逢后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的名字,目深沉又疲倦。

他說:「你還是那樣,不管在做了多冷漠的事之後,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無辜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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