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這種東西，隔上十幾年二十幾年後重新聚首，大家天南地北地趕過來，拉上昔日同窗當年恩師圍坐在一，把酒閑談，訴敘舊，當然算得上一件事。便是當年頗悉的一個小圈子幾個朋友，時常約出來談談坐坐，也不失為一種生活樂趣。

但像沈瓊寧班上這種，幾乎每年都要不畏艱險排除萬難聚上一次的，個中用心便差不多每個人心裡都像明鏡一樣，無非是延續一下大學時期的人脈關係，怕不經營走便把不知道誰冷落了去，們這些在這個國家的中心城市站穩腳跟的人，不說個個人，起碼都是頗有幾分本事的，不到萬不得已，沒人願意撕破老同學這層帶著三分親昵的臉皮。

沈瓊寧之前還在電視臺工作時，同學聚會是每年必定到場的，班上的一眾同學里有人搶著熱張羅，不組織這些，但作為當年電編班的班長，三分面子總是要給。不過前兩年得罪某些不可說的人時，這些都頗有幾分能耐的老同學可沒一個出援手，同富貴不能共患難，也就那麼回事，世態炎涼早早明白，一直也沒覺得有多失。

不過現在雖然在臺里依然走得艱難，甚至萌生退意，但在外人面前，到底還是重新回到了這個圈子裡，又了那個能做出驚艷節目的前途無量導演。所以這些老同學如今又來聯繫，是一點不覺得奇怪，然而時至今日，還讓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地繼續去委以虛蛇，到底還是有些彆扭。

這次同學聚會依然不是由組織，看起來聯繫也真是到最後關頭時的臨時起意。沈瓊寧答應下來后問了句時間，心裡已經做好了同學聚會就在近期的準備，卻還是沒能料到這個同學聚會居然就在明晚。一時無語凝噎，掛了電話后坐在原冷靜了一會兒，拎住球球的後頸把它拿下餐桌，嘆了口氣后認命地起，想了想又探向前看向陸遠書問。

「明天有沒有時間？」

「可以有。」陸遠書在心裡算了一下后回答，放下湯勺抬頭看，「你們同學聚會又讓帶家屬？」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嘛，們的打算你又不是不明白。」沈瓊寧聳聳肩，笑著眨了眨眼，看上去有些狡黠，「陸老師瞞著這麼多人了，索也讓我瞞一回？不太想過去解釋私事，你懂得，幫個忙啊，我們的革/命友誼還在吧？還能不能接住風雨的檢驗啊？」

「差不多吧。」陸遠書模稜兩可地回了一句，坐在餐桌旁目送來來回回地走來走去洗漱換服收拾東西，冷不防突兀地開口問。

「我要怎麼配合你？」

「嗯？」沈瓊寧東西收拾到一半回過頭看他，拎著兩條子出茫然的表，「怎麼，你的配合度還分等級啊？怎麼區別？」

「應付配合普通同學的配合等級大概是a。」陸遠書語氣沒什麼欺負，看的眼神卻帶著點探究，「可能偶爾需要配合夾菜耳語應付問詢等況，大概在你我都不痛不忍一下就能過去的範圍之。」

「哦，這樣。」沈瓊寧聽罷點點頭，挑起一邊眉問，「你認真的。」

陸遠書簡潔頷首。

「好。」沈瓊寧出一個明快的笑意，手底下利落地折著翻出來后又覺得不合適的服，聲音清清淡淡，悠悠響起。

「那你記得把配合度調s。」

「應付林初薇時用的s。」

陸遠書的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

林初薇這個名字，沈瓊寧和他都半點不陌生。他們學校電編系的一枝花，和沈瓊寧同學院同級同班，平常抬頭不見低頭見，兩人高相仿，長得也都算班裡最拿得出手的那批，格上一剛一，各自都有一群擁躉者，按說就算沒為友，也該不過就是互不搭理相安無事地各過各的，偏偏這兩位不知道哪筋搭得不太多，天生就不對付。

凡是涉及到從班裡院里往上選拔的名額，兩人總是要爭上一爭，從大一較勁到畢業，各有輸贏，到最後也沒分出個結果。沈瓊寧在班上有為數不的崇拜者和小，但從大一開始和陸遠書談起便束手束腳，被陸遠書拎著天往圖書館拖，比不上林初薇在整個學校風生水起，畢業數年還有人懷念著的芳名。

不過雖然暗裡不對付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但明面上看起來兩人也沒什麼直接矛盾，圍觀群眾也向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居多，此後凡是其中一人應邀而至的，一定也要讓另一個人同時出現，會不會給當事人添堵不在乎，反正有熱鬧可看，別的都不在乎。

久而久之，這樣的事連沈瓊寧自己都已經習慣，原本畢業后誰還管林初薇是誰，不過這些年來林初薇和也總歸能到一起，相見時對方也不給自己個好臉，沈瓊寧哪是能屈就討好的人，是以也就這麼一年年地較真下去。林初薇三年前出國，最近幾年都沒有信，正好也是缺席的這幾年，如今也不知道是天意還是巧合，竟然又雙雙回來，簡直造化弄人。

見就見了，不能輸陣。沈瓊寧花了昨天下午到今天下午一整天的時間好好打扮了一下自己，頓時頗有些艷四的意味。本便長得好看，活得雖然糙了些，然而底子在那兒，對鏡梳妝后依然得賞心悅目。陸遠書握著的手站到包廂門前的時候，沈瓊寧抬手了下頭上挽著的髮飾，許久沒這麼隆重地打扮過，忽而嘆了口氣。

「為什麼我覺得這好像等待見客的花魁啊？」憂愁地問。

陸遠書轉過頭來，仔細地打量一會兒，客觀地搖搖頭。

「花魁要通十八般才藝的。」他理智地說，目中滿滿的都是質疑，「我不想問你會幾樣，你只要告訴我你知不知道這十八樣都是什麼就行了。」

「……」沈瓊寧到了來自歷史系陸老師的歧視，若無其事地轉過頭推開門，權當自己剛才什麼都沒說過。

「都到了？」打開門的一瞬間，對著包廂里笑盈盈地招手，「來晚了啊，不好意思，不過男主角往往都是最後登場的是吧？我等會兒自罰三杯，我和遠書的位置在哪兒？」

在面的那一剎那，包廂里形形□□的視線頓時都向來。

關於沈瓊寧，們這幫同學里流傳的傳聞很多。

工作外調一圈同學基本都知道，當時並沒有就這一問題多談，不過口口相傳之下，事的原因早在不知道多人的惡意加工之下被添油加醋數種面目可憎的版本。有說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的，有說在電視臺作風問題不好被揭發才被外放的，也有說抱了什麼大結果大倒了的……眾說紛紜，反倒沒個準，如今見了真人，倒好像哪種說法都不是了。

們所期看到的沈瓊寧曾經落魄心酸的痕跡通通沒有，站在們面前的這個人還是那麼一副鮮亮麗的人，畢業這麼多年，似乎每個人都在這個社會的洗禮打磨之下，變得謹慎圓而世故，而沈瓊寧的笑中卻似乎仍帶著當年的意氣風發英姿颯爽，燦爛明艷得讓每個人都有些嫉妒。

更別提在後進來的那個人……

十年如一日的，還是陸遠書。

「班長你還知道來啊！缺席幾個同學聚會了你自己說！來寧寧喝酒~」在數個人的刻意調氣氛之下，場面迅速地活躍起來。沈瓊寧好酒量是大學期間便人盡皆知的事，喝酒對來說可能連懲罰都算不上。沈瓊寧笑著落座，欣然接過酒杯就要自罰三杯，旁邊卻忽然過來一隻手，在手腕上按了按。

「別喝太快。」陸遠書側過頭看，「不然明早起來會不舒服。」

「嗯。」沈瓊寧聽話地點點頭，而後再舉杯時果然就沒了那種豪氣干雲的架勢，陸遠書則對著遞過來的酒杯擺手拒絕，表示自己開了車過來，飯吃完之後要去哪裡完自己也好做個苦力。

這個班上的人不一定對陸遠書都悉，但一定都聽過陸遠書的名字，見證著兩人談談完了整個大學，而後沒過幾年果然傳來了喜結連理的消息。如今看兩人般配恩一如當年，不知多人心中都湧起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大學時期的基本都很好，然而到頭來能一起走到最後的，總歸麟角。

這麼綜合一比較來，當初名滿全校的林初薇，雖然如今也混得頗為面風，到底還是差了沈瓊寧一籌。不人心生概，眼神不自覺地瞟向另一張桌子上坐著的林初薇，兩人的位置差不多剛好相對，如今眾人看看這邊又那邊，兩位當事人自然都心知肚明。

林初薇從沈瓊寧進來后一直便沒有開口說過話，而今終於微笑著端起杯，眾人期待著講出什麼驚人之語，一個個都屏息靜聽，卻沒想到縱然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林初薇的話還是讓大家都狠狠地吃了一驚，面面相覷之下，一時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林初薇端著杯，角挽出一個麗的弧度。

「好久不見了，班長。」笑盈盈地說，向沈瓊寧和陸遠書遙遙舉杯，「之前不知道聽誰說兩位已經離婚了，我還吃了一驚，現在看來果然是謠傳，你們沒事就好。」

————隨章附贈超萌小劇場，晉jin江jiang正版讀者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