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謊言》10
Chapter16
十年前,江城。
杜家炸,點亮了夜空。
直到天蒙蒙亮,警方才收隊。
收隊前,警方在杜家著火現場找到一燒焦的,已經碳化末,只留下部分骨渣,這說明當時的溫度已經超過四位數。
除此以外,現場還找到了幾個起火點和助燃殘骸,是什麼還要經過進一步化驗。
徐海震一疲倦地回家,卻沒有直接進臥室,他知道自己肯定睡不著,索先家裏那個臭小子做頓早飯,順便思索案。
徐爍上高二了,學校加了早自習,七點半就開始,徐爍五點多就得起床,幸好這孩子聰明,而且很會運用自己的聰明,別的孩子都要熬夜苦讀,但他一邊玩著一邊就考了年級第一。
自從徐爍高一期末考試的績下來,徐海震就開始琢磨,該怎麼給徐爍「洗腦」,讓他將來考公安大學。
徐爍好像對當警察沒什麼興趣,有時候在外面跟人打架,被揪到警察局,徐海震當場就暴跳如雷,他那臉連窮兇極惡的不法分子看了都是一抖,卻一點都嚇唬不了徐爍。
徐爍又聰明又會狡辯,每次都能邏輯縝的搬出來一整套說辭給自己「辯護」,而且次次都是「正當防衛」,他從來沒有先過手,責任都在對方。
所有人都說,這小子不僅適合當警察,適合當律師。
偏偏徐海震最煩的就是當律師的,死的都能說活的,黑的說白的,也不管當事人是不是幹了違法紀的事,只要給錢就行。
客廳里安靜的不像話,徐海震輕手輕腳的在廚房做飯。
誰知,他剛煎好蛋,就聽到客廳那頭「呱啦」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倒了。
徐海震走出廚房,兩個鬼影都沒看見。
他豎著耳朵聽了片刻,彷彿聽到一陣細微的靜,而且還是從徐爍的臥室里發出來的。
這小子起這麼早?
徐海震不疑有他,直接來到徐爍門前,敲了兩下就把門推開:「小爍,洗把臉準備吃……」
只是話才說到一半,徐海震就愣了。
屋裏溫度有些涼,雖然關著燈,但是窗簾和窗戶都敞開著,早晨的涼風灌了一屋,被褥整整齊齊。
乾淨的書桌上橫著一隻男款球鞋,鞋上帶著泥,清晰地印出一個大腳印,而鞋子的主人這時正半蹲在桌上,半個探到窗口。
按照他這個姿勢,要不就是準備跳窗出去,要不就是剛從外面回來。
空氣一下子就凝結了。
徐海震和徐爍看著彼此,一秒、兩秒、三秒……
直到徐海震擼起袖子,直接上前揪住正準備跳窗潛逃的小王八蛋,一把胡擼到地上。
「你個臭小子,你一整宿幹嘛去了,現在才回來!」
徐爍齜牙咧的抵抗著暴力,同時吼道:「我去看世界盃了!」
「你騙誰,家裏沒電視?你跑外面看世界盃?」
因為這件事,徐海震審了徐爍半個多小時,才排徐爍可能違法紀的嫌疑。
但鑒於徐爍未年就跑到酒吧里和中國的一群糙老爺們兒為了外國的一群糙老爺們兒喝彩這種不務正業的行為,徐海震要求約法三章,必須保證以後只在家裏看,如果一個人看著不來勁兒,同學來也可以,但作為換條件,徐爍必須保證學習績不下。
等父子倆吃完飯,徐海震開車送徐爍去學校。
半路上又一次經過杜家,那裏已經是一片廢墟,現場還冒著淡淡的煙。
徐爍見了一驚:「我靠,怎麼燒這樣了!」
徐海震叼著煙,開著窗:「乾淨點。」
徐爍沒理這茬兒,轉而問:「你一晚沒回來,是不是因為這個?死人了嗎?」
徐海震瞅了他一眼,見這小子雙眼炯炯有神,所有細胞和髮都的豎起來,考年級第一都沒見他這麼來勁兒。
徐海震:「戶主燒死了。」
車子已經開過杜家,徐爍回頭只能看到一點影子:「起火原因是什麼?」
「還在調查。」
「那個戶主是不是姓杜?什麼杜偉?」
徐海震一怔:「你認識?」
「不認識,不過在酒吧見過,一個中年男人,邋邋遢遢的,但是有幾個錢,還是個酒子,還有點好。」
徐海震神一正,又看了一眼徐爍:「你確定?」
徐爍:「確定。」
就因為徐爍的一句「確定」,這天下午剛放學就被徐海震去局裏,讓劉春給他錄口供。
按照規矩徐海震不方便在場,便在審訊室隔壁間過監視牆看。
這個流程徐爍早就是練工種,他進了審訊室就了校服外套,一改往日的懶散坐姿,在椅子上坐的筆直,直勾勾的盯著劉春看。
劉春剛問了一句「什麼」,就對上徐爍像是探照燈一樣的眼神。
徐爍還非常自覺的上報說:「我徐爍,雙人徐,火樂爍,我爸徐海震,我今年十六歲,江城人,還在上高中。行了,劉叔叔,趕往下問吧?」
劉春警告的看了徐爍一眼,讓筆錄員把這些都寫下來。
然後,劉春拿出幾張照片放在徐爍面前:「這有幾張照片,你辨認一下認不認識。」
徐爍耷眼一看,拿起一張:「這個男人我認識,他杜偉。」
「你怎麼會認識他?」
「之前老在酒吧里看見,他和別人都不太一樣,很特別,我就記住了。」
「哪間酒吧,你經常去?」
「不算經常吧,一個禮拜最多去三次,惠文酒吧,惠文是老闆娘的名字,男人死了,又長得漂亮,經常會吸引一些中年男人過去喝酒,跟說點黃段子佔便宜,杜偉也是的常客。」
劉春的藍牙耳麥里傳來徐海震的一聲咒罵:「這臭小子……」
劉春清清嗓子,轉而拿出杜家被燒剩下的照片,和杜家沒有燒毀前的照片。
「認識這個地方嗎?」
徐爍:「杜偉的家。」
「看來你不僅在酒吧里見過他,你還知道他住哪兒。」
徐爍沒有立刻回答,眨了一下眼,反問:「劉叔叔,你們是不是懷疑我?」
劉春一怔:「只是循例問話,目前為止你是我們找到的證人里唯一一個知道他去酒吧消遣的人。」
徐爍笑了:「其實就算你們懷疑我,我也不介意,畢竟我知道的太多了。不如你就當我是嫌疑犯來審問,我也想試試自己的辯論技巧。」
空氣凝結了一秒。
劉春象徵的拍了一下桌子:「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哪兒那麼多要求!老實點!」
但他剛說完就朝徐爍使了個。
徐爍「哦」了一聲:「我知道,老頭子在隔壁看著呢,行吧,那你問吧。」
劉春吸了口氣,指著杜家的照片:「說說你怎麼會知道這是杜偉家?」
徐爍:「我每天從學校坐公車回家,都會經過這條街,杜偉就住在這條街街角,而且他那房子是裏面最舊最破的一棟,偶爾我還會看到他兒出來給他買酒……」
到此,徐爍話音一頓,然後將一隻手放在桌上,手指敲著桌面,那張十六歲還有些青的臉上也浮現一狡猾。
「劉叔叔,接下來我要說的事絕對是獨家消息,你們可要聽好了。」
劉春:「……」
徐爍:「杜偉的兒和我一所學校,剛上高一,比我小一屆,長相嘛普普通通,材跟個豆芽菜似的,在學校里沒什麼朋友,經常獨來獨往,還被我們班上的幾個男生堵在角落裏要錢,讓我見到過幾次。」
劉春問:「要錢?然後呢?」
徐爍挑了下眉:「然後,然後我就走了。我也想過要見義勇為,不過沒必要。」
劉春又問:「為什麼這麼說?」
「那個孩既沒喊也沒,更沒被非禮,我們班上那幾個剛往跟前一站,就自己拿出來了,我看那樣一點都不害怕,掏錢姿勢也很嫻,我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但是照那個況看,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劉春:「那你和杜家這個孩就沒有過接?」
「沒有,我對小豆芽沒興趣,我喜歡人。」
「……」
耳麥里跟著傳來徐海震吸氣吐氣的聲音。
劉春接著問:「就你所知,杜偉一個禮拜會去幾次酒吧,待多久?」
徐爍:「他去幾次我不知道,但我每次去都能看見他,酒吧播世界盃他也去,搞啤酒節他也去,新酒試喝他還去,他就是個酒子,千杯不醉,而且因為從不賒賬,和老闆娘關係好,他還有個固定席位,就是吧枱最靠邊的位子,離著老闆娘最近。他們每次見面都要聊半天,有別的客人擾老闆娘,還被杜偉打過一頓。」
「那你有沒有聽過他們的談話容?」
徐爍:「我從不聽人牆角,沒印象。不過劉警,老闆娘不可能是縱火犯的——如果你們認為杜家房子著火是人為的話。」
劉春一怔,就連玻璃牆另一邊的徐海震也不由得凝眉,盯住徐爍。
徐爍:「事發是在昨晚,酒吧正在直播世界盃,還是最關鍵的一場,好多人都賭了球,老闆娘從頭到尾都在忙,本沒有時間作案。當然也不可能是我,雖然我早上溜回家的時候被你們徐隊當場逮住,但我也沒去過杜偉的家,酒吧里上百號人都可以給我作證。」
這小子,倒是自覺。
劉春指出疑點:「你也說了,大家在看世界盃,就算現場有上百號人,也不可能把力放在別人上,也許有人中間離開過,又回來了。」
徐爍咧樂了:「照你這麼說,還真是完的不在場證據。不過我記得很清楚,老闆娘差不多每過半小時就給客人上一次酒,半個小時是不夠來回酒吧和案發現場並且放火燒屋的,不相信的話,你們可以去查。」
「那你呢,你整晚都待在那裏?有沒有證人。」
徐爍:「中間我上過幾次廁所,其餘時間都和我的兩個同學在一起,我們沒離開過,不過如果你們要給他們做筆錄,最好不要直接找到家裏去,他們倆也是溜出去的。」
劉春:「……」
這之後,劉春又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徐爍對杜家的了解並不多,無非就是學校、回家路上和酒吧里看到了幾次杜家父。
直到筆錄進行到最後,劉春準備讓徐爍簽字走人,誰知這時,徐爍忽然前傾,將兩手放在桌邊握,一雙眼炯炯有神。
「劉警,你難道不覺得杜偉和他兒很奇怪嗎?」
劉春沒接話。
徐爍整張臉瞬間嚴肅起來。
「第一,杜偉白天好像不用上班,他晚上經常到酒吧報道,一喝就是一整晚,按照他這個年紀,這個力,還有他那個氣,我打賭他的肝和腎肯定不好。可是他晚上能這麼神,說明白天都用來補覺。」
「第二,杜家只有一個大人,杜偉的兒整天都在學校,不可能出去打工,而且杜偉從來不賒欠酒錢,學校那幫小子只要跟杜偉的兒要錢,就給,手頭好像很富裕。那麼,杜家這些錢是打哪兒來的?有這麼多閑錢怎麼不好好裝裝房子,你看那屋子破的。」
「所以我認為,只要朝杜家的經濟來源下手追查,一定會有所突破,像是杜偉這種況,那些錢肯定見不得,和他有金錢來往的人多半是道上的,朝著這條線追查,沒準還能破獲什麼驚天大案……」
只是徐爍的話還沒說完,劉春就把他打斷了:「行了,接下來的事我們會查,你的口供已經錄完了,簽字就可以走。」
說這話時,劉春努力管理著自己的表,既不能翻白眼,又不能給他兩句,只能在心裏默默同著徐海震——有這麼一個機靈的熊兒子,難怪徐隊的皺紋長得那麼快。
徐爍撇了下,拿起筆簽上大名,隨即靠著椅背,雙手環道:「我敢說,你們從我這裏問到的絕對比去問杜家鄰居知道的還多。就杜偉那個作息和格,和街坊四鄰肯定都不,而且那些鄰居都是平頭百姓,憑著趨利避害的本能,就算人家看到什麼也會裝作沒看到,你們肯定什麼都問不出來。」
劉春:「……」
徐爍說的不錯,徐海震隊里的人經過初步問詢,基本上得到的就是這個結果。
杜偉的鄰居能提供的資料非常有限,而且千篇一律,不是說和杜偉不,就是說沒留意,甚至還有人不知道杜偉什麼。
徐爍離開警察局沒多久,徐海震就跟底下人定了下一步追查方向,除了杜偉的經濟來源,還有他兒平時的友況。
然後,徐海震又一次拿起在杜家現場拍攝的照片,照片里除了杜家,還有周圍環境。
其中一張照片里有個小山坡,山坡上種著一些樹,那些樹上被人用小刀刻過,留下一些歪七扭八的名字,他們問過附近的住戶,聽說那個小樹林里經常有學生出,還在裏面摟摟抱抱。
事實上,就在事發后的凌晨,徐海震就在附近百米的範圍走過一圈,他也上了那個山坡,還走到柵欄邊,剛好就能看到杜家。
也就是站在那個位置,他忽然覺得腳下不對,用手機照了一下,竟然發現腳下的土是的,有一片水漬,水已經滲土壤,幹了一半,起碼有兩、三個小時了。
那麼也就是說,在兩、三個小時以前,有人在這裏撒過一灘水。
那時候杜家正在著火,火那麼亮,如果有人在這裏,他一定看到了著火現場,那麼他是故意過來看熱鬧的,還是專程跑來欣賞自己的「傑作」?
接著,徐海震又在一個樹坑裏找到一個礦泉水瓶,蓋子就掉在一邊。
他很快用通信聯繫上劉春,讓他帶一個技員過來採證,將空瓶子、瓶蓋和潤的泥土樣本採集回去。
等技員采完證,劉春還是有些不解,便問徐海震:「徐隊,就算咱們能從這個瓶子上驗出DNA,也不能證明這個人就和杜家有關啊。也許他就是剛好經過這裏,跑上來看熱鬧,不小心把水撒了,隨手就把瓶子扔了。」
徐海震說:「你看這塊地面的水漬痕跡和流向,如果是不小心把瓶子掉了,不可能灑出來這麼多,還是這樣邊際均勻的一灘,這說明當時的水流是從上而下垂直灑到地面的,而且瓶子還被丟到樹坑裏,裏面已經空了。這就只有一個解釋——當時這個人正蹲在這裏洗手,洗完手,他把瓶子扔到樹坑。
劉春:「如果是他不小心弄髒手,用喝剩下的水洗一洗也很正常。」
徐海震安靜了幾秒,突然問正在收拾工箱的技員:「如果我假設這個人是了傷,用水沖洗傷口,然後這些水流到土裏,那麼你們有沒有可能會在這些土裏檢測到。」
劉春一怔。
技員說:「如果這些水接過傷口上的,我們就有機會可以檢測到,詳細結果等過幾天就能出來。」
劉春這時問:「徐隊,我還是不懂,就算這個人上有傷口,也不能證明和杜家的炸有關啊。」
徐海震:「你說的都對,也許這個人只是經過,也許他就是單純的劃傷手,用水沖洗一下。可是為什麼是這個時間,這個黑漆漆的山坡?就算他和杜家炸毫無關係,那麼在晚上九點鐘左右,他站的地方是足以將火勢一目了然的,甚至於他可能看到了兇手?」
但換個角度說,就算從唾里檢測到DNA又如何,如果這個人沒有前科,就無從比對,而且僅僅是為了一個「可能」,就讓大家大海撈針的去尋找這個無名氏?
徐海震很清楚的知道,他的懷疑到目前為止只是一個概率學問題,可能對也可能錯。
只是與此同時,徐海震心裏也升起一種可怕的直覺,杜偉的死有可能會牽扯出一整條線,而且將會是一個轟社會的大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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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正文的推進,十年前的事也會一點點揭開,大家不要著急啊~
紅包繼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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