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裴霓裳同桌的兩人，一人便是白子最有力的競爭者之一『水火婆婆』湛清，另一個則是一名枯瘦中年人。

「他……」裴霓裳並未多注意「王耀」，與大堂其他神魔一樣，注意力都在跪拜的司徒馳上，六劫巔峰跪拜二劫神魔，這種離譜的事，在哪裏都不該發生。

「司徒馳向來隨心所，思維異於常人，有時行事看似誇張，仿若玩笑，實際上總有著非同一般的目的。」水火婆婆傳音道。

……

「是？」那子雖輕紗遮面，面紗也是一件寶，本就無法看清楚面容，除非用元神，但其穿著習慣並未改變，尤其是……段形並無變化！那弧度姜玄可太悉了，「就是！嘿！」

緣，妙不可言！

「嗯？」皮承業剛剛帶著一名臉蒼白的中年人進酒樓，先一愣，接著大驚失，向姜玄急切傳音：「王兄弟！快躲開！不要接他的跪拜！否則有命之憂！」

命之憂？

還能是什麼詛咒不？

他向邊上一步，道：「火公子莫要開玩笑，在下區區二劫神魔，又如何做得了你大哥？」

呼！

跪在那的司徒馳消失，瞬息出現在姜玄前，已然拉住了姜玄的手。

「王兄，你我一見如故，我雖六劫，但你年長我五百餘歲，結拜下來，自然你是大哥！」司徒馳真切的道。

誰跟你一見如故？

誰要跟你結拜了？

他是真不在乎大堂里其他神魔怎麼看啊！又拉手？

「司徒公子！不可啊！」皮承業連忙閃過來，他同時運用領域技巧，扭曲隔絕數丈空間，大堂里其他人便一下子看不清了，也聽不到聲音。

「公子，王耀兄弟已經一千六百餘歲，將來能否衝擊天命，都不好說，可沒幾百年晉陞天命的本事！您還是高抬貴手，可別……」皮承業將兩人隔開，朝司徒馳拱拱手，又扭頭對姜玄道：「王兄弟，你來烈淵洲尚短，可能沒聽說過，與司徒公子結拜者，無非兩種結果，要麼遭厄運短命隕落，要麼數百年晉陞天命……」

聲音是依靠領域隔絕的，皮承業這番話沒有傳音。

就直接說出來。

一方面是讓姜玄明白，一方面是勸退司徒馳。

司徒馳張了張，突然意識到自己算了一點！

其實他知道自己本就不會害到姜玄，姜玄真實年齡才四十五歲！也是司徒馳知道的命最的人！沒有之一！

然而，他知道是他知道。

他不能說啊！

他不能暴王耀就是姜玄，其他人則都會認為，王耀就是一千六百多歲的二劫神魔，那麼在「王耀」已經知曉他司徒馳那方面問題后，還願意結拜做大哥……這就會顯得不對勁！會給姜玄帶來一定份存疑的風險！

姜玄由此，就有理由拒絕他了！

皮承業對姜玄，連番解釋了種種。

「命？」姜玄也很驚訝，而後看向司徒馳道：「既是如此，在下與你無冤無仇，今日又是第一次見面，閣下為何要害我？」之前還稱了一次火公子，現在稱「閣下」。

皮承業看得出，王耀藏著怒意。

若非實在得罪不起，他恐怕就翻臉了！

只有司徒馳知道，姜玄在演！他還不能揭穿。

「嘖！」司徒馳直接轉換神，似笑非笑，他走了幾步，拉著椅子又坐下了，還拎起茶壺，給自己倒茶，一副要跟姜玄好好談談的樣子。

皮承業與他帶來的中年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

司徒馳行事乖張，份又過於顯赫……

「雖不知道他這次找上王耀兄，是因為什麼，恐怕王耀兄自己都不清楚。」皮承業與中年人傳音，「但……還是早說清楚，早結束吧。」

「是啊，這次不說清楚，司徒馳下次追到王耀家裏都有可能。」中年人傳音回道。

坐下。

都坐下了。

同時，竇小仙與姜玄傳音詢問了一番。

「五千萬！」喝了一口茶的司徒馳撂下茶杯，看向姜玄，「給我五千萬域晶，在火魔煉獄中，我保你！我亦可向你承諾，我若最終拿到白子，將來進雙絕碎墟時，可帶上你。」

只有姜玄自己懂，所謂五千萬域晶，實際上指的是將引神像借他一段時間。

皮承業眼皮狂跳，司徒馳是來敲詐的？

聽說王耀特別有錢，來干無本的買賣？

雖然相比於「帶雙絕碎墟」的名額，五千萬域晶很便宜了！可司徒馳沒有白子啊，他沒拿到呢，並且也沒有絕對把握拿到！

「五千萬？」姜玄斟酌的樣子，而後問：「對於得到白子，你有幾把握？」

「兩。」司徒馳道。

「才兩把握，你就敢要我五千萬域晶？」姜玄反問。

「另外那幾位，沒誰敢說自己有三把握，無論是尤方、張莽、還是朱騰，我們相差不大，都是兩！」司徒馳看著姜玄，「王耀兄你要明白，就你要僱用的這些歪瓜裂棗，他們綁一起，也難以將你帶到最後，而我不同，我至有絕對把握帶你到最後！你與其花上大幾千萬域晶僱用他們，不如給我五千萬，只雇我一人。」

話是有道理的。

但他說錯一點，如果只是確保走到最後這一點，姜玄只僱用幾個六劫後期，真就夠了，他有地圖。

「呵！」一旁突然傳來冷笑，是皮承業帶來的臉蒼白中年人。

姜玄今天原本在等的人，就是他！按照皮承業早前傳訊所說，此人名氣並不弱於火公子等人。司徒馳說「歪瓜裂棗」，把他也罵進去了！

「你不服氣？」司徒馳橫了中年人一眼，怪氣。

「當年你多次敗於我手，也沒見你服氣。」中年人冷笑。

「嘖！好漢不提當年勇！」司徒馳抖著眉，「再說，你比我年長近三百歲，那時候我剛晉陞六劫，你則晉陞已有數十年，我切磋敗於你，丟人嗎？你之後又不是沒輸給過我。」

姜玄心裏默默推算了一下。

年長三百歲，早幾十年晉陞，此人豈不是不到八百歲時，就晉陞為六劫？天賦稱得上極為恐怖。

「司徒公子，當年的事，還說它作甚，都過去了。」皮承業打了一個圓場。

「皮兄，這位兄臺是……」姜玄藉機問起。

皮承業還未開口，司徒馳竟搶先說了起來。

「梁燁，域外名號『焚妖劍』，上等『火焚神魔』、萬攻真意，其祖上進過雙絕碎墟，並得到了一部前所未見的煉碑刻！被稱為《絕碑》，《絕碑》在梁家傳承兩萬餘年，能在其中參悟出煉功法的，不到十人，梁燁便是其一。」司徒馳嘖聲道，「天才！絕對的天才！」

「煉功法？」姜玄很驚訝。

須知道，神魔本就是煉！比如姜玄修鍊的九天赤火，曹龍圖是傳授了他修鍊功法的……而神魔備唯一，不可能再修鍊其他，煉功法自然也備唯一……

參悟出其他煉功法又有什麼意義？

作參考？

「梁燁參悟出的《星痕煉法》，本與咱們神魔的煉功法並非一個路數，蘊含著一些不屬於神羅的神異，可以在神魔的基礎上，疊加修行，算是一種增強，他三劫時，就在《星痕煉法》的幫助下，掌握了神魔分特。」皮承業此刻笑呵呵開口，「兩三百年前，梁燁可是烈淵洲公認的六劫神魔中，前五的存在！」

姜玄心裏的有些震撼了。

梁燁只有上等神魔！不是超等！

三劫時掌握分特？他能進前五？比絕大多數六劫巔峰超等神魔的還強？這種存在……怪不得能與司徒馳等人齊名！

絕碑是什麼至寶啊！

「是前三！」梁燁在此刻傲然開口，「我如今，要比當初更強，能排在我前面的，只有兩人！」

「對對對，你能進前三！還掌握強大法類的神魔絕技。」司徒馳開始怪氣，「可那又如何？你中了仙妖的『魔傀蝕骨毒』，無法長時間鏖戰，你現在的整實力，恐怕連前五十都排不進去，可惜啊，真可惜，嘖嘖……」

梁燁冷冷的看司徒馳。

「怪不得！」姜玄心道了一聲。

他有心裏準備，知道正常的六劫巔峰，本不可能來接自己的僱用，不過梁燁的問題還好，無法長時間鏖戰，反過來說……豈不是能短時間發巔峰戰力？

「魔傀蝕骨毒？」姜玄突然又心頭一震，他是一下子記起來了，自己好像就有這種仙妖煉製的劇毒，來自於殺夢赫士的海量戰利品。

其實仙妖想對神魔下毒，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它不像斬命法，是一種可用於廝殺的攻擊手段！神魔太強，哪裏中毒了，砍掉丟棄就是，毒蔓延全是需要時間的……想來，梁燁當初在域外，恐怕是經歷了極為殘酷的算計才中招的！毒在全，而不是某個部分。

「王耀兄！」

司徒馳又看向姜玄，「你也不要存在什麼僥倖心理，一句話，沒有我！你就沒有任何機會接到白子！甚至可能死在火魔煉獄中，你境界太低，走的越遠越危險，有些突發況，他梁燁都可能自顧不暇，本無法救你……」

「另外！以你的年紀，連爭奪進名額的資格都沒吧？你想跟誰買？這樣吧……你若同意我的要求，我白送你一個名額！」

「名額之事，無需司徒公子掛心，我自會解決。」姜玄淡漠道，「司徒公子如此主，在下也有些心，不過，有一個問題，必須要先說清楚。」

「什麼？」

「我花錢請你，若得到了白子，屬於誰？」

「哈？」司徒馳人都愣住了，姜玄真敢提啊！以為自己有引神像，就想讓自己把白子徹底讓出？

雇其他本沒機會奪白子的人，他這麼提就算了！

請我也這麼提？！

「你若幫我得白子，我將來帶你進雙絕碎墟，也可！」姜玄又補充道。

「呵！」司徒馳一咧。

就在這時，司徒馳突然收到了一個很遠之外的傳音：「混賬東西！誰讓你接姜玄的？他若是份因此遭人懷疑！你以死也難以謝罪！趕與他撇清關係！不然這火魔煉獄，你就不要去了！」

是司徒宵盛怒的聲音。

當時司徒馳跪拜姜玄，消息馬上就傳出去，太多人收到消息了！有些人甚至趕來酒樓看熱鬧。

司徒馳臉大變！

他知道師祖會收到消息，可師祖怎麼會這麼張？對姜玄重視過頭了吧？！

「別搭理這小子，別跟他走的太近，他會給你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姜玄也突然收到了司徒宵的傳音。

兩人臉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變化。

「嘭！」

司徒馳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來，氣息轟然一震，領域又都破碎了，大堂里的所有目再次被吸引，「狂妄！本想給你個機會！沒想到你如此狂妄，還想讓我拿到白子給你？呵！區區二劫！也敢妄想那般寶！做你的白日夢去吧！」

演！

司徒馳知道自己必須馬上與姜玄割裂！不然師祖饒不了他！而他之前跪拜過姜玄，若直接離開，恐怕會引起其他人對兩人私下裏接的猜疑，割裂的最好辦法，自然是翻臉！

讓所有人都以為兩人徹底翻臉了！

「呵！」姜玄也冷笑，「閣下莫名其妙而來！神神又話裏有話！拜我害我！不知還有多目的，我本沒想雇你，是你厚著臉皮坐下！你要五千萬域晶，我給你便是，給你開的其他條件，也要優於其他人！你卻又翻臉，當真無比可笑！」

「我可笑？你才可笑！我本就有機會爭奪白子，你五千萬就想把這個機會買走？我已承諾得到白子，之後帶你進雙絕碎墟，你還不滿足？貪得無厭之輩……」

「你要搞清楚！是你死皮賴臉來找我的！我可沒主找你！」

「我這是給你機會！你卻這般失智貪婪！」

兩人當眾吵了起來。

六劫神魔跟二劫神魔這麼吵，肯定更丟臉面！但大堂里的神魔反倒是覺得正常，因為他是司徒馳啊……因為司徒馳一直很離譜，反倒是沒人覺得他在丟臉，倒是這個王耀……

真他娘的有錢啊！

也是真的太貪了！竟想讓司徒馳讓白子？m.

「哼！我倒要看看，沒有我保你，你一個二劫神魔如何能走到最後！」司徒馳最後冷哼著，拂袖而去！

「抱歉了諸位，打擾各位用餐，在下來烈淵洲不過兩三年，初來乍到，也不知怎的，就惹的火公子尋來……」姜玄一副豪爽坦的模樣，朝著大堂里眾神魔拱拱手，而後來了酒樓夥計，給每桌都送上了一壺酒！每壺價值兩千域晶。

這一出手，便是幾萬域晶的賠禮。

「哈哈，兄弟你無需多慮，火公子行事向來如此！他之心思，也沒人猜得到……」北邊一桌，一位大鬍子神魔笑道，看起來也是豪爽之輩。

「敢問閣下一句，你不過二劫，就算去了雙絕碎墟，也很難有收穫，為何一定要親自拿白子？」隔壁一桌，高瘦的年輕神魔問道。

他也問出了，在場其他神魔的疑問。

「唉！實不相瞞，我家娘子有心魔之疾，無法可解！無葯可醫！所以對我而言，雙絕碎墟或許是一個機會……」姜玄道，豪爽、大方、癡，是他來到烈淵洲軍城，便在塑造的形象。

王耀原本是什麼格不重要。

經歷過劫難的人，發生變化很正常。

「原來如此。」

「難怪。」

神魔們都看向了竇小仙，竇小仙此刻瞳孔就是銀，是在姜玄與司徒馳爭吵時發生變化的，被姜玄傳音命令過。

「可就算如此，也太……」

「這王耀恐怕心境也有問題，不計代價的花費，如此執著妄想。」

「糊塗啊！再與火公子談談多好，他都答應了給帶名額了！」

「他沒機會。」

神魔們一個個傳音議論說著。

……

空間再次扭曲。

在皮承業的撮合下，姜玄也開始與梁燁談僱用之事，很快就談好了，若無談好的心理準備，梁燁也不會來，雙方最終約定，僱用費用是兩千萬域晶，而他若幫姜玄奪得白子，他也不要五千萬的最終獎勵，而是要跟隨進雙絕碎墟的一個名額。

其實……梁燁比司徒馳，更像是來騙錢的！

他知道自己因為自狀態原因，本不可能奪到白子，這與司徒馳在作用上有本質區別，所以他才來王耀這裏，白撿兩千萬域晶，而所謂跟隨名額的終極獎勵，他就隨口一說。

談好后，梁燁並未留下吃飯，直接離開。

皮承業則給了姜玄一份關於梁燁的詳細報文書，姜玄打開隨意翻看的同時，皮承業也唏噓嘆：「這梁家，沒落了啊，兩萬多年前，何等輝煌，現在連個天命都沒有……誒對了！」

他說著，看向姜玄：「王耀兄弟，你既然如此有錢，而梁家如今又很缺錢，不知兄弟你是否對……絕碑興趣？」

姜玄雙眼一瞪，非常吃驚。

梁家要賣絕碑？！

從雙絕碎墟得來、傳承了兩萬多年的家傳至寶！有賣掉的想法？梁家這得是有多窮了啊！不對勁！應該是有其他！自己一定是哪裏想錯了。

但看皮承業的意思，只要有錢，就能參悟絕碑？

姜玄心了！

「我現在已經在斬命法中，參悟出了一毀滅，但無法運用！斬命黑焰既是火焰，那毀滅若能與我九天赤火有所融合，必然能有所蛻變，師父開創的九天赤火，本就不是完的神魔，存在缺陷，卻也因沒被開發到盡頭，而存在無限的可能……」

姜玄近期一直在嘗試將毀滅的力量，與九天赤火融合。

但做不到！

這不是境界高低導致的，與境界無關！姜玄懷疑是九天赤火「基礎本」不夠！無法承載毀滅……這種基礎差異，類似於上等神魔與超等神魔的基礎差別……超等神魔之間，基礎也是有強弱之分的，肯定有最強的，也有一般的。

最近幾個月，姜玄使用過各種寶，嘗試提升基礎！

但都收效甚微！

或許思路是錯的，用毀滅開創神魔絕技，也不失為一條路。

但……絕碑參悟出的煉功法，不屬於這個世界，它能跟九天赤火疊加，理論上，一定會大幅度提升基礎……

「這絕碑，到底是……」姜玄連忙朝皮承業問。

真的特別心！誰能想到家族至寶這種東西，還能讓外人？若真如此！姜玄就要看看價格了，若功了，神魔基礎提升了，能承載毀滅了，掌握毀滅的力量，那姜玄實力大幅度提升不說，奪取白子的把握也將暴增！

他只需要被人保到最後，而後靠自己，說不定就能拿到白子！

因為，火魔煉獄，是火的世界！而火的極致，都會指向毀滅！

皮承業開始向姜玄詳細講述。

……

西南邊那桌。

「裴小姐，你怎麼了？還總往那邊看？」水火婆婆疑的問裴霓裳，事結束有一段時間了，大堂里眾人該吃吃該喝喝隨意閑聊，就算聊王耀，也不會一次次扭頭去。

「那王耀，他形很像是我的一位故人。」裴霓裳道。

「故人？」水火婆婆驚訝。

「但應該不是，那人有些氣運在上，總能與我相遇。」裴霓裳道，「不過這王耀……他若是他，肯定會認出我，估計已經忍不住過來找我了，或與我傳音，但他一直都沒過來，也未傳音，顯然是不認識我。」

其實裴霓裳十分確定，那人不可能是姜玄。

姜玄中斬命法的種種事，已經傳到了烈淵洲，裴霓裳知道的，茍延殘的續命，隨時都會隕落，又怎麼可能改換份來烈淵洲。

而且，裴霓裳與姜玄有三生神石契約，近距離是會有應的！裴霓裳也沒覺到。

所以……裴霓裳只是有些，想他了。

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回北洪洲一趟，陪伴姜玄渡過生命的最後時，等火魔煉獄之事結束，再打聽一番北洪洲的況，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