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樓令啞昆侖勒背了昏迷的向導侗蠻子。

眾人收拾了行囊，一路跋山涉水踏上歸途。

相比去時的熱鬧喧吵，回程的路上無人說話，氣氛顯得異常古怪。

陳玉樓大多時間都在出神，常常一個人掉在隊伍最后，臉上晴不定。

羅老歪更是一改常態，不復之前的囂張姿態，一路上偃旗息鼓，言行低調。

每次不經意間與李長清對上眼，都會冷哼一聲，生地別過腦袋。

其余眾人更是稀里糊涂，眼神不斷在李長清與羅老歪之間徘徊，雖然心中多有了些猜測，但也不好開口。

再回到義莊時，天際已經泛白。

如此來回地在山中趕路，鐵打的漢子也吃不消，待到一行人踉蹌著走近攢館的臥房，皆都累的趴坐在地上，大口地著氣。

只有李長清是個例外。

經歷了一整天的攀巖走壁，就連耐力如牛的啞昆侖勒都被折騰得半死，他卻覺得筋展，渾孔通，愈發神清氣爽起來。

當然，李長清盡量給人一種疲力竭的覺。

一進門就扶著墻，個不停。

累得夠嗆的眾人自沒功夫去看他，都各自找個地方倒頭就睡，誰也沒注意到他的異常。

李長清也坐回了之前的角落，開始閉目養神。

......

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晌午，直到紅日高懸，眾人這才悠悠轉醒。

紅姑娘慵懶地展，勾勒出麻下人的曲線。

走出屋子，瞥見李長清正盤坐在院子里的石磨盤上，閉目打坐，鐵劍橫膝，雙手虛握抱于丹田。

心中好奇，不由仔細看去，視線逐漸被吸引。

只見道人面容恬淡，周散發著一奇特的氣息，若不認真觀察，就會下意識地忽略對方的存在。

就如這荒廢許久庭院中的一石、一草、一木，仿佛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不分你我。

“這莫非就是道家常說的天人合一？”

看到這一幕，紅姑娘紅微張，顯得吃驚不小。

天人合一，是道家經典中經常被提及的“天地與我并生，萬與我為一”的至人境界，指的是人與自然的相通，人道與天道的統一，眾多修道之人窮其一生，而不能及。

紅姑娘雖出古彩戲法門派月亮門，通種種瞞天過海的異技，也從來未曾見過如此神奇的場景。

沒想到這道士看上去年紀輕輕，對自然萬的理解卻如此之深。

不僅如此，如果有行家能看到李長清此時的狀態，定會驚得下都掉在地上。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蘊含著一種特殊的規律，就如夏日庭下微風，熱烈卻舒緩，隨著膛的緩慢的起伏，閉，只從鼻中吐納出兩團白氣。

“不可思議。”

男子的聲音自后響起，剛洗漱完畢的陳玉樓踏步而出，一雙明亮異于常人的眼睛里滿是凝重。

“李道長如此高深的吐納功夫，陳某平生簡直聞所未聞...”

他也盯著磨盤上的李長清，言語中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忌憚。

“總把頭。”

紅姑娘尊敬地輕聲喚了他一聲，自然而然地退到一旁。

“拐子已經走了？”

陳玉樓敷衍回應，又盯了道人一陣，突然扭頭問道。

“走了，五更走的。”

紅姑娘言簡意賅地答道。

“甚好。”

陳玉樓點頭，自言自語道：

“如此算來，后日這個時辰大約就到了。”

“那向導已被羅帥說服了，答應帶我們上山，紅姑，你且去收拾下大伙的行囊，等道長打坐完畢就即刻出發，近探瓶山地勢！”

“是。”

紅姑娘做事向來雷厲風行，聞言領命就轉回屋收拾東西去了。

院子里一時寂靜，只剩陳玉樓依舊盯著閉目打坐的道人靜靜出神。

又過了好一會，李長清才緩緩睜開眼。

原地了個大大的懶腰，從磨盤上一躍而下。

“還不錯，真氣恢復了一些。”

心里滿意的想著，抬頭卻正撞見瞇著眼發呆的陳玉樓。

“陳居士？”

上前打了個招呼，對方回神沖他尷尬一笑，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出幾分贊嘆。

“方才神游，道長見笑了。”

而后抱拳對他說道：

“道長之前所托之事，很快便有眉目了！陳某已經讓拐子持信星夜啟程前往古苗墻召集眾兄弟，命其在老熊嶺深遍采山中寶藥，只需兩日便回，相信定不會令道長失！”

“如此多謝！”

李長清一聽樂了，當即打個稽首，心道不愧是能當上天下群盜魁首的人，這辦事可真不含糊！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陳玉樓接著向他說明了接下來的行規劃，詢問他的意見，言語間不乏尊敬，看樣子心真把李長清擺在了同等的高度。

兩人此時看起來才真有了點結盟的樣子。

“果然，只有真本事才是道理，古人誠不欺吾！”

李長清一邊與陳玉樓瞎侃，著對方言語中的重視，不由一陣慨。

兩人開始還說些關于今日上山的詳細事宜，可隨著天越聊越開，話題也漸漸從正事上偏移。

從道家經典到卸嶺舊事，由各自經歷的奇聞異事再到全國各地的風土人、食小吃，可謂無所不談。

最后陳玉樓又若無其事地提起他對傳統功夫，尤其是輕功步法的疑與不解，李長清也笑著為其一一解答。

一時賓主盡歡，院子里滿是快活的氣息。

雙方都是經歷廣博之輩，又兼是心思細膩之人，輕而易舉地從對方話語間的細微之得到不有用的信息。

兩人不知不覺間就談了半個時辰，都覺此次閑聊收獲不小，盡皆心滿意足，把臂相視一笑，竟頗有種相見恨晚之。

陳玉樓不再道長，一口一個李兄，一臉欽佩。

李長清也不再拿姿態，不住著陳兄，舉手投足間一片隨意。

之前彌漫在二人中間淡淡的敵意仿佛瞬間煙消云散，一直疏遠的距離也突然拉近了不。

等到紅姑娘收拾完行囊走出門一看，好一番兄友弟恭的和諧景象，不免瞠目結舌，心中對二人無比佩服。

雖然闖江湖多年，但向來是從不做作，敢敢恨，喜歡就直說，憎惡就殺了，直截了當，簡單直白，沒有那些花花腸子，也因此得罪了不有權有勢的大人，吃了許多難以想象的苦楚。

不得不說，當今世道看不慣這樣的老實人，也唯有這些老巨猾之輩才能混的如魚得水，居高位。

“總把頭，都收拾好了。”

“好，辛苦你了。”

陳玉樓這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了談，笑著拍了拍的肩膀，轉進屋招呼啞昆侖勒和羅老歪出來，一行人在院子里準備完畢，又去隔壁堂中提上滿頭大包的向導侗蠻子，出發前往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