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天臨絕對不會忘記, 之前好幾次在萬俟仙王的寢殿里，他不過就是‘不小心’把一點點灰塵蹭到了他的床上，萬俟玉就惱火起來, 還訓斥他，說他不鞋就上床，弄臟了他的床鋪。

可現在呢？

他直睡在他床上，沒鞋！就把腳擱在他床尾，簡直欺人太甚！

首席立刻怒氣沖沖地走了過去, 拽住他的手臂就往外拖。

“起來！你給我起來！這是我的床！你鞋底都沾上泥了，你踩我床上了。”

他拉扯了半天, 萬俟玉才幽幽睜開雙眼, 人卻沒挪，面容上一副無于衷的樣子，只拿眸靜靜盯著他。

伏天臨橫眉豎眼：“快起來, 不準睡我床上。”

萬俟玉依然沒彈, 還作緩慢地將右臂到腦海后, 仰視他卻有種居高臨下之，他聲音悅耳、但語氣非常冷淡。

“這間屋子是我的了，我要住在這兒。”

“不行！”

伏天臨想都沒想便拒絕了他，不過很快他想到了另一件事：“你怎麼出來的？”

這個分-實力不是不強嗎？怎麼悄無聲息就松開了繩索，還從閉關室里出來了？

那繩索可是一件靈寶，不是普通的東西。

然而他不同意讓萬俟仙王睡這間屋子，萬俟仙王便又只瞥了他一眼，閉上雙眼, 翻了個, 背對著他, 顯然不準備回答。

“你——”

伏天臨正想再撲上去把他扯下來時, 卻突然被站在旁看熱鬧看了許久的曇輕輕了袖子。

首席疑眨眼，停下了作，扭頭看他。

曇面溫和，對他出一如既往的微笑，大妖并未說話，只是伏天臨很快聽到一聲微弱的傳音響起：“是誰告訴你萬俟玉的分-來找你了？”

伏天臨對他這話更疑了。

剛想開口，突然意識到他是傳音，于是他沒說話，只用眼神瞄了瞄某個方位。

曇當即心領神會。

仙墓那邊除了萬俟仙王，便是那位仙族王者了。

大妖面上笑意濃重了些，這才又同他傳音道：“他好像不是分-。”

“什麼！？”

伏天臨嚇得直接出了聲。

他趕忙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萬俟仙王，見他依然背對著他們，沒有毫搭理他的意思，他這才以眼神繼續詢問曇。

——什麼意思？

不是分-難道還是本不？不可能啊，先不說萬俟玉不可能這麼無聲無息地提前出關，他給他的覺也不像是本啊。

“我也不能確定，但我覺得他不像你之前說的以微末凝聚而、僅僅承載了一段神識的分-，況且他如今模樣，你不覺得和當初在仙墓時有些像嗎？”

因為融合與療傷所以時時刻刻都在沉睡，只有伏天臨去的時候萬俟仙王會短暫蘇醒些時間。

曇這麼一說，伏天臨再瞥一眼床上，突然就覺得是有些像。

不然萬俟仙王沒事非要在他床上睡覺做什麼？

而承載一段神識的分-是不需要和本一樣沉睡休眠的。

這麼說這真的不是萬俟仙王的分-？

伏天臨臉皺起，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可能弄得有些心神張，想了想，他出手指，小心翼翼地了萬俟仙王的手臂，試探道：“魔主？我剛剛和我爹傳音罵你，你聽到了嗎？”

萬俟玉連都沒。

可首席這次謹慎多了，見他不理會，沒再嘗試繼續他，而是神凝重地拉著曇爹悄悄走出房間，還把房門給帶上了。

直到走下閣樓，來到院子里，他才滿面凝重地重重嘆了口氣。

曇有些失笑：“怕了？”

“我怕什麼？我是為他到不值，何必呢？就為了這麼點小事提前出關，損失太大了。”

伏天臨心口不一地說了一句，旋即又苦惱道：“曇爹，要不您幫我把他送回仙墓吧？”

“你可是高看我了。”

“我看他現在氣息不強，您可是巔峰時期。”

“你怎麼知道他是提前出關了？若是提前出關，同在仙墓的仙王豈有覺察不到之理？若不是，我這一去，可是將魔國之主得罪狠了。”

曇語句溫吞，笑容也非常和藹。

伏天臨聞言幅度很小地撇了撇，嘀咕道：“別說仙王了，我看他就是個不靠譜的，難怪上古時期總是人家手下敗將，我算是看出來了，同為仙王，差距也能這麼大，虧他之前還和我吹噓，說他氏一脈多麼多麼強大。”

就是仙王告訴他說萬俟仙王的分-來找他了，誰知道他堂堂仙王竟然知不準？不然他哪兒能這麼囂張把萬俟玉綁起來丟進閉關室。

也不知道他自己嫌不嫌丟臉。

首席明顯地對他的虛假消息到不滿。

倒是曇點頭笑道：“氏一族在上古時期確實強大的，出過不仙王，其中不乏仙王中的佼佼者。”

“那他知這麼差。”

說到這里，伏天臨甚至想立刻發一條傳訊過去罵他一頓，還弄什麼易、合作？就這消息的準確，仙王自己和自己易去吧，他才不干！

心中腹誹了幾句，首席剛想再問問曇有關于萬俟仙王的一些事，突然又收到了掌教的傳訊。

因著心頭有事著，他便隨手點開看了一眼。

掌教有些張的聲音從傳訊符中飄出。

“小子，江聽玄回來了，你快勸勸他，我說你們是腦子有問題還是怎麼著？本座都告訴他那位來了，讓他暫避一二，他還不愿意，你快些讓他別回來。”

他甚至不敢提起萬俟仙王的名字，只以‘那位’代替，生怕王者生出應來。

伏天臨看著傳訊符，有些無言。

他實在不好意思告訴掌教，如今來的這個可能不是萬俟仙王的分-，也不知道掌教會不會瘋。

不過師兄這時候回來確實不是什麼好事。

若是萬俟仙王的分-便也罷了，可如今連曇也不能確定，萬一發生些什麼，他怕控制不住局面。

想了想，伏天臨面嚴肅地給師兄傳了訊。

旁邊曇悠悠看著，意味深長地笑道：“小友真是能人多勞。”

首席沒好氣回他：“曇爹，你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他這明明都快要火燒眉了好嗎？

掃了眼有些幸災樂禍的大妖，首席繼續給師兄傳訊。

“師兄，況有變，萬俟仙王來此的尚且不知是不是分-，你暫且別回來，恐有危險。”

江聽玄很快就給他回了傳訊。

“既如此，我更該與你一同面對，等我，速回。”

伏天臨著傳訊符，眉頭深深皺起，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連師兄最近都叛逆了許多。

曇依然瞄了傳訊符一眼，笑意溫和。

“你們不錯。”

伏天臨抬頭看他：“可不是，我和您更好呢，待會兒要是萬俟仙王想殺人，爹您能幫我們擋一擋嗎？”

“我非局中人。”

“您說笑了，我和江聽玄當初還給您磕過頭的。”

“……”

大妖面微頓，旋即失笑。

“你有空和我拌，不如多想想樓上那位該如何吧。”

“能如何？最差大不了咱們同歸于盡好了。”

伏天臨開口就是一句狠話，他收起傳訊符，也不看曇一眼，又折往閣樓里走。

走到二樓自己臥室，在門外停了一息，首席面稍肅，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繞過屏風，走到床邊，萬俟玉還在他床上睡覺，姿勢和之前沒什麼區別，只看起來比在仙墓他寢殿時睡得更沉了些。

伏天臨深吸了口氣，撲上去就是一頓猛烈搖晃。

“醒醒！起來！你沒鞋子，你快起來，你怎麼這麼嚴于待人寬于律己？”

他搖了好一會兒，睡在床上的男人終于如同被吻醒的睡人一般緩緩睜開雙眼，出麗的赤眸子。

萬俟玉神有些懶散，但并不困頓，只淡淡看他，更顯慵懶聲線。

“什麼事？”

“還什麼事？你看你把我床尾踩的都是泥，你怎麼不把你自己的床踩這樣？”

見他面憤，萬俟玉這才懶懶地抬了抬眸子，掃了眼床尾，語氣依然沒什麼起伏。

“不過些灰塵罷了。”

說著他把雙腳擱在了床邊，然后靜靜看著他。

伏天臨以略顯兇惡的目和他對視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說話，這才反應過來，他匪夷所思道：“干什麼？你不會要我給你鞋吧？你做夢！”

萬俟玉便又將雙腳重新放回，眼睛也再次合上，只余淡漠語氣響起。

“本座這些時日比較乏，沒心思和你、還有你那個師兄一般計較，但你若非要計較一下，本座也不是不能陪你們玩玩，聽說你師兄快回來了？還有你先前和你們掌教鬼鬼祟祟地說那些話，你猜我聽到沒有，你是想本座先休息還是先陪你們玩一陣？”

這話堵得首席啞口無言。

旁的倒還好說，他先前和掌教說的那可是關于地下世界的事，雖然沒說的，可只要探尋下去，很容易找到些端倪。

地下世界這牽扯就大了。

一是牽扯到兩位仙王提前出關，二是牽扯到他為王者的可能，伏天臨自然希能晚一些被他知道就晚一些才好。

比起這些，萬俟仙王睡在他房間這件事也就不算什麼了，伏天臨甚至不得他再睡久一點。

思及此，首席抿上，只是看了半響，他還是有些看不過眼床角的灰塵和萬俟仙王的鞋。

這畢竟是他的床。

“過分！”

看了半響，伏天臨咬著牙，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把他的鞋從腳上扯下來丟在床邊，然后憤恨嘀咕：“死妖怪！長得好看了不起？長得好看就可以踩別人的床，沒教養。”

萬俟玉也不在乎，反正這人從前暗地里也不知罵過他多次，見伏天臨把自己的鞋放下，他又扯過他的被子蓋在上，翻了個，道：“小甜甜，出去的時候記得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