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殮房的木門松松垮垮的吊在門框上，隨便一陣穿堂小風都能吹得來回搖。

鼓了鼓勇氣，曹滿輕輕用手一推木門，隨著一陣硌牙的聲響，木門應聲而開。

背靠著木門，曹滿走進了殮房，往里面一看，屋倒還整潔，和以前沒什麼兩樣，比起值班室一片狼藉的況來看，這里明顯好太多了。

不同的是，從進門開始，屋里的腥味弄得讓人直作嘔，除此之外，就是里面的桌子上擺放著的不再是一尸，而是兩被白布蒙著的尸。

在兩塊白布的盡頭，應該是腦袋的位置，分別被染紅了一大片，看上去目驚心。

兩尸？

曹滿到愕然，記得昨兒個只送來了常福的尸，無端端怎麼會多了一呢？

用力了眼睛，沒錯，就是兩尸。

啪，啪！

甩了自己倆耳，響，也疼，沒做夢。

日，天降橫尸？

這到底是發生啥事了？

心里犯著嘀咕，曹滿來到了尸的旁邊，哆哆嗦嗦出手，揭開了第一尸上的白布。

眼的是一雙眼被挖，面容扭曲，齜牙咧的尸臉，最可怕的是，這人的后腦勺裂開了一個大，顯然是被重擊打后腦，導致后腦破裂而亡。

“嘔”

胃部一陣痙攣，曹滿差點吐了出來，他急忙把白布一蓋，強忍了好幾下，才把這惡心的覺給了下去。

“二賴子，怎麼會是他？是誰這麼兇殘的殺害了他？”

曹滿心中滿是疑。

扭頭看了看另一張桌子上被白布蓋著的尸，曹滿到了一的不協調。

白布下的尸有些怪異，似乎缺了什麼部位，看起來有些古怪。

腦袋！

曹滿猛打一個激靈，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本來應該被白布勾勒出腦袋廓的地方，卻塌陷下去了一大塊，看上去就像被癟了一樣。

莫非有人玩弄尸？尸！

靠！這嗜好，太惡心了吧？

一想到自己的小舅子，在夜黑風高的晚上，被人溜溜的那啥啥，曹滿

我去，畫面太，不敢想象啊！

眼見為實，曹滿即慌又有點好奇的手把白布掀開

好奇害死貓，也害了曹滿。

“我，嘔”

曹滿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大張開，把剛吃下肚的米線一口噴出，白花花的米線，條，帶著黏糊糊的黏，盡數噴到了那位腦袋癟塌塌的警員頭上。

這事鬧的

好尬！

直到連黃疸水都吐了個干干凈凈，曹滿渾無力的跪在了地上，一抬頭，正好又看見那顆癟腦袋。

濃湯腥水，米線白白，夾雜著污腦瓤

嘔！

稍好的曹滿又是一陣干嘔。

好難，好惡心，好恐怖！

三好

“頭兒，你怎麼一個人跑到殮房里面來了？”

就在曹滿難無比的時候，冷不丁有人從后面拍了他一下。

“娘嘞！哪個王八蛋嚇唬老子？”

曹滿嚇得渾一抖，腳跟虛浮，一頭扎在了前的死人頭上。

畫面，翻。

段虎翹著二郎，著紙煙，里哼著小調，正悠哉悠哉的端起茶杯打算喝口茶水，就在這時，門外一陣怒斥聲傳了進來，隨后孫志哭爹喊娘的慘也傳了進來。

段虎聽著好笑，走到窗旁朝外瞅去。

好麼，大院里面真夠熱鬧的，曹滿又是跳腳又是大罵著，手還沒閑著，左右開弓，得孫志這小子好似個豬頭，左臉紅右臉紫，像夾了兩個染了的高莊饅頭，彩繽紛。

段虎笑了笑，回到座位上繼續翹腳喝茶。

“東朝彩紫氣臨，風云一天地驚；乾坤玉鎖人間獄，誰人笑看滄海興？”

段虎拍著大，一字一句很有節奏的念誦著詩句，等曹滿推門進來的時候，他的詩句剛好念完。

“瞎嚷嚷什麼呢？這里是審訊室，給我安靜一點！”

曹滿前腳剛一進門，后腳就跟著吵吵了起來，不過等他看見審訊室里段虎翹腳煙喝茶的樣子，臉瞬間烏云滾滾。

“黑狗子就是黑狗子，了那黑狗皮依舊沒文化的土狗，告訴你，虎爺念的是《段家詩集》，老段家的詩句。”

《段家詩集》，老段家祖輩幾代的嘔心之作，當時在麻縣不說家喻戶曉，但也能朗朗上口，然而時至今日，卻已無人問津。

“你罵誰是黑狗子？”曹滿怒目圓睜。

“誰穿著黑狗皮我就罵誰。”段虎不以為意的說道。

“曹滿，別在虎爺面前耀武揚威的，就你這土狗，在我面前連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次！”

滾滾烏云夾雜著滿天狂風，曹滿已經到了快發的地步。

“虎爺天生帶種，不像某些人，出生下賤，為人低賤，做事卑賤，說話賤，哼哼，從祖到孫，代代賤骨頭，里里外外，一個字，賤！”

論炮，段虎還真不怕誰，除了某些特殊的人。

話說回來，段虎也非滿胡謅，提起曹滿來，祖上并不彩，不但沒出過文化人，還一個個游手好閑，終日游街頭惹是生非。

說句難聽點的，就是市井流氓，二流子。

到了曹滿這一代，他老子因為與人私斗，死在了對方的手中。

他親娘更要不得，是一個水楊花的人，在他還小的時候便跟著姘頭遠走高飛。

可以這麼說，曹滿的生世真不咋滴，有娘生沒娘養，有爹揍沒爹疼，能有今天的就，靠得都是他自己。

看著臉黑如墨、腦筋崩起的曹滿，段虎輕笑一聲，“怎麼，被虎爺中了痛，連話都不會說了嗎？”

“放屁！放你姥姥的煙熏屁！”曹滿咆哮起來。

“真臭！”段虎作勢掩鼻。

“我”

“我呸！”

“段虎，你也不看看這里是什麼地方？在老子面前耍橫練，你他娘的活膩味了？”

“你給我聽好了，你現在是殺人犯，殺了常福的兇犯！不再是當初什麼剿匪除惡的大英雄，識相的給老子老實點，否則讓你嘗嘗曹爺的手段！”

一通連珠火龍炮，吼得曹滿口干舌燥。

段虎悠閑地喝口茶，又掏了掏耳朵，小指一彈，耳屎落地。

曹滿

尼瑪，究竟誰是大爺？

老子一個治安大隊長竟然站著，他一個犯了案的囚徒居然坐著，當著老子的面喝茶、煙、翹、扣耳屎！

對了，還坐著老子的寶座！

“滾開，別坐老子的寶座！”

曹滿氣沖斗牛，吼聲天。

“寶座？”

段虎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隨即一臉不屑的起。

“一把破皮椅，寶座？土狗一只。”

“皮找是不？”怒不可遏的曹滿氣洶洶沖了上來，很快，鼓足的怒火一下泄了。

不是不想手大削活人，而是

曹滿慫了。

不慫不行哇！

段虎牛高馬大，曹滿五短材，二人面對面一站，曹滿立馬挫半截，其他不說，段虎倆黑鼻孔往外一噴氣，曹滿能到頭頂涼颼颼的刮小風。

揍人？

被揍好不好。

曹滿不是白癡，審訊室就他和段虎，一旦急眼，吃虧的那人肯定不是段虎。

“你，你給我站一邊去，對，離我遠點！”曹滿指手畫腳的吆喝著。

“聰明人。”段虎一句話，曹滿碎牙的心都有。

憋著氣，曹滿往自己的椅上一坐，還沒坐舒坦，一瞅桌上，頓時心頭一。

“我問你，桌上的這些東西你從哪里弄來的？”

“天黑沒去，只好從你辦公室里借了點來。”

“借你大爺，你這個強盜，土匪！坐了老子的椅子不說，還用我的茶杯，喝我的普洱茶，我的重九煙，你，你賠！”

段虎把頭一扭，“人矮個矬，心眼。”

“說我心眼，好啊，你心眼大，賠錢！”曹滿拍桌子打板凳，終于找到理了。

“沒錢。”

沒

沒錢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曹滿覺自己的老都能被氣沸騰了，天底下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其實吧，有些事曹滿還不知道，否則這會兒指不定被氣啥樣。

昨兒個夜里，段虎治好了孫志的傷后，便打算貓在曹滿的辦公室里直到天亮，可孫志卻死活都不答應，沒辦法，他只好將就著待在了審訊室中。

將就可以，但段虎絕不會虧待自己，趁著孫志忙著收拾的時候，肚子發的他直接撬開了曹滿的辦公室，搜刮一翻后這才回到審訊室里舒舒服服的有吃有喝。

除了紙煙茶葉，就連曹滿私下藏在屜里的米花、沙糕、芙蓉點心什麼的，對了，還有瓶不錯的老酒，都被段虎搜刮了個一干二凈。

這會兒全都祭了五臟廟，就等著消化干凈后再噗噗出來

面對段虎的無理取鬧，曹滿能怎麼辦？

老話說得好，舍財免災，有哲理，還能安人。

多好！

“行了，老子沒工夫和你瞎扯淡，等我審問完之后，有你吃槍子的時候。”曹滿憋悶的說道。

“吃槍子？”

段虎眉頭微，“怎麼，昨夜的事孫子沒跟你解釋清楚？”

“哼！段虎，你把老子當是三歲的娃子了嗎？什麼常福尸變，挖眼殺人，這里是警所不是說書的廟會。”

“明明是你做賊心虛，殘忍的殺了警員和二賴子后，又把常福的尸給藏起來，想來個瞞天過海？告訴你，曹爺明著呢，就你這點小把戲，騙得了孫子，騙不了我！”

曹滿一拍桌子，抖著臉上的膘喊道。

段虎臉發冷，“哼，不可理喻，像你這種有頭無腦的笨豬，虎爺懶得和你解釋。”

“說我笨？”

“那好，就請你這聰明人就把前夜是怎麼殺害常福的事代出來，再把昨夜在牢里殘害警員和二賴子的事也如實講出來，將來在公審槍斃你的時候，我會當著全縣的人把犯罪的罪證都大聲念出來，讓老百姓都瞅瞅，看清楚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兇犯是多麼的殘暴和惡毒，說！”曹滿二郎一翹，一副吃定了段虎的樣子。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又沒做過，有什麼好代的？”段虎冷冷的說道。

“不代？”曹滿眼珠一轉，笑呵呵往椅背上一靠。

“段虎，我們明人面前不說假話，實不相瞞，我可是有證據證明你昨夜行兇，你最好還是乖乖代，否則我這審訊室里的家伙事你可是都見到了，什麼老虎凳辣椒水，釘板針椅，鐵烙子皮鞭，應有盡有，不想皮吃苦，現在代還來得及。”

“證據？什麼證據？”段虎問道。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也好，老子有的是時間陪你磨。”

“不妨告訴你，昨兒個夜里，為何你要越獄？越獄后又為何慌慌張張的從外面跑了回來呢？”

“依我推測，要不是你越獄之后無藏，又怕被我們給抓住，來個罪上加罪，否則你又為何會跑回來呢？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就著段虎沏好的茶水，曹滿喝了一口茶水后繼續說道:“可惜你行跡暴，只好來個殺人滅口，先后殘害了警員和二賴子，卻一時大意被孫子擒獲，最后被關押在了審訊室。”

“呵呵，段虎，我說的對嗎？”

聽了曹滿所說的證據后，段虎不怒反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正得意著的的曹滿沉下了臉。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像你這麼個人才，窩在一個小小的縣警所，真是有些屈才。”段虎笑道。

“屈才？”

曹滿撓撓頭，其實他也認為自己只是當了個治安大隊長有些屈才，怎麼的也該當個所長才對。

段虎點點頭，“不錯，就憑你這混淆是非、顛倒黑白的本領，不是屈才是什麼？”

“胡說八道！段虎，這里不容你放肆！”曹滿把桌子拍得啪啪直響。

段虎笑了，笑得有些冷，“那我想請教你一下，一個的孫子，他如何能夠治服得了虎爺？”

“那是因為他手上有槍，所以你才乖乖就范！”好不容易上了一句話的曹滿氣得臉紅脖子。

“那好，我再問你，既然孫子逮捕了我，那我上為何沒有鐵銬腳鏈？”

質問的同時，段虎大步來到曹滿的近前，凜冽的目嚇得曹滿直接從椅子上跳到一旁，掏出花口擼子，神異常張。

阿嚏，阿嚏！

審訊室外，孫志了鼻子，心里有些納悶。

“哪個碎的家伙在背后說我的壞話？咋老打噴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