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師父和五爺這兩個老寶貝，吳遠這一天才算消停下來。

一直送到家后面的石子路上，看著倆老寶貝一個拽著，一個蹦著地走著，吳遠就忍不住叮囑道：“師父，你穩當點。”

結果惹來喬四爺沒好氣地一聲吼道：“師父我還沒老，快滾回去吧你！”

吳遠咕噥著回了家。

誰說他老了？

這個老寶貝，脾氣咋越來越大了。

改天還得去看看師娘，讓師娘好好拿拿他。

回到家，轉頭銷上門。

仨狗見狀也都回到各自的狗窩，趴下子，蜷起尾，只個腦袋，盯著主人直奔灶房了。

吳遠進了灶房，把仨人吃落的煙灰掃了掃，又給煤爐中加了蜂窩煤，水箱中補了點水。

這才拍拍手，從廚房門進了小樓。

玥玥一見他來，就從藺苗苗懷里，踩著的大面，一蹬一蹬地直沖著吳遠。

藺苗苗大被踩的生疼，卻只能咬牙撐著。

直到吳遠把玥玥抄起來，抱在懷中道：“看來你這孩子，也有點戲質哈。這都跟誰學的？”

玥玥聽不懂，直往他脖子上趴。

然后滿的口水，淌了他一脖子，直往懷里鉆。

看得藺苗苗直樂呵，相比之下，被踩疼幾下，又不算得什麼了。

轉天就是大年初二。

一大早，穿著睡的藺苗苗，著懶腰下了樓。

全然不顧個人形象。

回家兩三天晚上都沒睡好覺，一回到老舅家，睡得簡直不要太香甜。

渾都輕松多了。

結果等到完懶腰，才發現趙寶俊正坐在沙發上，沖著笑。

連忙轉頭跑上樓，換了線和子，這才梳著頭發下了樓，一開口就埋怨道：“你這麼早，來干什麼？”

趙寶俊興致地道：“找你上縣里玩，給你買新服，看電影。”

藺苗苗撇撇道：“縣里有什麼意思？有南京路的繁華熱鬧麼？”

趙寶俊猶自不死心：“要不咱們去市里？”

“市里那麼遠，一來一回地，跑都跑累死了。”

最后吳遠直接來了一句：“你不出去，今天要是來了旱船隊，你負責自掏腰包，打發他們。”

一聽這話，藺苗苗立馬就變了態度：“去去去，那就去縣里遛遛吧。”

旱船隊熱鬧是熱鬧，但花的錢是真不。

趙寶俊躍躍試：“正好我借了輛彎梁托車……”

話未說完，就被吳遠打斷道：“寶俊哪，彎梁就別騎了。大過年的，咱穩當點。這大雪還在化，你騎來的路上，該知道的。”

“行，聽師父的，我們坐三蹦子去縣里。”

初一的餃子，初二的面。

楊落雁做好了手搟面，同時做了很多澆頭。

有些甚至超過了北崗這面的吃法，有點南北融合的味道了。

趙寶俊興匆匆地出門放了鞭炮，回到屋里，就見吳遠招呼他道：“寶俊，你也來吃點？”

“我吃過了，師父。”

藺苗苗接著道：“想吃就來吃，誰不讓你吃來著？”

趙寶俊嘿嘿一笑：“那我來一碗，師娘。”

一碗面吃了個半半拉拉，楊賁就風風火火地趕到了。

大年初二回娘家，原則上是要大舅哥、二舅哥親自來接的。

這不大舅哥先到了。

吳遠努了努道：“哥，煙在茶幾上，自己拿。”

楊賁看也沒看道：“我自己有。”

楊賁點上煙，卻沒在屋里坐著，而是出了門，站在廊檐底下，自顧自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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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被幺妹兒嫌棄。

吳遠三兩下禿嚕完了面，抓起茶幾上的華子，也推開門，給大舅哥散了一顆道：“今年怎麼早？”

楊賁看了看屋里，回頭道：“不瞞你說，妹夫，我這過年都沒睡好。”

吳遠拿著楊賁的煙頭，給自己煙上了火，又回給對方道：“不至于吧，這是遇上什麼事了？”

楊賁彈了彈煙灰道：“還能是什麼事？勐子的事？”

吳遠猜忖道：“他想離你單干了？”

“這你都能猜到？”楊賁愕然之余，一臉無奈地續道：“這不是看到了盼盼家暢銷的機會了麼，他想盤下我剛從譚老板手里盤下來的北縣大賣場。可李云不同意，覺著這是摘桃子，奪人所好。”

吳遠點頭道：“大嫂想法沒錯，這確實有些橫刀奪了。”

“為這事，李云沒跟我吵，我也很為難。李云說，當初我給勐子這碗飯吃，就該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大哥，我給你出個主意。”吳遠沉道：“不過你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你有辦法最好了，李云也聽你的。”

“全省那麼大市場，除了北市和彭城有幾個代理商的盼盼家大賣場，其他市里靠的都是百貨商店和供銷社這樣的經銷商渠道。二哥有本事，就去這些縣市開個大賣場，依舊從你這里拿貨，你也順便幫襯著點，賬上該怎麼算就怎麼算……”

楊賁思忖道：“這倒是個辦法，雖然更復雜點，但親兄弟明算賬，也算上是互惠互利，李云應該沒什麼話說。等回去我跟李云商量商量。妹夫，還是你有辦法！”

說話間，馬明朝開著桑塔納到了。

一家人收拾收拾上了車，掉頭直奔老支書家。

過去的路上，馬明朝發愁道：“老板，最近來給明琪說親的也不，可明琪死活不愿意見，把人都給氣走了，你說這可怎麼辦？”

吳遠笑道：“明琪工作在上海，又有學歷，眼高一點很正常。老家介紹的這些對象，你跟苗紅給把把關，覺得達標了，再讓明琪見面看看，培養培養。”

“……不要什麼阿貓阿狗都往明琪跟前帶，那樣換做是我，我也不樂意。”

楊落雁附和道：“就是，說不定明琪將來找個上海男人當老公。”

馬明朝道：“小娘，那可不指。大哥跟我就這麼一個妹妹，真嫁到上海了，逢年過節見不著面，就跟把幺妹賣了似的。爹娘泉下有知，也會埋怨我倆。外人說不定還以為，是我跟苗紅容不了。”

這事真有可能。

農村的人言可畏，瞎話胡話傳起來，比城里快多了，也離奇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