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和馬武都十分不解, 三爺走到如今，手底下明明有那麼多人可以用，何必親涉險？

胤祉沒有多做解釋, 也沒有敷衍，“是我一個心愿。”

二人：“？”

胤祉主意已定，雖然年紀小且子‘古怪’，但也不是他們這些人能撼的。

最后兩人只能答應配合，黃海擅長匿蹤跡, 可以暗中保護胤祉。馬武則作為他后續行的接應，主要以傻鷹為聯絡方式。

馬武道：“奴才今日方得到軍, 據聞裕親王和直郡王大軍在喀爾喀, 已大敗噶爾丹主力大軍，正乘勝追擊。”

這消息傳過來，起碼得是好幾天前的軍了, 但并不妨礙他們高興。

胤祉當即提筆寫信, 讓馬武盡快找人幫他將信送出, 給皇伯伯裕親王。

跟著就道：“事不宜遲，我們明日就開始行吧！”

“……奴才遵命。”兩人忐忑地應下胤祉的命令。

當晚，跟胤祉一起回去的，不止黃海，還有馬武手底下，十名武力最高的士兵，他們喬裝之后，可以扮胤祉雇來的商隊護衛, 也能跟著西域。

只是依著他們大清百姓的發型, 要辦胤祉那些事, 沒那麼容易罷了, 很多事確實還得胤祉來辦。

走了這一趟，他還把自己的彈.藥都補充好了，一車的量夠他們十二人用一陣了。

翌日，胤祉主找到黃老爺，說因京城認識的一位做皇商的世叔預定了兩百只上品玉鐲，開價極高，他要親自去西域挑料子。

黃老爺聽到那高到令人狠狠心的報價，當即同意讓才回來沒多久的商隊，重新整裝出發。并且，沒有拒絕胤祉自己雇傭鏢師或護衛保護自己的要求。

畢竟是那麼漂亮一個小人兒，年紀又小，到西域那種地方，當然越多高手護衛越好，要是‘’出了什麼閃失，那他們的生意就虧大了！

又過一日，商隊便出發了，曾玉泉猶不放心，覺得自己讓義妹一人去那等兇險之地實在不厚道，還想跟著。

胤祉想了想，避開人群，解下自己腰間一塊無事牌，遞給他。

“這段日子，承蒙曾大哥照顧，激不盡。若我三月未歸，此間的生意你便不要做了，帶著那些老師傅和機，去京城做生意。若遇到什麼難題，就拿著這牌子，去濟慈會找四爺幫忙。”

曾玉泉聽到他這仿佛代后事一般的話語，反手猛地拉住他的手腕，“義妹，你……你老實告訴大哥，你、你此去……”

“不要問。不是你該知道的。”說著，他刮去手上那塊無事牌上的蠟層，出玻璃無事牌那晶瑩剔到仿若無的真容來。

曾玉泉徹底驚住，“這是……”

這不是玻璃寶石嗎？傳說中只有皇宮和洋人的商船上才有。

“你若真心記掛我的安危，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曾玉泉握住無事牌，神嚴肅，“放心。”

曾玉泉也算是，胤祉在除去三阿哥、澗中魚、遲老這幾個份外，在自己沒有侍從輔助、獨自試探著外出，而到的第一個地位平等的朋友了。

所以他才愿意給他這一塊牌子。曾玉泉有句話說的沒錯：他們做玉石生意的人，最講究的就是緣分了。

……

出了玉門關，胤祉著偶爾刮過的漫天黃沙，也有對前路艱險的忐忑。

但他的意志卻沒有毫搖，隨著商隊深了西域地區。

他們的目的地是于闐州，‘和田’古稱便是‘于闐’，后經清廷和種花家兩次更名，才變為‘和田’。

原本，他們商隊的路線，是不在噶爾丹大軍潰逃的方向上的，但是越接近于闐州，聽到噶爾丹大軍的消息就越頻繁。

聽說清軍有三萬兵，火良，他們同樣是三萬良騎兵和向羅剎人購買的最新鳥銃，卻數度戰敗，損失了近一萬兵力！

聽說噶爾丹原本想北上向羅剎人求援，卻遭遇提早收到風聲的清軍包抄，只能被驅趕著往西南方向潰逃。

噶爾丹大軍一邊退兵，一邊劫掠沿途的牛羊糧草和寶充當軍需，也不是沒有經過于闐的可能。

商隊由好幾家共同組，如此也好互相照應，聽聞這些消息，眾人都不敢再往前，當即就找了個山谷駐扎起來。

此時離他們出發已經十日了，西域的生態環境太差，晝夜溫差很大，胤祉若不是有力在，是很難適應這里的氣候的。

若是在寒冬來臨之前，不能結束這場戰爭，清軍的優勢將大大減弱，適應西北苦寒之境的噶爾丹大軍勢必會大舉反攻。

胤祉當即決定，離大商隊，獨自行。

他本就聰明，跟著商隊后特意花錢雇了個老行商教自己藏語，已經學會了不日常通用的語言，加之原本就會的蒙語，在西域行走并不怕語言不通。

反倒是跟來護衛他的黃海和士兵，都只學得寥寥數句藏語，好在他們都通蒙語。

胤祉沒有跟商隊告別，擔心黃老爺的商隊阻攔，是在夜晚留書離開的。

胤祉知道前路是艱險的，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們遇到的第一個危險，并非來自噶爾丹的軍隊，而是……馬匪。

他們趁夜離開，白日還是扮商隊行進，卻在正午太正烈時，到一陣冷汗如冰的殺氣。

‘當啷——’一聲，一箭矢還未靠近胤祉側時，便被其中一名護衛斬落。

但接著，越來越多的箭矢凌空來，若不是他們功夫好，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只是抵擋了一陣后，還是有不馬匹中箭傷。

胤祉掏出火銃，用瞄準鏡從箭矢來的方向尋找敵人，還未看到人影就聽見有人用藏語大喝一聲：“停！那邊有個小人，別傷了。”

箭雨就此停住，商丘上藏的敵人也現了，略看去，竟有七八十人，個個騎著高頭大馬、強壯、外形野，人人背著刀弓，眼神兇悍無比。

而胤祉他們，才十二人。

“不好，三爺小心！”黃海心頭不安，“這些都是殺過人的！”

只從這些人的眼神里，他就能看出他們是何等兇殘！

是了，馬匪怎麼可能沒殺過人，他們就靠劫掠為生，殺人奪寶就是他們的日常。

不然商隊也不會每次都要組數百人的隊伍，雇傭數目可觀的護衛，才剛走這一路。

不過據說很多商隊遇上馬匪，留下買路錢，便可以平安通過的。

只是這些人一上來就箭雨攻擊，真的能花錢消災嗎？

“諸位，我們只是想去于闐做生意的商人，不慎和大商隊走散了，還請諸位行個方便，我等自有酬謝！”黃海試圖用蒙語談判。

好在他們頭領能聽懂蒙語，當即笑道：“想錢買路，可以，但是小人得留下！”

眾人面一變，黃海忍著怒火道，“尊駕有所不知，這位乃是我們家大小姐，今年才十一歲……”

他話未說完，那首領哈哈大笑，“十一歲好啊，的吃起來才味哈哈哈哈哈！”

“狗賊休得無理！”護衛中有早就崇敬著三阿哥的人，當下就聽不下去了，直接取出火銃，對著那首領。

“喲，你們還有鳥銃呢，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首領一個手勢，就要底下的人彎弓搭箭瞄準下方待宰的羔羊，誰知手才抬起……

‘砰——’的一聲。

那首領眉心炸開一團花，眼睛瞪大，全僵地跌落馬下，死前都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馬匪們都愣了愣，一時間面面相覷，沒人反應得過來，只有離得近的人嚇得失了神。

黃海等護衛就趁著他們這愣神的片刻，紛紛取出火銃，并翻下馬尋找蔽。

唯有胤祉，仍然保持這擊的姿態，神冷凝，雙手卻劇烈抖著。

黃海連忙將人一把抱下馬背，找到蔽才將他放下，“三爺？！”

就在這時，上方傳來馬匪們的驚聲。

“首領死了！！！”

“他的腦袋被打穿了，我的長生神啊！這是神罰嗎？！”

“是被那賤人用鳥銃打的！殺了他們！！”

然而，就在他們重新彎弓搭箭或拿起武準備跳下來的同時。

‘砰砰砰砰砰砰……’

連綿不絕的火銃響聲下，幾乎每一聲響，就帶走一個馬匪的命！

馬匪們本來不及抬手，甚至嚇得完全不知道要躲避，就被打中了。

不過就是十幾息的時間，他們卻仿佛看到了人間煉獄！

只是黃海他們畢竟在低，最終還是跑掉了三兩只蝦米。

這場單方面火力碾的戰斗，只持續了幾分鐘就結束了，侍衛們很快放下火銃，該拿兵，上去做最后的清理。

黃海留下來安因為第一次殺了人，而驚魂未定的胤祉。

黃海：“三爺，沒事的。奴才知道您一向仁善，但他們都是窮兇極惡的馬匪，您殺了他們，是為民除害，不用覺得自己有罪。”

胤祉眨了眨眼，眼前卻閃過更多相似的畫面。

黃海：“第一次殺人是這樣的，很正常，您別把他們當人，他們是畜生都不如的馬匪！”

胤祉又眨了眨眼，其實……好像不是第一次。

黃海說了不話勸他，胤祉都沒什麼反應，只是手慢慢不抖了，也放下了手中的火銃。

就在黃海以為，一向慈悲為懷，很快就能去普度眾生的三阿哥，需要很久才能緩過來的時候，卻聽見他悠悠說了一句：

“下次別用這麼多年彈丸，殺這些渣滓，浪費了。”

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