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極日, 金的日灑落在禿的山脈，也灑落在山腳下的木屋。立于屋檐下的白影單手捂著口，無聲笑了下。

這倒是有趣。

鄉野田水之中, 蹲在田埂上雙手抱劍的小孩抬頭，驚訝地朝在泥田里摔倒的男人看去, 稚的聲音喊道：“爹爹！”

男人在泥田中坐起，朝擺擺手，垂眸陷沉思。

天際殘懸掛, 在掛滿喜字燈籠的某座山莊, 灑滿門窗桌椅，賓客家仆慘死一地, 遠尖銳的咒罵與慘接連不斷。

提劍息著躲在房間的綠青年蹙眉, 滿頭是汗, 忍劇痛時，余還要注意外邊的靜，他忍不住對其他滅世者說：“下次再有這種事, 能不能別挑我殺人的時候？”

他剛說完，聯系就斷了。

青年閉目緩了幾個瞬息，重新睜眼, 滿殺意，提劍翻窗出去。

衛仁也見薛木石從池塘里冒頭出來, 滿臉呆滯。

海水不見毫波, 靈鳥號穩穩地停靠在北鯤城邊緣, 虞歲翻上船，漉漉的一, 弄了滿地水漬, 捂著口跪倒在地, 背靠船舷息。

六境核在歸位后，修復速度比上一次要快得多，再加天目的注視治愈，讓更快地擺瀕死狀態，也讓滅世者之間的聯系提前中斷。

虞歲能明顯覺到核境界提升帶來的改變。

接下來只等十二個時辰后，再看這些六境核會不會消失了。

冰涼的海水順著臉頰落，水珠在臉上落的覺有些，虞歲卻忍不住低頭笑了笑。

不管是核，還是滅世者，都賭贏了。

這次因為虞歲的不確定，所以沒有拖延天目修復的速度，如今知曉可以借毀去核進瀕死狀態，從而發火靈球，與其他滅世者進行對話，以后虞歲就可以掌握通時間。

這一趟來得倒是不虧。

虞歲抬手了臉，施散去一意，氣息還有些不穩，得多休息會。

天目的凝視讓大量五行之氣快速修復虞歲的傷勢，很快就能裝作若無其事地站起，朝船屋走去。

因為虞歲此時里虛弱，倒是很難察覺境界突破的事。

虞歲回到屋中休息，知道自己許久沒過去，李金霜或者梅良玉就會回來找。

回來找的是李金霜。

因為梅良玉跟來廚房的張相云和伏僵持中。

李金霜覺得他們會打起來，于是在打起來之前先走了。

虞歲得知后也沒說什麼，把李金霜帶回來的飯菜吃完，又倒頭回床上。

李金霜忍不住問：“你不怕他們打起來？”

“打就打吧，師兄這邊人多，他不會吃虧的。”虞歲說完，朝床鋪角落里滾了圈，又道，“我給你留了半邊噢。”

李金霜搖搖頭道：“我不睡。”

得守著。

虞歲和地應了聲，便閉目睡去，修復。

這一覺睡得久，兩個時辰后靈鳥號啟程回海上，途中梅良玉來過一次，他坐在床邊看了會睡著的虞歲，見睡相安然，不忍打擾。

著此刻的虞歲，梅良玉也安靜下來。

平日總是思考許多事停不下來的梅良玉，難得放空大腦，只是盯著虞歲瞧，什麼也沒有想。

似乎過了很久很久，梅良玉才收回視線，起離開。

走出屋門后梅良玉就止不住腦子，也不知道師妹自己在搗鼓什麼，神神的，可別傷才好。

他接下來也有很多事要做。

斷斷續續的記憶，缺失了很重要、最關鍵的一環，等回去后，得想辦法讓顧乾用神機天把他的封印解除。

還有燕國。

梅良玉停在過道中，緩緩垂首。

*

靈鳥號重回海上，已是夜時分。

回來時靈鳥號仍舊遇見不突然出現的海眼，好在都有驚無險地避開，衛惜真和孫衡都在掌舵臺觀察海眼向。

冷茵和烏懷薇一有打起來的靜，孫衡就會開口勸架，他老人家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可孫衡也勸不住烏懷薇時不時來開口來兩句，冷茵又沒有這麼會怪氣，最后忍無可忍，轉離開掌舵臺。

孫衡無奈地搖搖頭，對烏懷薇說：“你又何必一直針對？”

烏懷薇笑盈盈道：“若是當年沒有背叛自己的老師，我又怎麼會針對？”

孫衡聽這麼說，眉頭微蹙，似乎在回想什麼，恰巧此時衛惜真開口問了別的事，才轉移了孫衡的注意力。

歐如雙立于烏懷薇旁，低聲道：“沒想到你倒是對的老師如此重視，竟為此煩了冷茵多年。”

“有一點你搞錯了，”烏懷薇側過也低聲回應，“不是我重視什麼人，而是有的人和事恰巧令我看不順眼。”

歐如雙笑道：“我也是嗎？”

烏懷薇手掩道：“說不定哪天就是了。”

歐如雙嘆氣道：“這可真是令人擔憂。”

回程路上，最為著急的莫過于張相云。

他忍了又忍，以為年秋雁會有所行，結果這小子自從回屋后，就在里面待著不出門。

難道只有我一個人在著急嗎？

張相云忍不了，上去一腳把門踹開，進門后就看見倚靠在窗邊的年秋雁，他雙手抱，側對著屋門，窗戶半開，可以看見外面深海。

年秋雁看都沒看暴力開門進來的張相云，只是與平日溫的面相比，多了幾分冷淡。

張相云帶著滿火氣朝他走來，手就要去抓年秋雁的領，那雙黑漆漆的眼珠子了，一道卦陣出現在兩人之間，張相云出的手仿佛電般收回，神沉地盯著年秋雁。

“什麼時候了，你還有時間在這看海傷春悲秋？”張相云開口嘲諷道，“若是回到海上你還沒解決梅良玉，把東西拿回來……”

年秋雁笑道：“你不是要南宮歲去對付梅梅的？”

張相云心頭的怒火因為他不慌不忙的一句話又助長幾分：“南宮歲能事，我還來找你做什麼？”

“你真想要梅良玉活著回去把東西給學院，讓大家同歸于盡？”張相云盯著年秋雁，眼神和語氣都越來越冷，“太乙的生意多麼龐大你自己清楚，若是全搞砸了，要掉腦袋的可不止你我。”

按照青葵等人的作風，就算他們死了也得把尸骨狠狠碾碎來以此謝罪。

年秋雁仍舊一副不著急的模樣：“除非玄魁找到第二個可以制作特殊蘭毒的人，否則我可沒那麼容易死，倒是你和伏就說不定了，可以被替代的東西，總是不被珍惜的。”

張相云差點氣笑了，他深吸一口氣，卻不住的額，只皮笑不笑道：“我看青葵也沒有很珍惜你。”

年秋雁轉過頭來，回以微笑道：“玄魁也不是一個人說了算。”

張相云冷聲道：“你當真不愿手？”

年秋雁眉目冷淡道：“我不需要聽你命令。”

在張相云開口前，他又溫聲道：“何況東西我已經拿到了。”

這突然的轉折讓張相云愣住，在腔沖撞的緒不知如何發泄，只得強下去，狐疑發問：“你什麼時候拿到的？怎麼拿到的？”

“你不必知道，問太多只會招人煩。”年秋雁說，“你的命我替你保住了。”

張相云卻瞇著眼問道：“梅良玉他們知道銀河水卻還給了你，你果然是被他們懷疑了。”

這麼一想，氣到肝疼的張相云總算覺好了點。

你小子活該。

非要假惺惺地在梅良玉面前裝無辜良善，現在裝不下去了吧？

年秋雁沒接話，轉眼珠子重新朝窗外海水看去。

張相云問：“你把東西給上邊了？”

年秋雁說：“我會找時間給。”

“你最好盡快，免得節外生枝。”張相云心里松了口氣，又恢復了平日吊兒郎當的模樣，“我不知道你和梅良玉之間如何，但他既然知曉銀河水的存在，就不該留。”

年秋雁聽笑了：“你有能耐殺他？”

張相云沒答，他往外走去，到門前時頓住，回頭意味不明地看向年秋雁：“你當真以為自己對玄魁來說是獨一無二的？”

“怎麼？”年秋雁也轉過頭來看他，笑意不達眼底，“難道第二個會制作特殊蘭毒的是青葵？”

張相云面不變，心頭卻是一震。

他冷笑著轉要走：“我哪知道。”

“有件事你得知道。”年秋雁開口，張相云停下腳步，聽他說，“我不是在傷春悲秋。”

張相云：“……”

誰他媽管你。

他再次暴力開門離去。

年秋雁盯著重新關上的屋門，片刻后若無其事地轉開視線，繼續凝思梅良玉出銀河水的用意。

是試探，還是在給他機會？

他那麼聰明，在來深淵之海前就已經猜得差不多了吧。

也可能是梅良玉認為自己拿著銀河水給學院也沒用，梅良玉查不到幕后的蘭尸組織，所以才給他，由他引蛇出。

為什麼不直接挑明了說，因為梅良玉還在等他開口解釋。

這確實是梅良玉給他的機會。

一個解釋的機會。

年秋雁立在原地，回想幾年前剛認識梅良玉和刑春等人的時候。

往事一幕幕浮現，竟如昨日重現般清晰，明明已過去上千個日夜，為何此刻卻覺得如此短暫？

年秋雁拿出神木簽，垂眸打量著，腦子里響起孔依依的聲音，聽到聲音時，便不由自主想起說這話時的表，一舉一。

確實令他心。

年秋雁指腹輕輕挲神木簽，將那些令他心的瞬間一遍遍回憶，直到歸于平靜后，便已做出了決定。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不會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