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照亮水幕, 海天一翻轉，守在沐天水墻后的機關士們, 眨眼便看見從海下回來的靈鳥號。

此刻已是夜晚, 深淵之海上方的混之氣離海面遠了許多，但海上仍舊有許多海眼威脅著機關島。

回到海上后，李金霜將虞歲醒, 看睡眼蒙眬地坐起，呆呆地坐立不, 和說話都輕聲細語起來。

等虞歲手了臉，逐漸清醒后才下床去。

外邊到都是人，岸上，海上，幾乎都是四大機關世家的士，沒有穿著機關世家服的人一出靈鳥號，就無比顯眼。

圣者們還在掌舵臺議事, 虞歲等人出來后得知，這一時半會也回不去學院，因為回學院的路上也有海眼出沒, 需要等水舟的圣者們先解決海眼的問題。

站在船舷邊緣的太乙學生們都聽沉默了。

他們是一刻也不想跟某些人在機關島待下去的。

虞歲一臉茫然地問道：“怎麼解決？”

來傳話的百里墨笑答：“我也不知。”

倒是另一名路過的司徒管事朝李金霜說：“我們家爺吩咐, 若是各位在機關島找不到住，可以暫住司徒家。”

他話音落下, 虞歲等人都順著這位司徒管事的目朝李金霜看去。

虞歲心想, 司徒瑾倒是早就知道他們上岸后也走不掉。

張相云在心里冷笑，這小子表現得也太明顯了。

李金霜則不明所以, 對突然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一事到不解, 但沉默慣了, 又只會聽令行事, 不會自己做決定，所以司徒管事注定得不到的回應。

寂靜時，天上傳來海雕的鳴，白頭黑羽的海雕目標明確地朝倚靠著船舷的梅良玉飛來，利爪在他肩膀上一蹭又繞他飛一圈，隨后又落在他另一只肩膀，張開翅膀撲騰兩下，看起來似乎很興。

“良玉哥哥！”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孩脆甜的聲音引得所有人扭頭看去，從一幫司徒家士中走出來的神歡快，朝梅良玉招著手，跑起來時兩條金的發帶隨之飄揚。

司徒鈴見到梅良玉歡呼雀躍：“良玉哥哥，我來接你去見祖母啦！”

司徒管事見到，恭敬地道了聲鈴小姐，心中慶幸，還好有您來解圍。

司徒鈴完全無視其他人，像只小麻雀圍著梅良玉嘰嘰喳喳，一開口就停不下來：“我哥哥呢？他沒有跟你們一起上來嗎？”

“這邊的海眼真的有好多啊！要是它們穿過了沐天水墻，我們機關島是不是就完蛋了？”

“要是機關島完蛋了，那整個太乙也都跟著一起完蛋啦！”

“海下機關城好玩嗎？都有些什麼？是不是也有超大的金烏，我聽說初代金烏就在下邊哦！”

“……”

小姑娘一個人就能把氣氛活躍起來，還讓人不上，梅良玉已經習慣了司徒鈴的話癆，沒開口讓先說個夠。

司徒管事幾次想要開口，都因為司徒鈴自說自話給憋了回去，他抬手了額上的汗，苦著臉等了許久，才終于找到機會跟司徒鈴說爺邀請這些太乙學生暫住司徒家的事。

“是嗎？我哥是這麼說的嗎？”司徒鈴轉頭朝虞歲等人大方邀請道，“那就一起來吧！我家夠大，住得下的。”

鈴小姐一句話，把這幫無可去的學院弟子給帶走了。

*

虞歲沒想到張相云和伏也會跟著一起來。

路上轉著眼珠子去瞧張相云，張相云朝挑了下眉，一派悠然自得，半點不見慌。

看來是解決了銀河水這個煩惱。

師兄已經把銀河水給年秋雁了？

虞歲眨下眼，收回視線。

司徒家在機關島的天宮之上，眾人須得乘坐龍梯才能到達。

這邊的龍梯有全封的，用作運送貨，也有以海玉打磨半明的，在龍梯上升高時，可以看見整個機關島燈火熠熠，也能看見遠深淵之海上方聚集的烏云雷電。

因為司徒祖母要見梅良玉，他一出龍梯就被人請走了，跟過來的司徒管事則領走虞歲等人，為他們安排住。

司徒家隨可見各種綠植花卉，就算是客居庭院中也有好幾棵參天古樹，一棵紅葉，一棵綠葉彼此相襯。

門后的石墻影壁兩旁，有幾株翠竹點綴，夜里燈照耀下，竹影在石墻上隨夜風輕輕跳躍，里邊則是天石桌，夠三五人落座。

再往里走，能見長廊上一排排木雕花窗，配以盛放的玉蘭與爬藤的凌霄點綴。

司徒管事給他們安排的是最好的客居，每人有單獨的庭院，都在這一片連著的，外邊還有侍從守著，有需要可以隨時告知。

虞歲站在屋檐下看著這致又富貴的院子，仿佛回到了王府，跟王府一樣的奢侈貴氣。

開門進去是堂屋，擺放著會客的桌椅，再往里走，穿過屏風才是寢屋，最里邊還設有單獨的小浴間，已經備好了熱水，虞歲手試了試水溫，正好，旁側的架上也提前放好了換洗的。

屋中點了熏香，香味偏淡，卻又能夜里覺出幾分暖和之意，對他們這些剛從冰冷深海回來的人來說正好。

起初是司徒瑾的吩咐，司徒管事便對此上心，安排了最好的客居，隨后是司徒鈴的吩咐，待遇升級，侍從們顧及到了每一細節。

虞歲休息了一路，狀態比之前好了不。

這會見熱水都備好了，就干脆卸沐浴，轉著眼珠子打量屋中的一切，從屏風架到壁畫，再到桌椅帷幔，最后得出一個結論：司徒家確實很有錢，不愧是機關世家大族。

他們家的靈傀也不知道都是些什麼人買了去。

或者說，靈傀的價格定那麼高，就是不想賣出去。

聽師兄的意思，制造一個靈傀花費就很高，也很不容易，那像司徒靈傀，司徒家的二祖母那樣的，豈不是更難？

虞歲在浴桶中單手撐著腦袋，余瞥見放在上的聽風尺，腦子里便想起數山。

數山。

靈傀。

若是把數山的運行規則用在靈傀上，那不就是擁有智能學習能力的靈傀了？甚至可以自行設置靈傀的喜好與能力。

虞歲面古怪，想起靈鳥號上的小數山，機關家是擁有制造數山的能力，那的猜想也不無道理。

在司徒靈傀眼瞳深看見的機關齒，上邊刻有若若現的數字符文。

那也許是連接的機關島的數山，不，應該說是司徒家的數山。

如果司徒家對靈傀的縱可以靠數山來運作，那虞歲倒是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數山的運行規則十分奇妙，因為五行之氣可化萬，數山作為中轉，數山的主人可以自行設定，要將這份五行之氣以何種模式象化為何。

那時候該用神機天目看看的。

虞歲抬手敲了下腦袋，要自己下次記住。

要論對數山的研究，虞歲可就有自信了。

沒了洗浴的心思，起穿好服，拿起聽風尺坐到床邊，手指在尺面一劃，尺面玉一閃，一長串黑與金錯的數字符文飛出，形若彩帶圍繞著虞歲轉。

虞歲以前就有一個想法，只是那時候還是無法修煉的平之人，只靠著自己毫無知覺的天目力量在行，五行核也沒有如今的境界，所以就擱置了。

如今盯著聽風尺面快速的銘文字符，手指發，點出填字格，重新開始續寫之前中斷的文。

虞歲點填字格的作不快，從聽風尺面溢出的銘文字符彩帶卻越來越多，到一定長度，隨著虞歲手的終結后，它們就會互相融合，形一段新的符文彩帶。

屋中燭火明亮，坐在床邊的眸瑰麗，仔細看去，可以在那雙清澈明眸中窺見飛速閃過的銘文字符們，哪怕僥幸窺見了也難解其中意。

虞歲以前也想過自己制造數山，但數山的材料復雜，花錢也買不到，還可能會被各方勢力盯上，所以只能作罷。

與其自己勞心勞力費神費財制造數山，不如去搶別人的化為己用。

青國院和太乙的通信院數山，在虞歲眼中都是非常麗的存在，很喜歡。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直到出現瓶頸后，虞歲才停下，沉思片刻，收起聽風尺，下床撐了個懶腰，站在門口看了會夜。

也不知道師兄去跟司徒祖母談的怎麼樣了。

虞歲這次沒放核跟著，想了想，邁步走夜中，悄悄去了年秋雁所在的客居。

年秋雁這會還沒睡。

他的屋里有筆墨紙硯，這會正在靜心調墨，像是知曉今晚一定會有人來，門都沒關。

虞歲是翻墻進來的。

也沒有要藏的意思，年秋雁聽到靜，抬頭去，眼中倒映出一抹紅倩影。

倒是不出所料。

年秋雁拿起筆蘸墨，在紙上畫出三顆星。

虞歲沒進屋，跟著屋墻繞，來到窗前，向站在窗邊桌案后的年秋雁，喊了一聲年師兄。

“我倒是猜到了你會來。”年秋雁也抬頭看，神溫和。

虞歲開門見山道：“師兄把銀河水給你了嗎？”

年秋雁也大方回答：“給了。”

“在盤龍石窟時，我并沒有說你也來了北鯤城，是師兄自己猜到了，要我告訴他你究竟在不在。”虞歲神無奈地看著年秋雁說，“師兄似乎早就懷疑你了，還主將銀河水給你，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年秋雁握著畫筆，繼續在紙上完善卦陣，面對無奈的虞歲，也不見著急：“你師兄那麼聰明的人，心思不好猜。”

虞歲問：“你也猜不到嗎？”

年秋雁說：“他不想讓人猜到的時候，確實猜不到。”

虞歲懵懵地點頭，又問：“那年師兄，你接下來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