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錨定，巨大的扭曲尸。

蘇啟飄浮在深海中，能夠看到，

安徒生正在那巨大扭曲尸背后，緩緩截取下一錨定白線。

植他自己的腦后。

……

我們難以自己建立錨定，但是歷史上有很多既存的錨定。

錨定的原擁有者已經逝去，甚至從未誕生，但與它們有關的痕跡與記憶，還存在于這個世界。

讓自己變它們。

一點點接過它們的錨定。

……

水涌來，眼前模糊。

蘇啟退出深海，醒了過來。

他還在黑門俱樂部。

“我覺得讓你親眼見識一下捷徑，會更加直觀。”

安徒生拍打著手，剛才手里握著的紅碎石，了末。

那紅碎石，很像神河真由給蘇啟看過的照片里的賢者之石。

“確實很直觀，我明白你所說的捷徑的意思了。”

蘇啟還在震撼于剛才在安徒生深海中的所見。

扭曲的巨大尸，白線錨定。

所謂接過既有錨定的“捷徑”。

即是模仿，扮演，變那個人的樣子，活那個人的人生，取代它。

“它”不一定是真實存在的人。

也可以是虛構的。

但只有一點，對其認知，一定植于多數人，人類社會群的心。

“安徒生，不是你本來的名字？”

“我本來什麼，早就不記得了。”

安徒生轉著手杖。

“獲取融合對應的神，只是基礎中的基礎。

除此之外，還要舍棄原本的自己，活虛構中的另一種人生，才能取代原主，接過錨定。”

“麗理事也是？”

“當然，可遠比我要投的多，應該已經從原主上得到了不錨定線。”

蘇啟想了想，又問道：

“同一個‘原主’，應該不只有一個神吧？”

“你的思維還敏銳，我還沒說，你就先提出了這個問題。”

安徒生笑了笑，一手抬了抬手杖，一手拿出一個銀制打火匣。

“沒錯，比如我現在擁有的神能力，皇帝的新裝和打火匣，這是來自同一個原主的兩個神。”

“如果一個原主同時被兩個或多個神者，選擇作為錨定捷徑……”

“必然有人會失控。”

安徒生笑了笑。

“不小心和別人選擇了同一個原主，是極其殘酷的事。

錨定線就那麼多，而且分散在多人上，會使失控風險增加。

神者越深潛對于錨定需求越是迫切，為了爭奪唯一的錨定位置，往往過程十分腥。

我曾見過幾次，爭奪原主錨定的神者間的紛爭。

結局，都不太好。”

“不能換一個原主錨定嗎？”

“當然不能，‘捷徑’是個不可逆的過程，更換原主只會瞬間失控。”

蘇啟心里想著，這還是個開弓沒有回頭箭的事。

“所以，如果你要選錨定原主，一定要謹慎。”

安徒生翻找出幾本神學門基礎的書籍來，借給蘇啟。

“你這幾天一邊學習神學門知識，一邊考慮錨定的事。

如果你決定加黑門俱樂部，我們對于新人，可以在錨定原主的神上給你提供一些幫助。

當然，即使你不想加，也可以在這里學習一些神學知識門。

深海是一種危險的天賦，需要神學識來駕馭它，以免失控為鬼神。

我們不吝嗇學識，這世界上的鬼神，能一個，就不要再多一個。”

……

安徒生先生是一位紳士。

蘇啟心里想著。

即使自己態度不明朗，安徒生先生也無償給自己提供幫助。

“先生，你可以給我說說你剛才說的……維護人理秩序的使命。”

“黑門俱樂部，是為了阻止鬼神危害人類社會，而立的組織。”

“鬼神危害人類？”

蘇啟一愣。

“它們不是在人類不可見的深海，和人類互相無法干涉。”

不可視即無法互相傷害。

越接近，影響越劇烈。

這是神世界最核心的規則。

筆記本里也有提及。

不可見鬼神的普通人類，是神世界的深海中，最安全的存在。

……

“鬼神在深海中，確實如此。”

安徒生點點頭。

“但如果它們浮上來就不同了。”

“浮上來？”

蘇啟愣了下。

“沒錯，從深海浮到海面上。”

安徒生喝了口瓷杯里的茶。

“一個所有人都能看見的鬼神，擁有普通人類遠無法抵抗的超自然力量，而且……還會吃掉看得見它的人。”

“……”

蘇啟咽了咽口水。

“鬼神真的能被普通人看到？它們怎麼浮上來。”

“通過錨定線，你剛才也看到了，那是我們神者錨定自，確保不在深海中迷失的神力量。

而鬼神，同樣也有錨定線，信仰和認知就是他們的錨定線。”

安徒生把蘇啟手里的筆記，翻到一頁手繪圖。

手繪圖是海面上一些信徒在祈禱。

一條條白亮線，從他們上垂深海中。

海中有一個形態扭曲的鬼神，上連接著這些白亮線，正被向上拉。

“鬼神之所以被稱為唯心者，是因為我們越相信，它們越會上浮，離我們越近。

可以依靠信仰為錨定線，也可以依靠恐懼為錨定線，符合其鬼神本質的恐慌蔓延，就可能令它們浮上來。

比如邪教儀式，這就是一種召喚鬼神的方式。

還有自然災害，會令人類社會恐慌，產生大量錨定線。

然后鬼神就會浮上來。

當初全滅東京分部的輻之主，就是因為福島事件令恐慌蔓延，產生大量的錨定線，從而浮上來的。

越是那些深淵來客，越是恐怖。”

“所以，黑門俱樂部的工作，就是消滅這些鬼神？”

蘇啟問道。

“不，從深淵層開始向下的鬼神，就已經不是能夠輕易消滅的存在。

契者的那些手段，幾乎不能對付這個層次的鬼神。

想要消除鬼神，只有兩個方法。

一個是令其佛。

一個是把它重新沉下去，讓它哪里來的回到哪里去，重新迷失深海。”

“怎麼才能讓鬼神沉下去？”

“破壞它的錨定線。

力量本有所屬的位置，就像人生到了年齡就會上學，就會畢業，然后也無可避免的會走向壽命結束。

鬼神擁有多強大的力量，就會在多深的深度。

它們靠著錨定線浮上來，我們破壞錨定線，它們就哪來的回哪去。”

“那錨定線又如何破壞？”

“你知道維京人在信基督教之前，尚還信仰眾神和英靈殿時，如何對待異教徒嗎？很野蠻也很原始。”

“黑門的工作需要殺人？”

“當然不是，那只是迫不得已的手段，最沒有技含量的做法。

現在的時代，殺戮并不能抑制信仰和猜疑，反而容易帶來麻煩和恐慌。

我的意思是破壞鬼神信徒的信仰，儀式，聚集地，提前扼制那些信徒通過古怪的儀式召喚鬼神。”

打擊非法傳銷窩點？

蘇啟想了想，安徒生的話好像是這個意思。

“這能有效嗎？”

“在源頭上能理掉最好，當然，還有另一種強制手段。”

安徒生說著，拿出一枚紅碎石展示給蘇啟。

“賢者之石，能強制把鬼神沉下去。”

紅的賢者之石，晶瑩剔，如同凝結的珠一樣。

錨定線，是從深海上浮至海面的唯一紐帶。

賢者之石，便是恰好與其相反。

它是向下沉深海的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