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青山》第5章 落日邊陲(05)

嚴峰寸頭圓臉,慈眉善目,長相和名字,簡直是如沐春風和秋風掃落葉的兩個極端,一笑眼睛不見,看起來就更和藹了,“林姐,耽誤你一點時間。”

點頭,“請您稍等。”

向大家解釋這兩人是朋友,而後委托文森特先把他們一行人先帶去餐館,隨後就到。

文森特比了個“K”的手勢,目往陸青崖臉上一掃,忽,“哦,這是,上次的……hinesesldier!”

這一,記好點兒都認出來了,登時便有兩個外國姑娘上來,提出能不能跟陸青崖合個影。

是個有求必行且負責任的好翻譯,“們問你能不能跟你拍照。”

陸青崖:“你跟們不能。”

看向掌的兩位金發姑娘,微笑:“Yes,furse”

陸青崖:“……”

兩個姑娘一左一右地將陸青崖圍住,打開前置攝像頭“哢”,各種凹造型。

繼續盡職盡責地翻譯:

“誇你帥……”

“非常非常帥,帥……”

“哦,我的上帝……中**人都是這麽帥氣的嗎?

聲音抑揚頓挫,還帶著一子詭異的譯製片的腔調。

陸青崖:“……”

嚴峰在一旁笑得快厥過去了。

倆外國姑娘拍盡興了,終於離開。

跟著陸青崖和嚴峰到了場館南邊,那兒栽種了一排香樟樹,樹蔭底下比較涼快。

嚴峰是來找打聽前幾在西館觀眾席發現假炸彈這件事的。

他們刑偵大隊把會展中心昨的監控視頻調出來,全部篩查了一遍,沒在視頻中發現可疑人員進出過西館。昨八點開館之前,每個角落都檢查過了,要把行李袋放進去,隻有今白場館開放的時候。

能在有監控的況下,把那袋子悄沒聲息地放去館觀眾臺,明這人反偵察意識極強。現在是敏時期,不能出一丁點兒的紕

嚴峰掏出一個本子,直正題,“當時發現行李袋的時候,周圍有沒有人有什麽奇怪的舉?”

閉眼回想,“……那時候嚇傻了,沒注意到周圍的況。”

嚴峰笑,“正常正常,我聽老陸了,林姐臨危不懼。”

笑了笑。

嚴峰一抬目,好像看穿了的想法一樣,笑:“真的,老陸雖看著不像是能吐出象牙的人,但‘臨危不懼’這詞真是他的原話。”

陸青崖出聲,“嚴峰同誌,查案就查案,別整虛的。”

“行行,查案查案……林姐,昨你一整都在場館?”

“是的,上午九點到下午發現行李袋,除了中午吃飯一個半時,一直都在。”

“注意到有什麽可疑人員嗎?或者有誰接近過觀眾席?”

又看了陸青崖一眼,心裏想,能注意誰,昨一整都在注意這個人了。

“……沒有,工作質,要求注意力集中,所以周邊發生的事我沒太關注。”

嚴峰問不出什麽有價值的信息,也就作罷,“林姐要是想到什麽,隨時聯係。”翻開筆記本最後一頁,抄了串號碼,撕下來遞給林

“好,我一定配合工作。”

嚴峰拍了拍陸青崖肩膀,“走吧老陸,請你吃飯。”

陸青崖看了林一眼,“等我會兒,我跟林姐單獨兩句話。”

嚴峰:“,我去前麵等你。”

嚴峰走遠了,陸青崖低頭瞅著林,“剛才故意的?”

一臉無辜,“人家原話就是那樣,我總不能隨意篡改吧。你這人什麽病,誇你帥你還不樂意。”

“有意思嗎?”

“沒意思那你跟我較什麽勁?”

兩人都仿佛帶著火氣,再聊下去恐怕又得掐起來,便同時沉默下來。

剛才兩個外國姑娘拍照的時候,林也不由自主地將陸青崖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遍。

一米八八的個頭,以前懶懶散散,總是站不直的模樣,現在脊背鋼鐵一樣拔,就仿佛比記憶中更高了些。

也曬黑了,理著寸頭,廓更加朗。眉目仍然深邃,看進去的時候仿佛能看見深海狂瀾。

以前如雪刃鋒利,現在如山嶽沉穩。

不變的,是他這個一開口就能把氣得半死的格。

是個怒點很高的人,但要是真的被激得發起火來,也是不管不顧什麽都能往外招呼。

分手那,兩人口不擇言,簡直把畢生最難聽的話都盡了。

有一些,現在想起來仍舊讓人耿耿於懷。

無聲歎口氣,換了一個話題,“……放假炸彈那人還沒抓住?”

“嗯。”他似乎在揣,“……發生什麽事我們會衝在前麵,傷不到你們。”

“你別曲解我的意思。”林蹙了蹙眉,然則更盛的話卻也不出口了,“……你注意安全。”

陸青崖下目打量卻低下頭避開,“我還有工作,先走了。”沒去看他,從側繞過,迎著烈日走遠。

嚴峰等了半晌,回頭一看,陸青崖還在原地站著,直直盯著前方。便走上前去,嘿嘿笑了一聲,肘將他一撞,“老陸,還回味呢?”

陸青崖微一瞇眼,目銳利,像獵豹鎖定獵一般,盯向了場館側門,“……嚴峰警,我有個想法。”

·

支隊臨時征用了會展中心政務樓五樓的一間房作為作戰指揮室,窗外灼烈,約能瞧見遠粼粼的河流。

“……行方案如上,匯報完畢,請副參謀長指示。”陸青崖放下白板筆,直腰背,轉向李釗平。

“這事質如何大家都清楚,這個節骨眼上,決不能出一點差錯,尤其不能驚與會的普通人員,造恐慌。”李釗平掃視一圈,“這次行由陸青崖指揮;高峻,據現場況隨時策應。”他看了看懸掛在牆上的時鍾,“執行命令!”

“是!”

組化整為零,撤離了行政樓,各就各位,等候命令。

陸青崖向著西館了一眼,正午下,旗桿反,頂上一麵五星紅旗獵獵招擺。

的臉在他腦海中一晃而過,他閉了閉眼,拿起對講機:

“一隊,高隊長指揮,搜查場館!”

“二隊,關排長指揮,原地待命!”

“三隊,跟我圍捕目標!”

“出發!”

·

會展中心西麵,有一條河,自南向北,把銅湖新區分割了涇渭分明的兩部分。

四年前辦省運會,河東岸拆除了一大片,高樓隨著場館的建立,紛紛拔地而起;而一河之隔的西岸,卻還維持著市井凋敝的模樣,許多危樓岌岌坍,超載車輛把狹窄道路碾得麵目全非。

一道影,從會展西館側門出來,繞去了西南角的員工大樓,換了服,又靜悄悄地從員工大樓的後門離開。

他穿著普通,長相更是普通,混人群,便和前來參展的遊客沒有兩樣。

他出示工作證,從會展中心的西門離開,過了橋,像一道影子一樣,飛快地和西岸那些破敗的樓房融為一

他過街穿巷,從一狹窄的門進去,一路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沿著的樓梯上了四樓,他出鑰匙,打開門進屋,朝著立在北麵窗下,一張油漆掉的木桌上的照片拜了拜。

一道幹啞的聲音問他:“回來了。”

“嗯。”

他從一堆雜的床上出一臺收音機,調到當地的新聞頻道。

接著,他拉開屜,拿出一部手機——十多年前流行的那種直板機——扣下後蓋,取出電池,從掌大的塑料封袋裏,取出一張SI卡……

“咚咚咚。”就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他屏著呼吸沒出聲。

“有人嗎?派出所,查暫住證的……”

他關上屜,站起,打開了門……

一道影閃電似地躥,一剪一絞。

開門的人“啪”地倒下,陸青崖膝蓋猛地一撞,將人騎在下,別臂鎖,“目標已被製服!”

後齊刷刷的腳步聲,幾桿黑的槍口對準了地上的人。

關逸踏門而:“石科偉!我們是銅湖市武警……”

“撤!”陸青崖突然一聲斷喝,鬆開了石科偉,一個鷂子翻,直朝著蚊帳後撲去!

寒芒一閃,陸青崖側頭閃避,從床上那堆破敗棉絮裏,住一雙胳膊,用力一提,一別一甩,匕首連同一個遙控裝置摔在了地上,床上的人被在水泥磚上,彈不得。

就這一霎的工夫,石科偉卻一個鯉魚打出口袋裏手機猛地按下……

東邊窗戶正對著的會展中心,一片靜默。

石科偉隻愣了一霎,就丟了手機就往地上撲去。

陸青崖抬飛踢,遙控裝置著石科偉的指尖,飛鏢似地彈去了房間角落,打了個旋,靜止不了。

關逸衝上來製住石科偉,槍口抵在他後腦勺上,“老實點!”

·

西斜,西麵空染作金紅,晚霞醉,淌在河中。

陸青崖從西門進來,靠在圍牆上,手揣進子口袋,出煙盒。

後續任務移給了反恐和刑偵,機中隊的人陸續撤回,一會兒他要去跟支隊副參謀長李釗平匯報工作。

他從煙盒裏抖出一支銜在裏,低頭湊上打火機點燃,長吸了一口,再沉沉地吐了出來。

還有十五分鍾閉館,會展中心漸有遊客散去,中軸線位置有座音樂噴泉,濺起的水珠在夕的映照下閃閃發亮。

除了他們執行任務的人,沒有人知道在剛剛過去的十分鍾發生了什麽。

方才,如果他作慢了一秒,讓床上石科偉半不遂的弟弟按下了遙控裝置,他和候在門外的武警和刑偵的兄弟們,這輩子就再也沒機會見到今這場麗的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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