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時，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季司原，季氏的獨子，我們五年前那部電視劇，就是他投拍的。”姚瞿引著季司原和周如葉坐到客廳沙發，又替他們倒了些茶水。

周如葉已經意識到，季司原在面前只應該是個普通軍人，但實在假裝不出驚訝的樣子，只能小心翼翼地坐在季司原旁邊，一語不發。

崔時倚在沙發上，沒有掩飾自己郁的氣場。

他看著季司原即使坐在沙發里，依然直腰桿，氣宇軒昂，不從心底出一聲冷哼。

“原來是季啊，上次在馬來西亞沒認出來，實在是失禮了。”

崔時的聲喑啞。

“不過…周小姐，你既然認識季，又何必費心思再來說服我？季一開口，什麼樣的演員沒有？”

崔時的語氣帶了些自嘲，他傾端起茶杯，杯里熱氣蒸騰，遮掩著他眼中化不開的緒。

“對啊，周小姐，你和季是…”姚瞿略帶探究地打量周如葉。

“是我朋友。”

季司原極其自然地將手覆在周如葉的手背上。

“不過這人吧…太軸，不愿意我手幫，我當然得遵從的意愿。”

他的手掌寬大，足以包裹住的手。周如葉手背細的皮，還可以清晰到他掌心糲的繭。

這可不是個養尊優的爺應有的手。

周如葉垂下眼，盯著季司原修長的手指發愣。

才注意到，他的右手虎口還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那這個合同…季您還要再過目嗎？”姚瞿猶豫著開口。

之前哪里知道周如葉是季司原的朋友，當然是怎麼保證崔時的利益怎麼來。

這萬一季司原覺得他們的條款欺負他朋友，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哦，我今兒就是給我朋友當個司機，你們該談事兒談事兒，不用管我。”季司原語氣隨意，也讓姚瞿松了口氣。

“那…”

姚瞿看了眼崔時，顯然讓他留下來招待季司原是不可能的。

“那我留下來招待您吧，讓崔時和周小姐去書房談合同。”

季司原覆在周如葉手背上的手突然了。

周如葉知道他的顧慮，出手安地拍拍他。“那我和崔老師上去了，你在這兒等我。”

季司原仍然盯著，周如葉無奈，牽著他的袖晃了晃，又朝他眨眨眼。

來之前季司原就囑咐過，不許喝任何崔時給的東西，都別讓崔時一下。

周如葉連聲答應。

讓崔時知道他們對崔時這麼警惕，估計得氣瘋，多人想讓崔時看一眼都難。

周如葉隨崔時去了二樓書房，季司原站起，讓姚瞿引著在房子里四轉轉。

書房。

崔時坐在電腦桌前，把打印好的合同推到周如葉面前。

“這部戲的后續宣傳我不會參加，主演和我之前有一些不實報道，我的團隊希避嫌。”

《浮碎清池》的主演定了潘霖，29歲卻還是不溫不火，近幾年演正劇居多，演技倒是有目共睹。

周如葉知道崔時不炒緋聞，這也是圈不文的規矩，至于為什麼…

眾說紛紜，有褒有貶。

從筆筒里取過鋼筆，眼神突然停在筆筒旁的白藥瓶上。

拿筆的手不控地抖了抖，抬眼，看向崔時。

崔時的雙眼如一潭死水，罩著濃黑的烏云。

周如葉的反應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他皮笑不笑地扯扯角：“很意外嗎？”

“也…沒有。”周如葉艱難地開口。

那是抗抑郁藥，當然悉，的床頭柜里還擺著瓶一模一樣的。

“我一見到你，就覺得我們是同類，我能懂你。”崔時撐著額頭，雙眼視著周如葉。

“……”

周如葉突然覺書房的空氣如此稀薄，窗簾閉沒有進來，此刻甚至無法正常呼吸。

“我們都知道，”崔時拿食指了自己的心，“不知所謂的悲觀，是個什麼滋味。”

他又是一聲冷笑，“你肯定聽說過關于我的那些事，我現在不妨告訴你，那些都是真的。”

周如葉靜靜聽著，突然有些難過。

剛才在下面，姚瞿力介紹季司原時，崔時的緒并不好。

周如葉現在明白了。

姚瞿當年是怎麼和季司原說上話，甚至能求到一個戲份頗多的反派角的？

崔時又是怎麼能自那以后就一路飾演男主角，多家一起捧他？

娛樂八卦早就揣測過崔時的向，大家一致認為，他一定屈從于某種骯臟的易。

“你知道前些年，網上那些人是怎麼罵我的麼？”

崔時冷著嗓子，就好像在說別人的事。

“那些人啊，跟我殺了他們全家似的，不止罵我，還去攻擊我父母。我搬了好幾次家，什麼詭異的禮都收到過，把我的臉P到什麼豬狗畜牲、照墓碑上的都有。”

“我明明知道那就是些現實里的敗類，到網上找存在，我還是做不到視而不見，你說…都是人，怎麼他們心這麼狠？”

崔時的語調明明沒帶任何緒，可周如葉卻被負面的緒侵襲，陷了極度的悲傷。

“…崔時，”斟酌著開口，“都過去了，你現在有很好的口碑，有很多喜歡你。”

“那我也依然被人看不起，不是麼？”崔時反問。

“什麼？”周如葉困地蹙眉。

“我明明是靠自己獲得今天的地位，可季司原，你的男朋友呢？他從出生就擁有別人一輩子也得不到的一切，現在還高高在上，試圖審判我？”

崔時的語氣帶著濃濃的厭惡。

“他們這種人本不明白抑郁癥有多痛苦，用著他們自以為的正義道德衡量所有人，你覺得這樣公平嗎？”

“我…”周如葉啞口無言。

甚至不得不承認崔時說的是對的，當初確診抑郁癥時，母親的反應就非常激烈。

“家里缺你什麼了？你給我得這種病？”萬雨帶著哭腔質問。

“他知道你有抑郁癥麼？”崔時一點點問。

周如葉搖頭。

不敢告訴任何人，更何況季司原。

“你們就是天生的地位不對等，你現在哪怕試圖保持你的自尊，不去用他的關系，以后呢？你自己心里都覺得自己低他一等，不是麼？”

“等你發病的時候怎麼辦？他本理解不了你的緒，你每一次都得避開他，自己去排解，不是麼？”

連連的問，讓周如葉徹底不過氣來。

崔時太懂的緒，每一個問題都是周如葉不斷試圖逃避的。

甚至他還稍微樂觀些，因為他不知道，周如葉現在和季司原本不是男朋友。

崔時只不過是把打回現實。

坐在座位上，久久沒有回答。

……

崔時起，去飲水機打了杯水放在周如葉面前。

“謝謝，我不。”周如葉勉強笑笑。

崔時無所謂地聳聳肩，重新坐下。

他胳膊肘撐在辦公桌上，十指叉抵住下，看著周如葉微微笑了。

“你不必提防我，我只是想你這個朋友。”

“因為我知道，這個病如果沒人能理解，只會更痛苦。”

周如葉搖搖頭。“我習慣了。”

“……”

這回到崔時說不出話了。

他沒想到周如葉如此頑固，怎麼都不肯打開心扉。

“好吧，話就說這麼多，很抱歉影響了你的心。”他手拿起那個白藥瓶，輕輕搖了搖。“吃顆藥再下去吧，效果很好。”

季司原把別墅里里外外轉了一圈，這里肯定只是崔時眾多房產的一，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他坐回沙發，打開電視不斷拿遙控轉換頻道，其實他很想停在軍事頻道，但姚瞿在旁邊看著，他最后還是停在了財經頻道。

他把電視機的聲音調的很小，因為不知道樓上什麼況，他得隨時注意樓上的靜。

“季，你們來的時候吃午飯了嗎？現在都過了午飯的點了，要不要留下來吃點東西再走？”姚瞿小心翼翼地詢問。

“不用，我和我朋友趕著回去。”

季司原抬手看了眼表，已經下午一點。

周如葉終于隨崔時走下樓梯，雙手著風口袋，臉略有些蒼白。

季司原立刻起，直接手把攬進懷里。“怎麼了？”

“沒事。”周如葉偎在他懷里，抬頭淺笑。“合同簽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崔時站在樓梯上，也難得地笑了。“那麼之后合作愉快，周小姐。”

走出別墅，周如葉仍然雙手在兜里，與季司原并肩走向停車庫。

“有什麼事兒麼？”季司原皺眉，總覺得周如葉不太對勁。

周如葉深深呼吸著室外清新的空氣，別墅區花草芬芳，秋日隔著淡薄的云層，和煦溫。

“季司原，你是怎麼看崔時的？”輕聲問。

“這個人過于沉，總讓我覺得不太舒服。”季司原沉聲解釋，“當然我也不會因為這種莫須有的覺就懷疑他，所以需要調查。怎麼了？”

周如葉搖搖頭，右邊口袋里的手攥又松開。

挲著掌心那顆藥丸，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季司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