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衛素全不知自己這個幫兇，令謝家著鼻子吃了個啞虧。

謝家也是無奈，前有衛繁失玉，后有衛絮含怒，自家本失禮在先，核雕里藏著的譏諷，似是而非，真要計較起來，又沒沒個實證，落個心狹窄不說，還可能被反咬一口。

謝令儀最后也只得忍氣將那些核雕里三層外三層包起來收進箱籠底，扔進角落慢慢發霉生灰。

衛素不明不白了謝家的肺管子，輾轉反側幾天不曾好睡，暗恨自己讀書太，參不核雕里藏著的文章。

白墨看自家小娘子臉都熬黃了，想了想出主意道：“要不跟大娘子說說？大娘子看書多，又聰敏，說不定一眼就能看。”

衛素連忙搖頭：“那不行，我和哥哥親近，怎能將這事告訴大姐姐？”

白墨道：“那告訴二娘子？”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兩個人說著說著靈一現，不定就想出什麼來。

衛素猶豫了一會白墨收拾妝奩，順便住衛繁那一晚，也好睡一說話談心。衛繁已換了寢，窩在床榻上，幾案上鋪著紙筆，邊的幾個大丫頭全圍在邊，嘰嘰呱呱地說著什麼，熱鬧無比。

衛素有些奇怪，笑道：“二姐姐一向早睡，我還擔心來遲了呢。”

衛繁見過來，很是高興，招呼到邊坐下，將一小碟剝好的核桃仁塞手里，再拿起手邊的一卷醫書，翻開醫書，指著書頁，道：“我在和綠萼們說熬粥的事。這幾日天寒，就算不下雪也凍得人夠嗆，我想著不如放點干姜、茱萸在粥里。你看，醫書上說了：干姜，味辛，熱，溫經散寒，宜天寒時食之。”再取另一本《千金食治》，“喏，這里記茱萸，味辛苦、大溫。可見這二者都有驅寒的妙用。”

“嗯……”衛素本想應和，一轉眼就見綠萼等人瞪著四雙眼，眼地看著自己，只好道，“二……二姐姐，萬一有人不喜辛味……”

衛繁嘆氣，指著幾人道：“你們就是太挑剔了，既有咸酸苦辣甜，都應羹湯飯食烹調。”

綠俏道：“可是小娘子，奴婢怎聽說……茱萸，醬魚鲊才宜用。放粥里好似不太相稱？”這又是辛又是苦，別把人給吃壞了，到頭來好事變壞事，沒積備不說還惹上腥來。

衛繁沉片刻，一點頭：“綠俏說得對，不如明日小廚房熬上一銚子，我們各人嘗嘗味。”

綠俏等人長舒一氣，也好也好，反正們已練就銅鑄鐵胃，吃幾盅苦辣粥不是什麼大事，省得們小娘子禍害外頭的人。

綠萼快手快腳地收起案幾上的紙筆，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小娘子不如早些睡吧，和三娘子一道躺帳子里說話，比坐在榻上暖和舒坦。”們是不得這小祖宗趕睡去

衛素跟著道：“我有話跟二姐姐說呢。”

衛繁一向好說話，起拉了衛素，笑著道：“好了，我知道你們嫌棄我，不過，我的食方還是有可取之的。”

綠萼等人忙笑哄：“奴婢哪敢嫌棄，實是天晚了，該安睡了。”幾人將衛繁和衛素安置好，移過帳香，解了帳鉤，合上圍屏，收起聲息流水似地退了出去。

衛繁翻個，趴枕上湊衛素耳邊，悄聲問道：“三妹妹，你要跟我說什麼？”

衛素睜著眼，輕眨幾下，做賊似地支起，伏衛繁枕畔將事一字不落地說了，提著心道：“二姐姐，我問哥哥，哥哥神古怪得，萬一我將謝家得罪了可怎麼好？”

衛繁滿不在意：“管它呢！一來，許是妹妹想多了，并無此事；二來，縱有什麼也不過些微小事，不必放心上；三來，得罪了就得罪，反正平平。”現在都有些信了，和謝家八字犯沖，回回都生點事，下回，打死都不去了。

衛素仍有點忐忑：“可是……”

衛繁理直氣壯道：“他們有什麼好生氣的，我們才該生氣，我丟了玉，白墨傷了頭，大姐姐還吵了，再有什麼都扯平了。”

衛素想了想，算了算，衛繁說得確實有理：“二姐姐說得也是。”一安，再聞著帳中淺淺梨香，眼皮打架，掩打了個哈欠，呢喃道，“二姐姐，你想睡嗎？”

衛繁吃得多，心事，睡得香，沾床沒多久就昏昏睡，衛素拉著手指時，早已夢周公去了。

們倆姐妹一夜好眠，睡得天昏地暗，天冷，國夫人與許氏那又免了請安，幾個丫環任由酣睡，還是衛絮掛心施粥的事，親來衛繁的扶疏院。綠萼等人嚇了一跳，手忙腳起了衛繁和衛素。

衛素見睡過了頭，十分愧，捂著臉不敢看衛絮。衛繁擁著暖被，半睜著惺忪的睡眼，迷糊道：“大姐姐，你冷不冷，快烤烤火。”

衛絮忍著不發作，侯府向來不講規矩，什麼睡宜早、醒于晨、食言，餐宜統統都是沒有的。

別說衛繁衛素睡到天亮，衛放都還在睡，他一個年郎，全不在意一日之計在于晨，晨起勤讀念文章。要是自己有親弟弟，這般懶惰，定……

衛繁幾人戰戰兢兢地簇擁在一坐著，他們大姐姐那人臉的，看著很是嚇人，連左右站著的四個丫環都殺氣騰騰的，好似們一說錯一做錯，就能祭出板子鞭鉤來。

衛放坐得屁痛，靈機一，道：“大姐姐，這施粥要跟京兆尹打聲招呼，你們小娘子，不便出去，哈哈哈哈，我幫你們跑個……哈哈哈，走了走了……”

“大郎且慢。”衛絮住衛放，翻開賬冊道，“我有一事想跟大郎和妹妹商議？窮則獨善其，達者兼濟天下。舊年施粥都是公中出的米糧，今年既我們經手，不如一概事都攬下，就用我們的私房如何？”

衛放苦著臉，拍拍兩袖，可憐道：“姐姐，我也想濟天下，可你弟弟就是那個窮。”非他小氣，實在是囊中。都怪他老師，一言不和就生氣翻臉，居然要他還債，幾年師徒，他不知欠了多銀錢。同父子，都是騙人的鬼話。

衛絮道：“我問了廚娘，一升米能熬十二升的稠粥，問管事，說如今好米米價六十文一斗，萬斤稠粥用米計七石左右，一份計三斤粥湯，也能舍與三千多人，舊年家里施粥都是連舍三天，早晚兩次，萬斤也應夠用……”說完期盼地看向衛繁、衛放幾人。

衛繁、衛放頭大如斗、眼冒金星、面面相覷、泫然泣，他們全不懂衛絮在說什麼。

好半天衛繁試探問道：“那那那……姐姐言下之意？”

衛絮恨鐵不鋼，惱道：“斗米六十文，石米六百文，七石米尚不過五兩銀，我們一人出二兩便有富余。”

“原是如此，大姐姐明說就是，哈哈，我出五兩。”衛繁干笑幾聲，忙舉雙手雙腳贊同，催綠萼，“快去拿銀子。”

衛紫晃晃頭，也回過神來，爭道：“那我出十兩。”

衛素小聲：“我手上沒這麼多閑錢，出四兩行嗎？”

衛放把汗，將砰砰的心放回心窩里：“那……那……那，我……我出五兩，再幫二郎出五兩。我雖窮，還不算窮，略達，略達……你們慢商，我先去京兆尹……”他說完，一轉，足不點地溜得飛快。

衛絮手里的筆，氣歸神，神歸竅，再丫環點上一爐寧神香，等得濁氣散盡，再與衛繁道：“二妹妹說得辛姜驅寒，我想著略有不妥之，不如另熬苦辛湯，由他們自取可好？”

衛繁無有不應，道：“依大姐姐說得辦。”

衛紫晚間跟娘親商議，要力姐妹一頭，搶道：“大姐姐，我打算再舍些夾出去，不用賬中銀兩，可好？”

衛絮道：“我讀書聞：不患寡而患不均。深以為然。四妹妹雖是好心，一時間能得幾件夾？屆時他有你無，我無他有的，倒生出子。”

衛紫鼓著，有些不服氣，還想說什麼，衛繁在那拍著手吹捧：“大姐姐說得對，書上的定錯不了，都聽大姐姐的。”氣得衛紫瞪了衛繁好幾眼，不甘不愿地閉了。

衛絮繃著的臉總算好看了些，的娘輕輕拉了一記，說些和話。衛絮捻著素紙，與衛繁艱難道：“二妹妹，我駁了你們的話，有獨攬之嫌……”

衛繁一愣，沖著衛絮笑瞇了眼：“大姐姐說什麼呢！我半懂不懂的，本就該多聽聽大姐姐的，不懂裝懂，不會裝會，反倒誤事。再說，這世間事，多做多錯，做錯，不做不錯。大姐姐多做事，了自是有功，不就是有錯，兩半對開，我卻是自自在在，就算夸落不到我上，也挨不了罵。”

衛絮怔了好一會，對著衛繁略得意的臉，有心想駁斥，話到邊卻道：“我們姊妹脈相連，榮辱一，對錯……”

衛繁笑道：“反正這事，我聽大姐姐的就是。”擺擺手，“大姐姐放開手腳便是，你是領旗將軍，我們就聽令行事，不費心力。”

衛絮無奈，低頭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