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寅廂房。

鳴薇悠悠念了一遍水七段錦，全篇八百來字。

李青凝神聽著，卻發現連十個字都記不住。

看來，他不是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

“勞煩娘娘再念一遍。”李青尋來紙筆，準備筆記。

“你記了多容？”鳴薇問。

“七個字……”李青回。

“七個字，武道資質下下等，”鳴薇搖頭，對李青的興趣也大減，“本宮再念一遍，你能否記全，可就不關本宮事了，以你記七字的資質，就算窮盡一生，也難二流高手。”

“上善者，若水者……”

“娘娘慢點……”

“……”

“慢點……”

“……”

“再慢點……”

“……”

“我好了。”

也不知過去多久，李青了一把額頭冷汗，總算寫下了水七段錦全篇。

筆字真是太難寫了，一個個字如鬼畫桃符，寫得還慢。

更重要的是，字他都認得，連在一起卻是一句也看不懂。

武道門，沒個師父教，真的不行。

尋常人撿了本武道籍也是白撿，除非你是萬中無一的武道天才。

“還請娘娘為我釋義。”李青厚著臉皮再道。

“你懂多？”或許酒意上頭，臉帶有紅暈的鳴薇，此刻緒尚可。

“一句也不懂。”李青無奈回。

“你真是……”

“哎。”

鳴薇嘆氣道：“你這等資質，真不知你小太監圖武道有何用，算了，晚上本宮想吃一品蓮葉，熱的。”

“沒問題！”

李青當即應下。

得了一品蓮葉的允諾，鳴薇開始慢慢講解，不單為水七段錦釋義，也給李青普及武道常識。

“武道一途，有橫練和練兩種說法，橫練即為煉，如金鐘罩、鐵布衫一類，以外力外藥打磨，初始進境快，但橫練能突破先天者，萬中無一。”

“本宮所傳水七段錦，屬于練之法，通過練聚氣，生力，再以力打通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最后氣返先天，修真氣。”

李青問：“我資質差，能否走橫練捷徑？”

“倒是行，只橫練需要厚財力支撐……”

“那不練了，我還是專注練。”

李青不會為了修武道去斂財，風險太大，還是老老實實練為好。

資質差，練速度慢，但他有百世時間，積累三世力，撐也能撐到先天。

先天之后，有了充足實力自保，屆時在斂財也不遲。

接下來，鳴薇開始專門釋義水七段錦。

“所謂水七段錦，其核心是化水之力為力，共有七段錦相，取一水缸，第一段這般……第二段這般……第七段那般……”

“你現在只需將招式記住，將來你循序漸進修習，自會理解。”

鳴薇累得滿頭大漢，直氣。

有傷在，還被大高手種下暗，極為艱難才將水七段錦演示出來。

李青已將鳴薇的演示作，在紙上畫下。

寫字他不行，畫，很在行！

鳴薇瞥了一眼畫像，頗為滿意，畫中人態優，別有風，合該是。

“多謝娘娘。”

李青將紙筆收好，鄭重地對鳴薇躬行禮，發自心的謝。

沒有鳴薇親釋義和演示，水七段錦籍，還不如一疊廁紙。

宮其他太監初武道，也是老師傅們手把手教的。

冷宮沒有武道老師傅，李青無上乘資質，也無財力和關系疏通其他部門老師傅，只能尋求冷宮的武道妃子。

幸好，鳴薇人不錯。

“行了，不過易罷了，本宮可不會收你這等資質的太監作為弟子。”

鳴薇嫌棄看了眼，將手抬起：“來，扶本宮上床。”

李青恭敬將鳴薇扶至床邊。

鳴薇并沒有睡，反而躺在床上緩緩說起：

“本宮快要死了。”

李青站著不，他聽，講。

“老妖婆太狠了，生生把閔太妃做了人彘，本宮這個月來擔驚怕，生怕被做人彘。”

鳴薇著的臉頰：“小太監，你知道嗎，圣上是一個好皇帝，圣上有滿腔治國之念，迫于老妖婆的威，連說都不好說出口，只偶爾與本宮這等妃子講。”

“圣上待本宮很好，那天本宮刺殺老妖婆失敗，本該被當場打死的，是圣上專門出面，才讓本宮得以被打冷宮。”

“一旦老妖婆什麼時候想起本宮，也會將本宮做人彘。”

說著說著，鳴薇眼角有淚珠落。

“本宮長得如此漂亮，天下又這般好，本宮還不想死……”

“本宮其實不怕死，只是不想死在老妖婆前面，恨不能在死前殺死老妖婆！”

“本宮也曾想當一位行俠仗義的俠客，仗劍江湖……”

“師父啊，徒兒不孝。”

“……”

鳴薇說了很多，說到最后，慢慢睡著了。

李青小心為鳴薇蓋上被子，關好門，走出廂房。

回住尋了一個小木盒，將記錄的水七段錦放，隨后李青尋到冷宮角落的一個花壇，挖個坑，將小木盒埋。

“現在還不是學水七段錦的時候，至得等老妖……等太皇太后殯天之后。”

“希皇太……不，希老妖婆早點死！”

……

傍晚時分，李青為鳴薇送去了熱乎的一品蓮葉。

鳴薇最終一口沒吃。

李青端著一品蓮葉又走了，除了請安外一句話也沒多說。

晚飯過后，冷宮又來了位新妃子。

新妃子脾氣火，剛宮便對所有太監頤指氣使，太監們大氣不敢出。

新妃是呂貴妃，來頭很大，是太皇太后的孫外甥。

誰也惹不起。

也不知怎麼進的冷宮，這等背景，太康帝不敢將其打冷宮的。

呂貴妃帶著太監和宮進的冷宮，也不選空廂房，直接索要琪妃廂房。

琪妃自覺讓出廂房。

琪妃作為冷宮目前最有機會出去的妃子，在呂貴妃前，也得低頭。

“幸好呂娘娘帶了太監宮進來，不然讓我們伺候，不得幾層皮。”寢房，太監張勇心有余悸，今天本該到他接手呂貴妃的。

“怎麼進來的？”太監章白問道。

王禮是知的，他道：“前段時間，閔太妃死于人彘之刑，太皇太后或許也覺得不安，這段時間上武功山禮佛去了，圣上有了一定自主權力。

今天下午，呂娘娘試騎圣上的龍駒，可龍駒半點不，最后呂娘娘生氣用鞭子打壞了龍駒，還打死了養馬太監，圣上大怒，才有打呂娘娘冷宮之事。”

“小李子，我看伱心不在焉，這幾天小心點，別去呂娘娘前逛游，否則幾鞭子死你。”王禮對著角落床鋪里發呆的李青吩咐道。

冷宮十二太監，王禮年紀最大，平時算一個小領頭人。

“嗯。”

李青輕輕應了下。

李青睡不著覺。

他失眠了。

他一個太監，睡個覺怎就這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