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當即笑道：

“那一塊去，注意避開……”

他沒有說完，擡頭看了眼天花板，示意商見曜小心。

“生活區”每一層樓都安裝有監控攝像頭，但數量不多，只在關鍵的路口和室公共場所。

相比較而言，無論“生態區”，還是“工廠區”，監控攝像頭的數量都要多很多，不過也遠遠比不上“研究區”和“管理區”。

商見曜跟隨沈度的目，看了看前方十字路口，笑著說道：

“它也許本就沒開。”

“也是。”沈度竟然贊同了商見曜的說法。

這是因爲公司部類似況太常見了，時不時就出某某設備早就損壞，一直不能用，平時只是擺在那裡裝樣子的事。

據說這與舊世界毀滅那會，部分倖存人類匆忙撤地下大樓時的混有關。

而且，新曆都46年了，某些設備出現損壞況是非常正常的事，相應的生產線則可能由於資源短缺、技失、沒有資料等原因一直未能重建，所以無法進行更替和維修。

“不過嘛，還是要小心點，公司對信教這方面的事一直管得很嚴。”沈度叮囑了一句，拿著手電筒，走向前方。

到了路口，他關掉手電筒，用著牆壁小心挪的方式拐向了右側。

商見曜跟在他後面，又一次將目投向了十字路口天花板上的監控攝像頭。

那裡有一個紅點在緩慢閃爍。

商見曜看著紅點，突然擡起雙手，住兩邊臉頰，將角往上扯起。

他做了個鬼臉。

然後，他了被手電筒硌到的臉部，學著沈度，著牆壁挪。

這麼繞來拐去一陣後，沈度停在了A區35號門前。

他隨即擡起左手，輕敲了三下。

“新生如日。”房傳出了一道刻意低沉的聲音。

沈度前脖子，用同樣低沉的嗓音迴應道：

“生命最重。”

吱嘎一聲，房門後敞，昏黃的芒流淌而出，輕輕晃。

“這是？”開門那名子看見了沈度側後方的商見曜。

三十來歲，明顯接過基因方面的改良，眉黑直，鼻樑高，眼角上挑，既漂亮，又有自的特點。

商見曜上前一步，誠懇說道：

“我第一次參加。

“沈叔叔領我過來的。”

那名子微微皺起的眉頭逐漸舒展，若有所思地說道：

“原來是新教友。”

左右看了一眼，讓開了道路：

“快進來吧，不要讓別人看到。”

沈度見這名子認可了商見曜的份，再沒有任何懷疑，大步走房間，順手關掉了電筒。

商見曜跟在後面，環顧了一圈，將房間的況完全納了眼底。

這房間比他現在住的要大不，而且最裡面的牆上還有一扇門，說明存在臥、衛生間或者小廚房。

這讓商見曜想到了以前的家，這表明這個房間的擁有者要麼夫妻都在D4及以上，要麼有一個達到了D7組長級。

外面的房間寬大概兩米五，進深接近五米，最裡面的牆邊擺放著一個櫃、一個櫥櫃，和這兩件傢俱隔了一個牀頭櫃的是雙人大牀，它橫放著，於牀腳位置留出了通向臥的過道。

大牀往外是靠背椅、方凳、矮凳、茶幾、書桌、布沙發組的小客廳。

此時，茶幾上點著兩蠟燭，製造出昏黃的芒，周圍坐著不人，有男有，有老有壯。

商見曜沒有細數，但看那坐得滿滿當當的架勢，覺得至有十個人。

“小商，先做個登記。”開門那名子不知從哪裡拿出了冊殼筆記本。

商見曜接過鋼筆，在對方打開的空白頁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認識我？”他一臉好奇。

那子笑了笑道：

“你爸媽住這邊的時候，我們勉強算是鄰居。

“不過，你應該記不得我了，你可以我李阿姨。”

“嗯，李阿姨。”商見曜一點也沒客氣。

“好了，快去坐下吧，‘引導者’要開始佈道了。”李姓子指了指空著的一個矮凳。

“你坐哪？”商見曜禮貌問道。

“我可以坐牀邊。”李姓子微笑回答。

商見曜沒再多問，側走幾步，坐了下來。

過了大概兩三分鐘，通向臥的門打開，一道人影走了出來。

這人影商見曜一點也不陌生，正是他傍晚在“活中心”見過的任潔任阿姨，服務於公司“戰略委員會”的D3級員工。

此時的任潔依舊穿著那件滌綸襯，但換了條灰長。那能看見些許歲月痕跡的姣好臉龐上，表聖潔而端莊。

走到大牀和櫃、櫥櫃之間，往衆人方向掃了一圈。

“小商？”一眼就看見了筆坐著的商見曜。

商見曜站起來，上前兩步，打招呼般道：

“任姨，我剛登記好。

“沈叔叔領我過來的。”

任潔眼眸微，彷彿在思考什麼，然後，出了笑容：

“原來是這樣，已經通過考察了啊。”

“坐吧。”

等到商見曜重新坐下，注視著衆人，開口說道：

“既然有新的教友參加，那我還是簡單介紹下我們這個教團。”

啪啪啪，商見曜熱烈鼓掌。

沈度等人或回頭，或側，用同樣茫然的目向了他。

任潔大概聽說商見曜屬於格比較跳的人，愣了一下，失笑道：

“不用這樣，這又不是公司開大會。”

頓了兩秒，在商見曜停止後，沉聲說道：

“我們在座的各位，其實都沒有離開過公司，沒有真正踏上過地表。

“我們掌握的灰土的況只來自於公司的廣播、教材的介紹、周圍‘安全部’員工的描述，而這些都事先接過保篩查。

“我們並不真正瞭解灰土，就像我們從未真正看到過天空。”

的目掃了一圈，落到了商見曜的臉上：

“我們知道舊世界毀滅後，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混和紛爭，人類終於在部分地區重建起了秩序，有了新曆，我們也知道影依舊籠罩著灰土，秩序之地之於混地帶、無人區、各種荒野山嶺，就像教科書裡的島嶼之於大海。污染、畸變、荒如同海，一波又一波地來臨，永無止境。

“最爲致命的是無心病，也就是教材裡的化病，直到今天，我們依舊沒掌握它的發病機理、傳播規律。我們和我們邊的人，也許一覺醒來，就退化了真正的‘野’，無法流，只剩捕食的本能。”

任潔緩了口氣，繼續說道：

“這是我們知道的，那我們不知道的又是什麼呢？

“是舊世界爲什麼毀滅，是新的秩序爲什麼能重建起來。

“在灰土之上，在許許多多的人類之間，傳播著這樣的流言：

“舊世界的某些行爲怒了神明，於是被祂們毀滅了，倖存的人們通過考驗，所以被祂們拯救。

“這個流言有部分是真的，也有一部分是假的。

“真的是，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著一羣神靈，祂們共同執掌歲月，分別管理著不同的月份，所以被尊稱爲‘執歲’，當然，也有人稱呼祂們‘至人’、‘歲神’、‘蒼神’、‘救主’、‘往世的畫者’、‘現世的主祭’。

“假的是，‘執歲’們並非被怒才毀滅舊世界，這只是正常發展的一個必然結果。

“生命崇高而神聖，但終將逝去，世界亦然，這就像舊的一年總會來到歲末，準備進新的一年。

“我們這個教團做‘生命祭禮’，信仰的是‘執歲’裡最特殊的一位，掌管著十二月的‘司命’，祂是歲末，但也象徵著新一年的來臨，祂是舊世界的終結者，也是新世界的開啓人。”

任潔講到這裡，除了商見曜，其餘所有人齊齊出雙臂，做懷抱嬰兒，輕輕搖晃狀：

“終將歸於司命。”

他們的聲音低沉但清晰，匯一道，迴盪於房間。

任潔看著商見曜，繼續說道：

“新世界其實還未來臨，現在正是神靈考驗衆生的階段，只有虔誠信仰司命，將自己以祭禮的方式託付司命，才能進新世界，並擺歲月的迴，獲得永生，不再痛苦。”

“讚您的寬容！”教衆們又一次輕晃雙臂，低沉開口。

商見曜學著他們的作道：

“讚您的寬容。”

任潔滿意點頭，轉而說道：

“好了，我們正式開始佈道。

“我們生命祭禮教團，崇拜生命，敬畏死亡，所以最看重新生和葬禮。

“今天的容主要是關於新生。”

商見曜腰背直地坐著，和周圍的人們一樣，聽得很是認真。

任潔的嗓音逐漸和，表愈發聖潔：

“我們當讓嬰兒仰臥睡；

“我們當讓嬰兒養白天玩耍，晚上睡覺的習慣；

“我們當在嬰兒睡時，輕哼歌曲；

“我們當認真分辨嬰兒的哭聲：

“短促低沉、時高時低是飢；激烈是生氣；突然大聲，非常尖銳，又長時間停頓，變平緩悲鳴的，是疼痛……

“我們當輕拍嬰兒背部，讓他排出肚子裡的氣……

“我們當在抱嬰兒時，托住他的後腦……

“我們必以母餵養……”

商見曜眼神逐漸呆滯，微微張開，無法合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