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夾著雪花刮過，謝錦依攏了攏厚厚的斗篷，一張小臉被吹得有些發白，襯得那雙瞳仁愈發黑亮。

抿著不說話，臉上沒什麼表，看著有些倔強，又有些可憐。

后的兩名近衛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都有些尷尬，顯然都想勸回帥帳，萬一凍著可就麻煩了，但又不敢開口。

幸好，公主也沒留多久，甚至都不等他們隊長出來，就已經轉往回走了。

謝錦依知道夏時從未想過要害。朝陸一鳴打聽過，知道夏時這一世沒有去楚國，顯然是在這里等。

可和他就已經無法回到小時候了。

在他親手往香爐中加香時，和他就已經回不去了。

謝錦依看著白茫茫的雪，心中也有些迷茫。無法原諒夏時，本想用一顆回生丸作為換，從他那里得知荀琛的底細。

荀琛不會無緣無故滅了謝楚皇室。

這本該是理直氣壯的事，但不知為何，到了這里，陸一鳴也把藥送進去了，卻又不出這一步。

一行人沒走多久，就看到兩輛馬車駛了過來，霍風正從旁指揮，連花鈴也在。兩人看到謝錦依，連忙行禮。

謝錦依認出了那是宣武王府的馬車，眼里有些疑。

霍風主解釋道：“方才皇城那邊來了圣諭，王爺明天就會去皇城，這馬車是為您和軍師準備的。花鈴姑娘也會為殿下收拾好行李。”

這麼突然？謝錦依有些驚訝，但也沒說什麼，點點頭表示知曉，隨后回到了帥帳。

整個千機營中，唯有帥帳點了火盆，謝錦依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自從住進來后，重銳便讓人在這里放了個書架，放滿了各種書籍，平時沒事就挑著看。

隨手撿了一本，窩在貴妃榻上翻了起來。

千機鐵騎集訓結束后，重銳也回來了。

他邊走邊下披風，抖了抖上面的雪，朝謝錦依說道：“殿下，咱們明天就要出發去皇城了。”

謝錦依隨口應了一聲，頭也不抬道：“剛才霍風跟我講了。”

重銳不知道剛才去過夏時那邊，看了一眼，估著小公主心看起來似乎還行，于是清了清嗓子：“殿下，外面不比軍中，碎得很，不如殿下編個份？”

謝錦依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

盡管重銳對很客氣，但在其他人眼里，依然是被楚國送過來討好重銳的玩意兒。若是讓別人看到他去哪兒都帶著，就更是容易被當作一段風流韻事了。

于是點點頭：“編什麼好？”

重銳試探著問道：“宣武王府的小姐？”

見謝錦依有些疑，他咳了一聲，解釋道：“宣武王的妹妹。”

謝錦依：“……”

重銳又飛快地補充了一句：“宣武王府的小姐，在燕國橫著走都不是問題。”

謝錦依不樂意了：“你占我便宜呢？你才是弟弟。”

重銳心道哥哥算什麼？要是算上前世當皇帝的日子，老子都能做你爹了。

他坐在椅子上，長擱在案桌上，抱著手臂道：“我倒是無所謂，那也得別人信才行不是？要是你平時多吃兩碗飯，長高點，說不定明天我就是你弟弟了。”

謝錦依：“……”

惱怒地翻了個：“你不要臉，我不要跟你說話了。”

重銳偏頭看了眼貴妃榻上的影。

帳中烤著炭火，溫暖而干燥，那厚重的斗篷被小公主解了下來，也堆在了貴妃榻上，小公主像一只犯困的貓兒，窩在那堆狐裘斗篷旁，蜷一小團，脊背對著他，顯得有些單薄。

重銳頓時就生出了一種強烈的負罪，又聽到吸了吸鼻子，小聲地帶著哭腔：“我皇兄才不會像你這樣欺負我。”

謝錦依知道的，的皇兄不是一個好皇帝。

可那又怎麼樣呢？楚國百姓也恨不得死了才好，為什麼要憐憫他們呢？

想皇兄了，和皇兄才是脈相連的人，若是皇兄還在，還是那個被千萬寵的昭華長公主，而不是被當作玩送到異國。

的皇兄，不會讓哪怕一丁點兒的委屈。

那極力忍耐的、輕輕的噎，像針一樣扎著重銳，讓他坐都坐不住。那是一種綿卻又鉆心的疼，簡直比上刑還要命。

重銳在心中嘆了口氣，走過去蹲在貴妃榻旁，緩緩道：“我以后不會再欺負你了。”

謝錦依不說話了，纖細的肩膀一一。

“姐姐也好，姑也行，你想做我爹都沒問題，不就是個稱呼嗎？我沒想欺負你。”重銳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了的頭頂，“我是個孤兒，沒什麼經驗。但是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皇兄是怎麼樣的。一模一樣是很難了，學個七八分還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謝錦依難得沒有將他的手拍開，重銳有點頭大地發現，自己心中竟然因此冒出了點驚喜，簡直都不住了。

想當年，他聽著別國皇帝要給他做牛做馬時都沒覺，現在居然……難道這就是養小孩兒的覺嗎？他無聲地扶了扶額頭：唉，卑微。

他心道，也就小公主了，要換其他小屁孩兒，他絕對反手就扔出千機營。

他不知道的是，在謝錦依小時候，謝云賀經常抱著，也像他現在這樣，輕地著的頭頂，小聲地哄著。

半晌后，悶聲道：“重星。”

重銳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謝錦依抱了懷里的小枕，有些惱道：“名字。”

重銳看到細白的耳尖紅了，忽然反應過來，忍不住一樂。

這心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