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婉在看到楚延琛的那一刻，便瞬間認出人。從未想過自己與楚家子的再次相見會是如此場面，愣愣地盯著人，而后迅速放開抱著樹干的手，不著痕跡地抖了抖上的裳，扯開角，出一抹端莊的笑，道：“楚大人。”

“見過福慧公主殿下。”楚延琛躬一禮，溫聲回道。

趙清婉略微無措地左右看了看，而后道：“今兒的月很好，嗯，在這賞月，很好，很好”

抬頭看了一眼，恰在這時，原本明亮的月兒被厚重的云層罩住，空中一片黑漆漆，仿佛是一塊被墨水染了的布。

月很好？

趙清婉低下頭與楚延琛的雙眸對上，似乎從這一位楚家子的眼中看出了疑。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楚延琛并未有任何嘲笑趙清婉的意思，他剛剛避開了好一會兒，這時候是應該回殿去了。他面淡淡的，小聲提點道：“殿下，宴會尚未結束，臣先回殿去了。”

趙清婉聽到楚延琛這般話語，迫不及待地點點頭，道：“好的，好的。嗯哼，本公主再賞一會兒月，便也要回去了。”

楚延琛并未有任何多余的話語，他微微一躬，便轉離去。只是轉之后，他的面上不由得出一抹淺淺的笑。賞月？福慧公主倒是一個活潑的子。不過，剛剛謝嘉安的保證，只怕是要辜負了這位傾心以對的福慧公主了。

對于謝嘉安剛剛所說的娶公主，楚延琛心頭掠過一抹嘲諷，謝左相是不會同意的。而皇帝更不會同意將福慧公主下嫁給謝家，謝家已經有一位皇后了，不出意外的話，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將會是下一任帝王。寧朝的皇子和皇序列并未分開排，故而福慧公主是嫡長公主，而同母所出的弟弟便是行二。

二皇子若是為下一任帝王，那麼再將福慧公主下嫁給謝家的話，這未來的寧朝到底是姓趙還是姓謝了？楚延琛的眼中流出一抹可惜，帶著淡淡的憐憫。

況且，今日這戎朝提出的姻親之盟，寧惠帝雖未當殿應下，但是那話語里出的意思，殿中的群臣只有不是傻的，便都明白，這姻親之盟是勢在必行。沒有當殿應下，不過是需要斟酌更多的利益罷了。

從這方方面面來看，謝嘉安說要娶福慧公主，不過是一時沖。等到他回去，和謝左相提了之后，便會知曉自己的想法有多麼天真了。

楚延琛走過明亮的長廊，轉過拐角，在即將回殿的時候，忽然看到殿門口不遠站著一個人，孤傲卻又清冷。

是戎朝的戰神將軍，賀然靖。

楚延琛的步伐微微頓了下，而后便朝著那一頭走了過去。

“賀然將軍。”楚延琛開口換了一聲。

賀然靖對于楚延琛的靠近，早有所覺，在聽得楚延琛出口之后，他便側過，頷首示意道：“楚大人。”

“賀然將軍，怎麼在這兒站著？”楚延琛的話語說得自然，面上的神雖然也是淡淡的，但是問話卻毫不冷淡。

賀然靖深深地看了一眼楚延琛，對于這位無論是相貌還是能力都極為出眾的楚家子，他是有所忌憚的。雖然這位楚家子看著弱不風的，但是兩朝相爭，可不是純粹的武力爭斗，那些文臣的謀算，可謂是殺人于無形中。

年紀輕輕就能位居高位，縱然是和他顯赫的世不開干系，但是正是在那般顯赫的世之下，能夠讓人記住這個人，而不是這個家族，可以說是極其優秀了。賀然靖不會小瞧這麼一個人。

“殿有點悶，我出來氣。楚大人不也出來了？”賀然靖冷淡地回了一句。

楚延琛對于賀然靖上的那一警惕，是察覺到了的，他轉過頭，看向遠的燈火通明，點了點頭，道：“這般酒宴，都是這樣鬧騰的，賀然將軍，在戎朝立下赫赫戰功，想來這慶功宴是參加得極為頻繁的。不知戎朝的酒宴是否一樣？”

賀然靖扯了扯角，笑著道：“酒宴不都一樣。”

他回的話很短，似乎并不想多談，楚延琛自然看得出來賀然靖并不想多說話，他垂下眼眸，想了一下，道：“賀然將軍，我該回殿了。您請自便。”

言罷，楚延琛便轉走了進去。

賀然靖站在那兒，看著楚延琛離開的影，他的眼神沉沉，剛剛楚延琛說的字字句句似乎都很平常，但是這其中卻蘊含著縷縷的試探。對于他在戎朝的地位，以及王上心中可能的想法的一種試探。

赫赫戰功，慶功宴，若是王上并未給他開慶功宴，或者不予重賞，只怕因著楚延琛這短短一兩句話，他便要對王上有所不滿了，或許并非有什麼反意，但卻埋下了一顆種子。

讀書人，呵，果然是攻心為上。

賀然靖抿了抿，見到不遠走過來的夏安，他面上神和。

“怎麼？剛剛那個文文弱弱的書生，和你聊了什麼？”夏安小聲詢問道。

賀然靖搖了搖頭，道：“沒什麼。”

夏安看了一眼賀然靖，知道賀然靖不愿多說，便也不再問，只是繼續說道：“寧朝皇帝剛剛提的勞什子姻親之盟，你看看畢鶴沁那些人，那眼神和什麼鉤子一樣，就盯在你上，還以為多麼蔽，誰看不到吶！他們腦子都壞掉了吧，這姻親之盟又不是你提出的，一開始不就是他們自己提出的嗎？他們”

“夏安，回殿了。”賀然靖打斷夏安的話，不等夏安反應，便朝著殿中走去。

夏安頓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來尋賀然靖是來看看他的傷的，結果這一通嘮叨，就把這最重要的事給忘了。

“賀然靖，等一下”夏安跟在賀然靖的后疾步而去。

另一頭，楚延琛重新回到觥籌錯的殿，踏金碧輝煌的殿時，便將心頭那紛的思緒都收斂起來。這時候，寧惠帝以及皇后均已離開，只是留下三位皇子在殿主持。

楚延琛看著已然回到座位上的謝嘉安，沒有多看，而是安靜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的份地位不一般，前來敬酒的人不多，找他嘮嗑的人就更了，因著寧惠帝不在殿，殿諸人的緒較為放松，周邊都是熱熱鬧鬧的，唯有楚延琛這兒是冷冷清清的。

不知何時了殿的重九，湊近楚延琛邊，小聲道：“大公子，老爺回了府，環州城的事，已經都知道了。”

楚延琛眸中微微一閃，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