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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煥被呂布突如其來的話嚇得不輕，不慎將乘著水的碗打翻，又嗆了一下，伏在床上攥起拳頭咳個不停。

張遼也沒想到呂布進來就認爹，火急火燎過去把碗撿起來，“大人沒事吧？”

“沒、沒事、咳咳咳……”原煥艱難地止住咳嗽，理了理有些凌的被子，坐正子看向年紀和他差不多大的三國第一猛將，聲音中帶了些無奈，“奉先非垂髫小兒，在下亦未至而立之年，貿然認奉先為義子怕是不妥。”

張遼找了個新碗倒上溫水，端到原煥跟前慢慢喂他喝下，回頭看看五大三的呂布，再看看眉清目潤的年輕主公，嘀嘀咕咕小聲說道，“的確不怎麼妥當。”

兩個人年齡相仿，大人有小公子這個親兒子，呂奉先也不缺義父，再認個義父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呂布直愣愣地看著床上形單薄弱不勝的清俊青年，張了張沒能發出聲音，他以為這里的主家是董卓投靠的那位年邁太傅，怎麼是個年輕人？

原煥喝了幾口溫水平復氣息，看到兇悍傲慢的高大武將維持著半跪的姿勢呆若木，仔細一看竟還有些不知所措的傻氣，猜到這人進屋后是看都沒看就直接認爹，如畫眉眼帶了些笑意，出聲讓張遼把人扶起來。

——細腰扎背膀，雙肩抱攏，面似傅，寶劍眉合天蒼額鬟，一雙俊目皂白分明，鼻如玉柱，口似丹朱，大耳朝懷，頭戴一頂亮銀冠，二龍斗寶，頂門嵌珍珠，華四，雉尾，腦后飄灑。【1】

原煥神態自若地打量著面前的三國第一猛將，眸中笑意愈發明顯，書上記載的果真形象，這般高大俊朗的蓋世武將，難怪能得貂嬋傾心。

呂布恍恍惚惚站起來，抬頭對上那雙含笑的眸子，俊臉一紅訥訥解釋，“某以為大人年過半百、不是、大人風華絕代……”

“你可閉吧。”張遼忍無可忍地捂住他的，踮起腳盡量把人擋在后替他解釋，“大人，他連夜趕來整晚沒睡，現在還迷瞪著，不是有意對大人無禮。”

呂布垂頭喪氣地看著腳尖，頭上的須須也跟著垂了下來，都怪高伏義事先不說清楚，要是提前說了新主公是個年輕俊的袁氏子，他現在就不會下不來臺。

都是高伏義的錯！

原煥輕咳一聲，示意自己不在意剛才的事，欣賞到呂布的窘態，然后語氣緩緩問道，“奉先連夜來此，可想過太師那邊如何代？”

“老賊倒行逆施殘害忠良，布除之久矣，今遠道而來，只為求一明主。”呂布上前一步，大義凜然地說道，“待尋得明主，定為主公斬了那老賊的頭顱。”

開口理直氣壯義正詞嚴，端的是慷慨激昂鐵骨錚錚。

就是聽上去假的厲害。

張遼生無可地抬手捂臉，他認識的呂奉先明明最討厭阿諛奉承，當主簿的時候手下多說一句廢話都能挨罵，后來跟了董卓，更不耐煩那些趨炎附勢來他府上走后門的家伙，怎麼現在溜須拍馬拍得那麼練？

呂布看床上那人但笑不語，尋思著可能說的還不夠，雙手抱拳正要繼續編，突然被來自那邊的問題打斷。

宛若謫仙的孱弱青年笑容溫和，一舉一都帶著世家子特有的風雅矜貴，“以奉先之勇武，除掉董賊易如反掌，待除掉董賊，又當如何？”

呂布懵了一下，聲音不自覺的低了下來，“除掉董賊后該當如何，這不是大人該考慮的事嗎？”

他是個武將，上陣殺敵的武將，讓他帶兵打仗還，出謀劃策不是他能干的事兒，這不是難為人嗎。

原煥以為這人會說什麼馳騁疆場威震天下，得了這麼個答案也是出乎意料，不過仔細想想，的確是呂布會說出來的話。

現在的呂布還沒有另起爐灶的想法，和董卓關系惡劣也只是想著另外找人投奔，而不是反出京城自己單干，如此正合了他的意，“奉先主來投，在下喜出外，只是話先說在前頭，在下的份暫時不可示人，接下來可能要過很長一段時間顛沛的日子，甚至可能使諸位屢陷險境，如此，奉先和文遠還要繼續追隨嗎？”

話到最后已經不是說給呂布自己，而是呂布張遼兩個人。

他不知道自己將來能走到哪一步，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不會走上匡扶漢室的道路，大漢已經是輛被蟲蛀了芯的破車，與其費盡心思修補，不如破而后立，砸了破車造新車。

呂布被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注視著，咧了咧傲然答道，“大人多慮，能讓我呂奉先陷進去的險境可不多見，再說了，我們并州兒郎，何時怕過顛沛？”

“不怕有人挖坑，只怕他們不夠咱們打。”張遼想將胳膊搭在這人肩膀上，搭了兩下發現夠不著，于是換抱著自己的手臂，挑了挑眉笑的意氣風發，“大人放心，我們能打著呢。”

呂布不覺得自己初來乍到有什麼不妥，扯了扯垂在后的須須滿不在乎地補充道，“要是實在在中原混不下去，大不了就回老家唄。”

原煥笑著搖搖頭，別人可以回老家，他可不行，“既然這樣，以后還請二位多多關照。”

“大人此言折煞我等。”張遼趕擺擺手，爭強好勝的年輕小伙兒眼珠子一轉，忽然想起什麼，“主公，高伏義這麼稱呼過您嗎？”

原煥：……

“未曾。”

這也能爭？

“這才對，我張文遠才不會落在他后面。”張遼瞬間眉開眼笑，直接就把稱呼給改了，“主公先歇著，我們兩個出去敘舊。”

原煥哭笑不得將人攔下，“且慢，奉先在董卓邊當差，不能離開太久，文遠雖然好些，也不能一直見不著人，否則容易惹人生疑。”

郿塢戒備森嚴，董卓安頓好長安的一應事宜后就會到郿塢，老賊在長安城心懷戒備，到了他一手打造起來的郿塢之中定會放下心防。

長安城中各方勢力糾纏不清，他如今勢單力薄不好手，等董卓到郿塢，反而比在長安城更好下手。

“奉先回到太師府暫時不要出破綻，若無意外，司徒王允很快會想法子聯系你，屆時只需配合王司徒的計策即可。”原煥緩緩開口，角微微揚起，笑意淺淡卻能令人心安。?

呂布下有些狐疑，“王允老兒是大人的人？”

“并非。”原煥搖搖頭，“你二人記下，這里沒有袁氏子，只有鄉野出的原煥，還有就是，切記莫要沉迷。”

呂布：？？？

他沉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