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城里，從外地趕來的馬車絡繹不絕，原是到了三月里，陛下特特選在這時節讓外省都督進京述職

天氣轉暖，春意漸襲

金陵總督趙永春卻沒心思跟同僚們附庸風雅，游玩賞景，他因任上出了事故，想走皇太子門路一，此時正在好友府邸急得團團轉

雖說早有同門薦了劉鈺的堂兄劉鐸給他，奈何各方打點，劉鈺卻連個眼風都不給他，可如今想通東宮，必要找他

述職朝會越來越近，趙永春夜不能寐，只能撒出去大把銀子，邊人再去打探，倒是有那心思活絡的人，收了銀子，告訴他說：“大人，下聽說，劉鈺將軍有個極得寵的外室，喚作蘇月錦，是個小家的兒，就養在四方胡同的一個宅子里。”

趙永春一臉不屑：“你哄我！再得寵那位爺還能聽個人的”

“大人別惱，眼下可還有旁的法子麼？”

“可若真去找人說項……”

“不是大人找那外室說項，那劉將軍也斷不會聽個人的，大人初來乍到，怕是不知，那位爺可是東京城里出了名的風流，大人不若尋個模樣相似的孩獻上去，合了他的意，許能結上。”

說罷將一副孩兒的畫像遞了上去

趙永春心里一，這不失是個法子，著人拿著蘇月錦的畫像，滿東京去尋長的像的子去了

可一連幾日下來，京城里的人牙子認全了，還是沒能尋到一個又齊整又肖像的孩

他原都要棄了這法子，不想山重水復疑無路，還真他上一個長的像的

那日，他拿著厚禮去拜訪劉鈺副將陳遠平，到了陳府門口，見有一馬車停在陳府門前的石獅子旁，那馬車頂的四方角上，懸著個柚白檀木的四方牌，牌子上一面寫著醫，一面寫著顧

想是陳家誰病了，請了醫來看診

等下人進府通報的工夫，趙永春便見一子領著一孩子從陳府出來

他余瞥見那子秀氣可人，不免多看了兩眼，這一看不打，怎麼越看越和他得的畫上子一般，再瞧那孩子，竟同劉鈺肖像

只等顧家的馬車轉了個彎消失了，趙永春才回過神來，進了陳府

陳府書房里，趙永春向陳遠平打聽：“陳三爺，我方才見你家門上來了個醫家的馬車，是府上誰病了？”

陳遠平聽了，一臉不耐：“是我夫人，趙大人不知，我家那位子本就不好，慢慢養著才是，本不用那醫日日來給調理，誰知那醫因著急離京回家，便天天來我府上請脈，這不，外間都傳我夫人得了什麼大病”，又頗覺無奈，搖了搖頭

趙永春道：“我瞧那醫是顧家醫館來的”

“是，那醫同人一道在宮里當過差，有些閨閣誼，便請了來”

趙永春又問：“這般急著離京回家，莫不是夫家崔，要回去侍奉公婆”

“人說那醫丈夫早死了，如今寄住在外祖母家里，在江南的清河郡，并沒有公婆要侍奉”

“我方才在門口瞧見帶著個小哥兒，這樣年輕竟是個寡婦”

“你也瞧見了，不過說起那小哥兒真是不錯，看著就討喜，又漂亮又俊朗，你不覺得那小哥兒眉眼間像個人嗎”

趙永春一拍手：“可不是麼，跟你那上峰也太像了些”

“哪里是像，那小娃娃耳朵上有一顆痣，偏巧鈺二爺耳朵上也有一顆，你說奇不奇”

“竟有這樣巧的事”

“說起這醫，趙大人，你只當個趣兒事來聽，我因著實好奇這醫的作為，想丈夫即早死了，又沒有公婆姊妹的，不來東京府投奔父母，倒去寄住在外祖家里，那日遇見一個我軍中的人，是清河人氏，便同他打聽這醫，你猜如何，那全清河郡的人都以為這醫是在東京府的親，生的孩子，丈夫死了才去的清河，可東京城認得的人，卻都道，這醫是去清河郡親生子又死了丈夫的，這事竟了無頭公案，那麼漂亮英朗的小哥兒也不知道父親姓甚，我與子說起此事，子只說，當時離京出嫁時甚是匆忙，回想起來，有些不尋常”

“如何不尋常？”

“子說，那姑娘與在宮里一道當值，伺候昭華公主，歲數到了，本可以再伺候兩月便可求了宸妃娘娘的恩典，許了好人家出宮去，那可是一輩子的恩榮，誰知那子卻以母親得病，需要侍疾為由，不顧宸妃恩旨強行離了宮，后來便匆匆忙忙的遠嫁清河”

趙永春若有所思的看著陳遠平：“你的意思是在宮里出了事，去了外祖家避禍”

“這誰知道，瞧著那小哥兒長的比同歲的孩子都大，怕不是在宮里便有了，怕污了名節草草出宮去生”

“宮里有的？宮里有的還能放出宮，也不怕混嚼”

陳遠平玩味道：“若是主子的，宸妃還會輕易放了麼，八是哪個侍衛下人的”

不知怎麼，趙永春心里鼓噪起來，自顧自說道：“若真是未婚生子，這子也太傻了些，一輩子喪送了，不過，聽聞尋常醫之家都忌諱墮胎”

陳遠平不嘆：“那孩子長的真是好，一點不像窮鄉僻壤之地養起的孩子，也是可憐”

趙永春從陳府出來，又細細琢磨了一番陳遠平的話，這醫和劉鈺外室長的那般像，劉鈺風流，大抵喜歡的子都差不多模樣，思索著那孩子的年歲，一個念頭生出來：怕不是劉鈺在宮里同這子有了首尾，這子生了他的孩子，不他知道，想著想著倒嚇了他自己一跳

趙永春輾轉反側的又是一夜未眠，心想，死馬當活馬醫，去查探查探總不虧什麼，第二日便遣人去了清河，打探那醫的底細，待聽了探查之人回報，頓時喜上眉梢，大呼：“真乃天助我也”

一經去了劉府，遞上帖子說找劉鈺有要事稟告

劉鈺看著趙永春遞上的帖子，一陣腹誹，他能有什麼要事，不過想鉆太子營罷了，不屑道：“憑他也配”，遣人回絕了他

這邊趙永春心急如焚，一面遣人看著顧家母子，別們離京跑了，一面繼續遞帖子，奈何劉鈺毫看不上他

他只得去勾欄院堵他，堵了三日，終于見了劉鈺的面

劉鈺無奈：“趙大人，怎麼還找到這兒來了”

趙永春低聲音：“將軍，借一步說話”

劉鈺起同他一起去了勾欄院的房，不悅道：“趕說”

“將軍，你可識得東京府里醫顧家的一個姑娘，那姑娘喚作顧若芯”

趙永春屏聲靜氣，盯著劉鈺臉上神，瞧他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樣，料定這事他必然不知，只要他不知，自己將其告知便是立了功，不怕劉鈺不念他的兒

劉鈺只道：“不認識”

“將軍再細想想，你同一起在宮里侍奉過主子，后來出了宮，遠嫁到了清河郡”

劉鈺聽著趙永春吊胃的話，瞬間惱了上來，不悅道：“這人是誰，嫁到哪里去同爺有什麼干系，你再不說，爺可就惱了”

“將軍別惱，這姑娘在宮里時伺候過將軍，后來竟有了孕，出宮避禍，生了將軍的孩子”

劉鈺聞言上一震，拉起趙永春的襟就要打：“一派胡言，哪里來的姑娘，你今兒不說出個子丑寅某來，老子砍了你，宮里的事你也敢混說”

劉鈺起初想，他沒同什麼宮有過首尾，忽而又想起，那次離宮，在靈山上華清池流水泉的那一夜

那時他做太子府的近侍衛首領，護送太子陛下娘娘們去了華清池，晚上跑去流水泉泡湯，那流水泉是他了的，因夜深了，并沒有喚了侍來使，正泡著，就聽有人推門而，他只當是什麼小侍來灑掃歸置，便隨聲喚了來，不想竟是個宮，月下雖看不清那子的容貌，但彎腰跪在那兒，驚的鳥兒般，有些手足無措，竟惹得他心不能自己

劉鈺那時十八，也懂了人事，知道這屋里定是點了尋常宮里貴人常用的合歡香，博恩寵用的勞什子，才會他這般意迷，偏此時又來一子，心里過了一萬個念頭，想這人是誰，在這行宮勾引他有什麼目的，卻不自的手拉了

他手勁大只輕輕一扯，那孩便被拖進了湯里，他忙撈上來，兩人已在一起，他只覺得這子被那溫泉水泡過之后香甜可，俯便吻了下去，不想那孩大驚，慌忙用手推他，后來又聽得有小侍在外嚷嚷著將門鎖了，天時地利，他還有什麼好忍的，抱著從湯里出來，放到室的床上，便欺了上去，他想，做便做了，大不了明日去太子面前請罪，收了這宮便是

想到此，劉鈺斂了怒氣，慢慢放開趙永春，又替他了褶皺的襟，客氣道：“你坐下說”

趙永春忙道：“將軍，下遣人查探了，那子是三月初三離的宮，四月二十一到的清河，到了清河便寄住在外祖家，下使銀子問了外祖家的下人，那些下人說十月初十生下一個小哥兒名喚阿元，也就是說孩子是元月里頭在宮里有的，每年元月，宮里的主子們都會去華清池泡湯，五年前將軍也隨太子殿下一同前往，那子是醫家挑上來給昭華公主伺候湯藥的，侍奉公主四年本來有功，合該了宸妃娘娘的恩典許了面人家嫁人才是，誰知他罔顧隆恩，以母親有病為由強行離了宮，下聽聞那醫之家都忌諱墮胎，那姑娘這才急著去了外祖家生子，對東京府的人說嫁去了清河郡，許了外祖家的門生，對清河郡的人卻說，是死了丈夫懷了腹子才到清河投奔的外祖，那孩子，那孩子同將軍長的很像，孩子的耳朵上有同將軍一般的痣”，

劉鈺嚇了一跳，趙永春這話說的滴水不，竟他覺得不可思議，腦子里忽閃過一念頭，別是趙永春這廝故意拿一個同他肖像的孩子做局，又覺不大可能，那子真如他所說，是因為不能墮胎才生下孩子麼，好一會才他才從神思中回神，竟是問他：“你怎麼想到，要去查的？”

趙永春倒沒想到劉鈺會這樣問，支吾道：“我，我見那孩子同將軍長的實在像，這才著人去查，沒想到查出這樣的事，將軍放心，那子和孩子這會兒還在東京，下著人看著呢”

劉鈺眉頭深皺，若有所思，卻不嘆：“你行啊，有兩下子，這都能被你鉆營到”

頓了頓，又道：“把你的人都撤了，別再盯著們母子，也別驚了們，更不能去外頭嚷嚷，否則別怪爺翻臉”

“將軍放心”

劉鈺起出門，留下一句話：“明天隨我去東宮”

趙永春這才松了口氣，抬手了一臉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