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吃完包子，咂著小去看若芯，見他娘臉不好，便掙開劉鈺，又挪到炕桌對面著若芯坐下，喚了聲娘

若芯黑著臉，扭過頭問：“怎麼了”

阿元小大人般的嘆了口氣道：“阿娘，你這樣瘦，你多吃一點”

若芯：“娘親有吃啊，只不過娘親不喜歡吃”

阿元撒：“你就吃一點嘛，你看你都瘦什麼樣子了”

若芯卻道：“可是阿元，你能吃一點嗎，你看你現在都胖什麼樣子了”

眾人都笑，劉鈺也撇著笑笑，府里給阿元的一應吃食都是最好的，阿元自然長的好

阿元不說話，若芯卻是不肯罷休，拿手輕輕推了推他的小胳膊，笑道：“恩？能嗎？”

阿元小眼睛轉轉，撅起來，依舊不肯說話，若芯又手推他，哄道：“那娘親和阿元一個多吃一個吃好不好？”

阿元一臉不愿的應：“好”

若芯：“那阿元自己記著，別管去哪用飯都吃一點，行嗎，你瞧，阿娘的腰比你的腰都細”

阿元聞言，扭過子，出兩只小手環住若芯的腰，又比了比他自己的腰，眾丫鬟都被這小人逗樂了，阿元道：“那阿娘呢？”

若芯：“阿娘多吃一些，可以嗎？”

阿元這才聲氣的應下了：“好吧”

若芯：“那一言為定，我們從今兒就開始行嗎”

阿元方才滿意的小臉又皺了起來，噘問：“可是阿娘，小孩怎麼才能變瘦啊”

若芯：“吃，多練拳”

阿元：“好”

若芯又道：“不能吃南北鋪子的糕點”

阿元一聽一張小臉就要哭出來：“能吃糕點，能吃糕點，就是吃，甜餅不能吃，對不對，對不對”

若芯卻正搖頭：“完全不能吃，阿娘也不吃，你庭媽媽也不吃，晴姨也不吃，我們都不吃，好不好”

阿元：“就吃一點嘛，三天吃一次，好不好”，說著拿手指頭掰著舉起，給他娘看

若芯笑著了阿元的小鼻子，答應了：“好吧”，又抬頭和庭娘對了眼

庭娘贊賞的沖若芯點頭，抱了阿元下去了

劉鈺頭一回見若芯和阿元說話，不覺角上揚，心大好，將桌上的吃食一掃而，見那湯只吃了半碗，便道：“難怪阿元說你，一碗湯也喝不完，這樣瘦”

他心好，便有一搭沒一搭的同說話，見不理會，竟也不惱，吃完飯出門去了

秋桐一面收桌子一面對晴兒嘟囔：“我的乖乖，這一頓飯吃的，我心都快跳出來了，好在沒惱”

又道：“晴姐姐，你家姑娘明明那麼好的人，怎麼偏偏跟二爺犯擰，一句好話沒有，更我稱奇的還是，二爺今兒竟然也不惱，舒舒服服的用了一頓早飯”

晴兒：“我也不知道，昨兒晚上聽守夜的人說，兩人直在床上折騰了一宿，早上起來我還心驚膽戰的，怕聽見什麼不好的信兒，二爺喜不喜歡姑娘不打，只要別跟之前似的，不就打姑娘，我就滿足了”

這幾日豈止是滿足，簡直心大好，一面哼著小曲一面給若芯鋪床，若芯嫌夜里冷，晴兒便同蓮心一起，去箱子里找出厚被子來，剛要換到羅漢床上，蓮心卻直搖頭：“晴姐姐先別收，你不知道，二爺熱，若芯姑娘沒來之前這厚被子就沒拿出來過，二爺現在天天回家，別回頭熱著了，這被子來回翻騰著找怪麻煩的，先留在外頭吧”

晴兒笑道：“行，我回頭跟姑娘說一聲”

蓮心悄悄往晴兒邊湊了湊，小聲笑著：“我瞧著二爺很喜歡姑娘呢”

晴兒眉開眼笑：“可不是麼，我們姑娘總算熬出頭了”

轉而又有些擔憂：“可我們姑娘這子是真不討喜，同二爺說個一兩句話的還，可二爺一高興起來，就喜歡同姑娘多說，一多說我就害怕，生怕姑娘哪句不對頂撞了二爺，再吵起來”

蓮心：“姐姐多心了，昨兒晚上兩人吵了兩句，二爺氣，原都要走了，可轉臉又回來歇下了”

晴兒笑意更濃：“你歇會吧，我去長春館接姑娘回來”

天氣轉涼，晴兒給若芯拿了件披風，便出門去了，剛出鐘毓館的門，就見賴兒一臉諂的撞到面前：“姐姐，有什麼事，我去給姐姐辦”

晴兒嚇得往后退去：“你鬧鬼呢，嚇我一跳，不在二門上待著，跑里邊來做什麼，也不怕主子們見了惱”

賴兒：“我怕姐姐有急事，找不著人跑，我進來原也有事的”

晴兒笑道：“以前沒見你這麼勤快，好的不學，倒會見風使舵了，怎麼你們門上那些猴的小子也放任你，趕著往前頭跑麼？”

賴兒：“什麼都不瞞姐姐，我跑進來的，姐姐看在，我以前為姐姐跑的份上，倒是抬舉抬舉我，我都二十一了，還沒娶親呢，家里外頭都嫌我”

晴兒：“你又笨又懶，能怪誰去”

賴兒：“我娘也說我了，我以后一定聽姐姐的話”

還沒說完，就聽人吆喝：“你小子在這兒干嘛呢，誰讓你進來的”，一個材魁梧的小廝走過來，一拳敲在賴兒頭上，晴兒嚇得又往后退了退

那人是劉鈺的小廝石頭的，待教訓了賴兒，轉頭見了晴兒，卻堆上了笑臉，一臉討好：“晴姐姐見諒，這小子不活泛，沖撞了姐姐”

晴兒見石頭這樣欺負賴兒，雖是規矩，可心里膈應，惱道：“你別打他了，是我有事差他辦”

石頭忙應承著：“姐姐有什麼事，我去給姐姐辦”

晴兒一臉不屑：“你替二爺辦事的，我哪敢勞你了”

石頭：“喲，姐姐可別埋汰我了，我是個什麼東西，替二爺辦點零碎小事罷了，姐姐的事那也是正事”

晴兒：“多謝了，你去吧”

說罷抬腳便走，賴兒忙跟上去了，這邊石頭見晴兒瞪了他一眼走了，罵罵咧咧的啐了一口：“死蹄子，等你主子失了勢，看你還張狂”

賴兒此番在劉鈺小廝面前揚眉吐氣，對晴兒千恩萬謝：“多謝姐姐，謝姐姐”說著說著竟哭了出來

晴兒停住腳，看著他涕淚橫流的丑樣子，笑道：“這是做什麼”

“我還沒這樣，這樣痛快過，我，不是，小的謝姐姐替我說話，小的以后盡心盡力為姐姐辦事，再不發懶了，姐姐別嫌棄小的又丑又笨，小的給姐姐供長生牌”

晴兒聽不下去，忙的打斷他：“行了，我可擔不起，你記著就行，以后勤快點，我還有事先走了”

待到了長春館，如月招呼：“你家姑娘還有大眉姑娘在里邊陪太太說話呢，你去那屋喝口茶，我瞧著外頭起風了？”

晴兒：“嗯，不過有日頭照著，倒不算冷”

室里，康氏瞧著若芯一臉憔悴，心里直嘀咕，聽下人說劉鈺這幾天都在家住，怕別是又打了，上回兒子作踐這丫頭，這會子想起來，還有些后怕

譚松玲道：“園子里的花兒開的好，太太倒是了姑娘們一起去賞花吧，大家也好熱鬧半日”

康氏點頭：“是那一片花吧”

劉眉可道：“不止花呢，河邊的月季也開了，我想去劃船，就是不知道那船還能不能了，如今園子里河上也沒個人打理，穆姐姐只盯著修外墻去了，也沒個人管”

劉眉可十五了，康氏只一個兒，很是縱：“再沒人管，我就去找我二哥，讓他找人給我修，聽說他近日總在家，這日子里不好好劃一劃船，天就該冷了”

康氏尋著話頭問若芯：“鈺兒近來都回家嗎？”想引若芯說一說，劉鈺近日里如何，若芯卻不察是在問

眉可見若芯不說話，瞪了一眼，大聲斥道：“母親問你話呢”

總聽聞哥哥不待見這姑娘，故而也不大喜歡，又覺不理人，也不大與親近

若芯如實回說：“回家，有時夜里回來的晚些”

松玲見言又止，又見近日里神不如從前，忙問：“瞧你這樣，別是跟二爺又起爭執了？”

眉可聽嫂子這樣說，又瞪著若芯問：“芯姐姐你又惹二哥不痛快了？”

康氏惱的罵兒：“住，越來越沒規矩了”

若芯不理會眉可，對松玲道：“，并沒有起爭執，二爺早出晚歸的，我躲著不他看見罷了”

康氏聽了這話，覺著不對，惱道：“你倒會躲懶”

想了想，又對若芯說：“好容易家里有個牽掛，他不在外頭鬼混了，你不說帶著阿元哄著他，攏了他的心家來，倒躲起來不理他，你這架子也忒大了”

若芯見康氏生了氣，忙辯解道：“太太，二爺確實是早出晚歸，整日里也不同我說上幾句話，我實在不知該怎麼攏他的心”

知這話不實，只想告訴康氏，他可攏不了這位爺的心，能不著惱就不錯了，劉鈺倒是沒同說話，可二人總是沒兩句就惱，若芯索也不大理他，只由著他說，實在惱的厲害，再耐著子哄兩句，疲乏的很

康氏道：“這還讓我教你？你手里有阿元這麼個寶貝，不知道使嗎？教孩子沖他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不會麼？知道你不會說話，不說話就不說吧，你好好伺候他，別跟他使氣，他舒心了，還會總出去找那些狐魘道的麼”

若芯上一震，伺候不好劉鈺這事康氏也知道，這府里的人怕不都是手眼通天

康氏見若芯紅著臉低著頭，一副了委屈的樣兒，嘆了口氣，給松玲使眼，松玲見狀，低聲笑笑，對若芯道：“瞧瞧，太太如今真真是事事都為你著想，我都有些吃味了，以前太太除了四妹妹最疼得就是我，你來了，我們都得擺在后頭，連四妹妹的船都沒人管了”

眉可撇了撇：“母親不疼我，穆姐姐也不管，我找我二哥給我修船去”說罷，就要往外跑

康氏住：“站住，你又出去瘋，你二哥給你慣出病來了”

眉可轉回來，親昵的攬上康氏的胳膊：“母親，我的好太太，不止我想劃船呢，還有阿元，阿元也想劃，前兒還拉著我的手說，姑姑帶我去劃船吧，還要放什麼葫蘆燈，我不曉得葫蘆燈是個什麼玩意，為了那小人，我還的去父親的書房查了查地方志，是江南的風俗，清河郡的，啊，我，說錯了”

康氏瞪一眼，氣道：“就你這個口無遮攔的樣子，將來怎麼找婆家，我又怎麼放心”

不想眉可輕蔑笑道：“哼，二哥說了，將來我到了婆家，誰敢欺負我，他就給我撐腰，大不了一拍兩散，心里舒坦比什麼好姻緣都重要”

康氏大怒，氣的罵：“你一個孩家，張口閉口婆家長婆家短的，你知不知，你二哥那個混賬，竟同你說這些”

若芯早聽聞，劉鈺極寵他這個妹妹，要什麼給什麼，凡事沒有不依的，慣的有些肆意，不管家里還是外邊都是橫行霸道，看著眉可萬事順心，心無城府，又有爹娘兄嫂替打算，一時羨慕不已，這府里人人都長了十八個水晶玲瓏心，十九個曲折回腸，只有得了上天的垂，活的瀟灑爽快

康氏見眉可被家里人縱的不樣子，眼前陪著的人，除了松玲，再沒個省心的，心頭一惱，直說頭疼，崔媽媽忙取了丸藥來給服下，哪知還是不好，到了晚上，也沒吃兩口飯，神不濟，臉蠟黃，請了太醫來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