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問了若芯的病，又同眾人說了幾句話，便乏了，被丫頭勸著去午睡，王氏一走，這些年輕孩便覺松快許多，若芯打量著墨染，見穿桃紅貂絨短夾，水紅荷葉蓮花，眉目款款，大家做派，對墨染道:“還沒謝過姑娘，撿著了阿元的荷包”

墨染知若芯是劉鈺的妾室，又見若芯穿戴的極富貴面，那裳料子是見都沒見過的，心里詫異，不想一個妾竟打扮的如此奢華，作主母裝扮，心不悅，疑心劉家的爺們別都看重妾室嫡庶不分，這樣想著便愈發不滿，神敷衍的對若芯道:“姐姐客氣了”

若芯有些尷尬

芙蓉見狀，想堂姐在家時就看輕妾室，鄙夷庶出，到了外頭卻還是如此，忙圓場道:“方才聽老太太說若芯姐姐害了傷寒，我的丫頭前兒也害了一場，也沒吃藥，一疏散膏子再加那西洋鼻壺竟好利索了”

若芯見芙蓉說的爽朗殷切，也笑道:“西洋的藥想必也是不錯的”

墨染卻道:“聽說姐姐娘家是醫家，不知如今醫館里流行抓中藥還是西藥來吃”

若芯又是一愣，都知道尋常人家的妻妾哪有沒事回娘家的，這話問的極沒道理，松玲聽了這話，見墨染如此目中無人，竟拿若芯的出來說，突的站起來，拉著臉道:“幾位姑娘可還想用些什麼，我去備”

還沒說完，見希文領著兩個小丫頭端進來兩大托盤的水果，那水果本是冰著的，乍一進屋，托盤上的寒氣裊裊娜娜的直往上冒，煞是好看，希文笑道:“大別忙，這些是桂順齋新送進來的西瓜和蘋果，幾位姑娘嘗嘗，京里可沒幾家能得著的，看咱們鈺二爺的面子，倒是天天有人送進來孝敬老太太，老太太特意囑咐我，要給姑娘們嘗的”

墨染見松玲著了惱，頓時警醒，想怎麼突然口無遮攔起來，訕訕的瞧了瞧若芯，見瘦小的臉上有些驚慌失措，忙陪笑道:“我一時有口無心，唐突了姐姐，姐姐莫怪”可那神并沒有十分的歉意

若芯只得道:“姑娘太客氣了”

穆菲見幾人說的熱鬧，因日后要同墨染做妯娌的，便不去接話，且早細細打聽過墨染，知道雖琴棋書畫樣樣在行，又名聲在外，可卻為人清高死板，極厭惡妾室，日常掛在邊的竟是什麼“大家孩又沒人迫，做什麼與人為妾，必是貪圖富貴”，今日如此，必是耳聞若芯同劉鈺五年前的事，對若芯鄙夷不屑，想這丫頭也是個尋常眼界的

只說了幾句岔開了方才的話

眉可同佳可畫染在書案前看詩，忽聽呀了一聲:“你們快來瞧，墨染姐姐的這一句詩和我釧二哥哥的這一句可是工工整整的對上了呢”

坐著聊天的幾人都上前去瞧，穆菲也跟著湊趣，笑道:“我不懂你們這些詩啊干的，既對上了，那可不就是一對”

墨染面上一紅，扭過頭去不理眾人

希文從王氏午睡的臥室轉出來，對穆菲和松玲微微一福道:“老太太還說呢，冬日里，這水果這樣難得，我去給各房各院里都送些去，都嘗嘗才是，二位看著幾位小姐玩吧，我出去一趟，怎麼沒見平兒姑娘，上回給老太太挑的抹額，老太太日日都戴的，直夸眼好”

穆菲道:“在賬房算賬呢”

想了想又道:“我過來”

希文滿意的點了點頭，穆菲打發小丫頭去了平兒，走之前還不忘在小丫頭耳邊囑咐了幾句

待平兒來了，穆菲便將引薦給墨染，墨染聽說過，這劉府的管事姑娘只平兒一個，是穆菲的陪嫁，且是穆菲和劉鐸極看中之人，又見穆菲如此鄭重其事的引薦，故而意會不是尋常妾室，抬眼細細打量，可卻見尋常打扮，竟同希文一般的穿戴，不覺納罕，剛要同說幾句客氣話，便聽見外頭小丫頭報道:“姨娘來了”

穆菲忙起迎道:“哎喲，今兒真真是熱鬧了，姨娘竟也來了，外頭冷不冷，快進來暖和暖和”

鄭姨娘帶著的丫頭滿臉帶笑的走了進來，這鄭姨娘是劉鈺的弟弟劉欽的生母，因有兒子在，康氏和王氏待極好，日常除了同劉斌的幾個小妾鬧些不痛不的事以外，倒也老實本分，鄭氏一進門就笑語盈盈的走到墨染面前，拉過的手道:“快我瞧瞧，是怎麼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迷的我們釧二爺茶飯不思的”

墨染見所來之人巧，又是長輩，忙恭敬道:“姨娘安好”

墨染自然也聽說過鄭氏，知道他是劉斌的妾室劉欽的生母，府里最有臉面的姨娘，可待打量了這位姨娘之后，又不覺納罕，只見雖綾羅綢緞玉釵珠環的往上招呼，卻俗氣的很，那裳看著簇新，可料子卻極，想，這劉府的主母康氏雖說看上去待見，可但凡是個有眼力的，哪個看不出，只是個尋常姨娘罷了，并沒有多大面

鄭氏又看著笑道:“喲，姑娘真是好看，看的我挪不開眼”

墨染面上一紅

鄭氏又問了畫染和芙蓉幾句，夸了夸們，道:“老太太早該姑娘們來家里玩了”

穆菲打趣道:“誰說不是呢，省的咱們釧二爺日日找他妹妹們打聽”

眉可見墨染的只往后躲，忙道:“穆姐姐，姨娘，可說兩句吧，瞧墨染姐姐都不好意思了”

鄭氏笑的愈發爽朗，道:“姑娘們好坐，我去瞧瞧老太太”

幾人恭敬的沖鄭氏福了福，鄭氏點了點頭，便轉到室去了

室里，穗禾正在給王氏捶，見鄭姨娘來了，起行禮出去了，王氏對鄭姨娘笑道:“你來了”

鄭氏道:“老太太惦記，那些水果鈺兒早打發人給我送過了，希文說你老人家惦記我，我趕著來瞧瞧老太太”

鄭氏伺候王氏多年，王氏無緣無故送水果，自然得仔細揣王氏的心思，又問了問希文，希文只說老太太惦記，便打扮一番趕著過來了，喜打扮不假，可那也不過是年輕時為了討好劉斌，這些年上了歲數，哪里還打扮的這樣招搖，不過是康氏賞下來的不得不穿戴罷了，在劉府這些年也算是有些眼界，也知那些穿戴俗氣，可為了兒子，自然是康氏如何穿戴便如何穿戴，哪里敢忤逆半分

王氏笑了笑:“嗯，辛苦你跑一趟，外頭的那個要給釧兒娶的媳婦，你可瞧了，覺得如何？”

鄭氏笑道:“模樣自是沒得說，老太太娘家的姑娘從小金貴養起來的自是不錯”

王氏道:“將來欽兒娶親，有他父親和二哥在，自然也是照這樣的找，不過你也得多替他費心，不能總指你太太”

鄭氏道:“是，敏容記著了，欽兒的事太太很是用心，何況還得二爺幫襯著”

王氏道:“欽兒馬上就要走馬上任了，雖不是大可也是要職，你怎麼還過的這般小心翼翼的，你如今是這府里最面的姨娘，想當年雖然你懷了欽兒沒明蓁知道，惱過你，可你到底做小伏低伺候了這些年，人心都是長的，你不用總這樣，尋個機會同明蓁解開心結，明蓁雖然對你不算十分的好，可你看鈺兒，鈺兒對他弟弟多好，日常也把你當長輩敬著，可見明蓁還是待見你的”

鄭氏抹了抹眼睛道:“謝老太太疼我”

王氏道:“你這樣子，倒我想著若芯，也不知這丫頭將來上個什麼主母，我這心里打鼓，只怕沒有哪個家小姐能容下鈺兒這般抬舉”

鄭氏道:“府里誰不知道二爺最不喜歡吃蘋果了，可這蘋果日日從外頭送進來，二爺這樣疼若芯也不知是福是禍”

王氏道:“你倒通，你老爺前兒還跟我說，讓我多寬你”

鄭氏紅了眼道:“老太太，我”

王氏道:“我知道，你覺得你老爺指不上，便一心里討好你太太，可你到底給他生了兒子，你老爺心里是有你的”

鄭氏道:“謝老太太，我許久未見老爺，也不知老爺近日里子可好”

王氏道:“準備些點心，多去瞧瞧他，人心換人心，你老爺房里那些鬧事的，仗著多伺候了兩回就給你臉瞧的，你不必同們置氣，你的福氣在后頭呢”

鄭氏道是，見王氏不再說別的，便起告辭出去了，從客室過，見一屋子如花似玉的孩笑語盈盈的玩笑著，想，也曾經這樣渲染多彩過，可也不過是過眼云煙轉瞬即逝罷了，紅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人生再多起伏都會歸于平淡，隔著屏風，見若芯那般面的坐在那兒，同那個芙蓉的孩說著話，想，老太太方才說，是府里頭最面的姨娘，可這當口，任誰也面不過若芯去，又想方才王氏說，也不知若芯將來會上個什麼主母，更不知劉鈺將來會如何待，不再去想這些同不相干的事，整了整裳披了披風，帶著丫頭回去了

希文見鄭姨娘走了，進到室對王氏道:“老太太這午覺也沒睡好吧，竟心小輩的事了”

王氏道:“他們若能都好，我睡幾回覺怕什麼，折幾年壽也認了”

王氏夸希文道:“得虧你是個有心的孩子，聽了墨染同若芯說的話來告訴我，墨兒那丫頭同眉兒一般任，若真只見了若芯，指定以為咱們府上時興寵妾滅妻，回去跟祖父鬧，尋個理由不嫁了來”

希文忽的想起平兒，捂著笑了笑:“老太太不知道，方才我同鐸大一提，鐸大立時就喊了平兒來，那平兒還特特做了丫頭打扮，要我說，像大這樣萬里挑一的聰明人真是有，鐸大爺真是命好娶了這樣的”

王氏笑道:“那是個人，可這氣度上照著松玲差了些，松玲是個仗義爽快的，倆調和調和該好了”

希文道:“我瞧著任誰都比不上老太太年輕的時候”

王氏道:“別恭維我了，你快去外頭吧，讓眉兒親自送墨染和芙蓉們出去，尋個機會點一點墨染那丫頭，那丫頭樣樣都好，可就是那點子死心眼的小心思，也不知爹娘怎麼教的，欠點”

希文應著去了，才進了客室，若芯便沖告罪要走，說阿元睡醒了找，希文忙送了出去，沒一會譚松玲也走了，天剛暗下來，王家的馬車來接，眉可和穆菲便送墨染幾人出門，穆菲本要眉可也去歇著，這個管事大去照應著送就是了，可老太太囑咐眉可去送，便沒有阻攔

墨染見眉可面上不悅，嗔道:“怎麼，你一個千金小姐來送我，你不樂意了”

眉可因同墨染畫染幾個孩被長輩安排的，從小一起進學，一起胡鬧著長大，相的很，便就斜著眼睛瞪了瞪墨染，氣道:“哼，你才是千金小姐，我們整個府里的人都圍著你轉，結你奉承你，你還不足，一上來就給我芯姐姐臉看，還惹的我大嫂子不高興，以前咱們一塊兒進學的時候，沒瞧見你這般厲害呢，等明兒你嫁進來了，我二嬸嬸給你立立規矩，看你還張狂”

墨染有些訕訕道:“我也是奇了，你三哥的姨娘都沒那麼面，芯姐姐不過是你二哥的房里人，竟那樣面，做主母打扮，沒人管嗎？”

眉可又斜了一眼道:“你是不是傻，我二哥什麼人你又不是沒聽過，他想抬舉誰，誰還不得著，芯姐姐那樣面，還不是我二哥倒騰的，一個醫家小門戶的懂得什麼主母打扮”

墨染自然聽說過，劉鈺是東京城里出了名的霸道公子，狠乖戾從不吃虧的主，否則此時要嫁的人沒準就是他，是祖父和父母知任，自然不敢將嫁給劉鈺，否則日后同劉家結仇也未可知，想了想道:“你二哥那樣的子，又有這樣的房里人在，他將來如何娶妻”

眉可無奈道:“小姑，你管的也太寬了，我二哥一的本事，想嫁給他的人從我們府門口排到了十里街呢，要你心”

看著墨染又不解氣的惱道:“們都說我沒規矩沒心計的，我瞧著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會做幾首酸詩，再沒看出來還有別的好，真不知道我釧二哥哥怎麼瞧上了你，還日思夜想的”

墨染紅著臉捶眉可道:“你這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

二人打鬧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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