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泊舟好像只是睡前來看看他,看完就打算走了。

只不過走出門時，停住鞋履:“歡歡，過兩天為夫休沐,你想不想去獵場游玩？”

“獵場？”孟歡重復。

是指有很多馬匹,牛羊，小鹿，狍子,拿著弓箭四游獵的獵場嗎？

孟歡心猛地抬高,還沒點頭，藺泊舟先笑了笑:“今天一個人在府里抓小魚？”

孟歡:“這王爺也知道？”

“嗯,”藺泊舟低音在頭，“歡歡覺得府中無聊,為夫就帶你出去玩玩兒,好不好？”

他聲音帶了點兒人的啞意。

孟歡發愣,嗯了一聲。

嗯完，藺泊舟似是要回去睡了,抬手別開簾子，太監立刻為他打起燈籠，影便消失在院子外。

孟歡楞在原地,風吹到上有點兒涼,后知后覺,才意識到藺泊舟這是要帶自己出玩兒。

彌補那天自己出街的不快？

他對自己好像真的還可以。

莫名,下午山行的話涌了心頭,那天從寢宮離開時的怪異也開始回溯。孟歡是屬于酒喝多了會有點兒迷糊什麼都記不起來那種,以前和朋友出門,據說喝醉了拿頭哐哐砸桌子,把朋友嚇得不輕。

孟歡撓了撓頭,開始思索，難道真是自己中藥了？

如果自己中藥，那下藥的會是誰呢？酒樓中只有許若林有藥，可許若林不是原主的朋友嗎，為什麼要給原主下藥？

再說，他給自己下藥的理由是什麼？

“……”

孟歡撐著腦袋，開始到痛苦。

他好恨這個為了自己利益傷害別人的權謀世界。

往床上一躺，孟歡閉著眼思索，迷迷糊糊睡著之前，有什麼畫面在腦子里閃著。

他好像看到了一輛馬車，車嵌著金，馬鞍用銀線編織，自己叉腰站在馬車前說“哇，好漂亮……”

再一個畫面，已經到了馬車里。

男子上有溫冷的檀香，著衫散發出來，有種疏遠又淡漠的氣質，他上的緋紅朝服繡著蟒紋，花紋斑斕，威勢人，看起來那麼高高在上不可犯。

如果換平日里的孟歡，看見穿這公務員制服的藺泊舟，會立刻聯想起他把持朝政殺人如麻的畫面，從而遠遠避開。

可畫面中自己卻坐在他懷里，仰著他，鼻尖距離短到極致，親無間，姿態親昵，似乎還可以回憶起他鼻尖微涼的氣息。

“老公……”聲音嗲得不可思議。

孟歡心口震了一下，側過了臉，覺到自己落在他瓣的吻。藺泊舟瓣很涼，那雙垂下的眼眸也涼，似乎打算推開自己。

可自己卻重重按著他，又強地近，用力撓了他一下再吻他的，作暴，吻得藺泊舟似乎發出了一聲輕嘆，瓣微紅，看起來還人。

“…………”

孟歡驀地睜開了眼。

假！的！吧！

首先，自己怎麼會像個發omega一樣摟著他要親親抱抱。再者，藺泊舟怎麼會那麼順從地讓自己親？

他不會一腳把自己踹出去嗎？！

孟歡拼命著腦袋試圖揮散這不符合邏輯的畫面時，晃啊晃晃啊晃時，另一更離譜的畫面出現在腦海中。

他那天做夢夢到的，像一團灰霧將他包裹著的藺泊舟，依然像霧一樣抱著他，垂眸看著自己。

他說:“什麼地方？”

孟歡抓著他肩膀，在他懷里小聲說:“里面。”

得到首肯之后，他見藺泊舟修長的手指往后了頭發，肩頭挪，緩緩地往前，接著泛起那陣讓他脊背發涼的疼痛。

冷汗從后背冒出來，沿著額頭往下，孟歡好像清醒地意識到了什麼。

……不會吧。

但這一次，孟歡心否定的聲音沒有剛才那麼篤定了……因為一切都相當悉，按在他腦子里，帶著的記憶一起涌出來，清晰又真實。

孟歡拼命著腦袋。

啊啊啊啊，得頭上的發微微蓬，翹了一縷。

孟歡出了一種迷摻雜著恥的表。

-

在和藺泊舟出去圍獵之前，孟歡先從院子搬到了正妃住的正宮，再進行了一系列繁瑣的活，總算完了儀式。

休沐日是響晴天，京城的城去往外城有一段距離，大清早，王府的氛圍異常輕松歡快。

孟歡走到門口，見山行一輕裝，背負著弓箭，正懶洋洋的站著。

他看見孟歡:“拜見王妃。”

孟歡:“你也去打獵嗎？”

“當然，不止小人，還有許多隨行的人。”

孟歡了，果然，藺泊舟出門玩耍一趟，那陣仗大得嚇人，男仆負責他的食住行，侍衛負責他的生命安全，清客負責念詩作畫給他助興，烏泱泱的一大群人已經候著了。

不愧是有權有勢的人的陣仗。

孟歡愣著時，注意到了山行背負的那把烏弓:“你一會兒用這個嗎？”

山行簡單道:“王爺用。”

“那他用為什麼你背著——”剛想說，孟歡穩重地點了點頭。嗯，又忘了這該死的等級制度了。

“王爺是北方草原養出來的狼，這幾年跟朝廷的文臣打道多，看著文氣了不。但王爺以前在辜州還是世子時，經常牽著黃狗去叢林中打獵，箭無虛發，”山行沖著孟歡一笑，“王妃一會兒可以看看王爺的箭，你一定會迷上他的。”

“……”有這麼厲害嗎？

他倆閑聊的時候，背后傳來聲音:“王爺駕到。”

孟歡想轉，肩膀被一只手輕輕搭住。

側落下了高大的影，伴著淡淡的聲音:“好了，免禮。”

他回頭，見藺泊舟不復先前的素凈衫，而是換了利落干脆的行服，手腕和肩膀縛著皮甲，頭發用玉簪束起，比起先前的外雅瘋多了幾分干練和殺伐之氣。

孟歡莫名怔了下。

原書里寫，真正的權力塔尖的都是文武雙全的，唯文只能當謀士，唯武只能當將才，而藺泊舟能制衡廊廟眾臣，外能領兵殺敵，是一個完合格的掌權者。

比如書中后來他征討在建州衛招兵買馬的原主，就是親自領軍。

孟歡心說，幸好沒走行刺藺泊舟這條路。

估計刀子還沒落下去，就被劈手奪過反殺了。

但想到這里孟歡又有一點兒慨:

——我有什麼用呢？

“人都到了嗎？”藺泊舟說，“到了就出發吧。”

陳安回話:“王爺，千戶還沒到。”

藺泊舟抬眼，不怎麼耐煩地一蹙眉，也就他要斥責的片刻之間，盡頭走來匆匆走來幾道影，牽著一匹淺白的駿馬，走得滿頭大汗。

當頭的年輕男子高大拔，眉眼有幾分習武的明朗野，馬鞭，額頭滾落汗水，到藺泊舟面前滿頭大汗道:“拜見王爺。”

孟亞風檳亁歡先認出來了。

這是他剛穿書那晚見過的京軍提督之子，倦，以恩蔭仕，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錦衛千戶——嗯，現在負責給藺泊舟牽馬。

倦大手拍了拍旁的馬屁:“太仆寺牽來的汗寶馬，最結實的一匹。哎，天氣熱，給下累得。”

藺泊舟語氣寬:“怎麼不騎馬過來。”

“算了，”倦說，“我爹要罵我沒規矩，”他目留意到了孟歡，抬手，“拜見王妃。”

“……”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一個大猛男，孟歡的社恐魂開始發作。

隨后，下意識的，往藺泊舟背后躲了一步。

探出頭，有點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地張著。

藺泊舟角微微彎起，手輕輕擋住了他，轉移話題:“歡歡看看，這匹馬怎麼樣？”

馬匹是騎兵的重要組部分，屬于軍需資，在戰場上等同于兵戈利，藺泊舟語氣就像玩家鑒賞著剛打出漂亮戰績，順手還給男朋友發了一份。

孟歡看向那匹馬。渾白中出微，大概是經過方才的運，管膨脹，白皮下約滲出鮮的紅意，塊壘分明，肩比年男還高，姿態發雄駿。

倦滔滔不絕地說起來:“這是石國進獻的汗寶馬，統純正，整個京城只有五匹，一躍數丈，肩高——”

孟歡發自心地說:“好可。”

“？”

倦停住話茬。

孟歡還是第一次看見馬，上下打量，忍不住想，但又怕被馬踢，看向藺泊舟的雙眼明亮:“這馬好可啊！”

倦:“？？？”

他想說:稍等，王妃，我們一般馬匹伙伴。

他們是戰場上的一員。

請不要用可二字玷污我們的士兵——

藺泊舟眼神微暗，垂頭，角莫名揚起，放棄似的自言自語似的:“好吧，可就可吧……”

沒聽出他倆的涵，孟歡興:“我能它嗎？”

“可以。”

孟歡試探地一手，立刻又收回來，猶豫:“它會不會踢我啊？”

這個大蹄子，一腳能把我踢死吧？

“也許會，”藺泊舟聲音低，“有靈的馬多半暴烈，不會輕易讓人馴服。”

“哦，”

孟歡憾收手，“那我還是——”

“不”二字沒說出口，藺泊舟往前走了一步，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韁繩，將馬的頭顱拉的偏了過來。這匹一看就高貴異常的駿馬，被他拉扯后，顯得異常溫順，在原地踱著步子。

“春游時帶這匹馬打獵，那時候馴服過，它認得本王。”藺泊舟語氣平靜，好像說著一件小事，“歡歡，過來，本王替你牽著。”

孟歡怔在原地。

他的等級觀念比這里的人要弱很多，但察覺到周圍氣氛的僵滯，也大概知道，藺泊舟幫他牽馬，是一件祖墳冒青煙般給面子的事。

孟歡了:“這不合適吧……”

“過來。”藺泊舟毫不在意。

孟歡忐忑走近，手被他牽起，向這匹駿馬的前額。

藺泊舟的手沒有那麼涼了，掌心微燙，勾住了孟歡的指尖，掌心微斂護著手，慢慢放到了馬頭。

濃的鬃的，有點硌手。

但更加明晰的，是手背的熱度，沿著皮浸骨髓，讓孟歡的整只手好像過電似的，又又麻，失去了力道。

藺泊舟靠在他后，聲音悅耳:“喜歡嗎？”

那種帶著口細微震的低音，抵耳，讓孟歡后背僵了僵，不知怎麼又浮現起那晚睡夢中見到的畫面。

……莫名，心尖好像收得很小，局促不堪。

孟歡盯著馬臉通紅。

藺泊舟看著他神愉悅。

他倆背后的倦皺眉，撞了撞旁的山行:“覺到了嗎？”

山行:“覺到了。”

“王爺這種況持續多久了？”

山行下:“有一段時間了吧。”

“嘖。”倦英的眉擰起，“真看不得這些的東西。”

山行笑了笑，笑著神有些慨，“也是好事兒。”

他們的王爺，好像有點兒人了。

倦收拾了一下，說:“走吧，看王爺打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