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

沈夫人悉心給自己裝扮了一番，正對鏡自照，就見老爺從門外進來了。

“夫人，你說我要不要躺床上去？”

沈夫人回頭看他：“這又是哪一出？”

“我生病了，不得在床上躺著才像那麼回事？”沈散培真就往床沿一坐，一副準備躺下的架勢。

“您名聲遠揚，兒媳婦下了船就知道您的偉大事跡，裝不了。”沈夫人嗔他一眼，拿著梳子過去拽著人在合歡桌那坐下給他梳頭。

沈散培也就那麼一想，被夫人笑話也自在得很，手指在桌子邊緣有節奏的敲著。

知他甚深的沈夫人一看就知道家培郎今日心甚好，忍著笑，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因大師來還關門外？”

“讓門房拿個掃帚把人打出去，喜酒都沒他的份。”

屋里伺候的人紛紛扭頭忍笑，這些年了因大師在老爺手下吃多次虧了，沒想到時來運轉，沾了太后的在這事上贏了老爺一遭，比老爺這個正牌家翁還先見著了兒媳婦，這可好，沈家的門都不讓他進了。

偏偏大師得意得很，三不五時的就過來晃晃，故意說上那麼幾句，惹得老爺這病假是一休再休，太后都派人打賞幾回了。皇上派來幾位醫，結果都一樣：肝火旺盛，得祛火。也不知老爺這病是不是得第一個喝到了媳婦茶，得著第一聲爹才能好。

算著他們還得一會才能到，沈夫人放下梳子，手指輕緩有力的給他按，說回沈家如今的大事。

“我之前最擔心的就是應付不來京城這些人家，不過在府城見過行事，這回又知道讓兄弟先上門來見禮，我倒是放心多了。”

“現在知道小看了吧？”沈散培閉著眼睛，語氣閑閑散散：“呂曉春是什麼人，太后又是什麼人，要沒點東西，能讓這兩人都惦記著？你瞧著吧，太后很快就會召見，多半要給添箱。”

沈夫人信這話，只是：“京城風浪大，年紀畢竟還小，又在小地方長大，太過備矚目了總擔心翻船，而且，懷信和做的那些事會及世家利益，恐怕已經有人發覺了。”

“的船要是翻了，只能說明你我太無能。”

沈夫人手上作一停，笑了：“誰說不是呢？”

沈散培將的手拉下來握住，張開眼睛看向前方輕聲道：“別擔心。”

“有你在，我不擔心。”沈夫人靠在夫君肩頭蹭了蹭，風風雨雨幾十年，無論是剛親時的風雨飄搖，還是建國時的驚心魄，又或者是十年前的雨腥風，那麼難的時候都過來了，眼下這點風雨算什麼，真正的暴風雨，還在遠遠的后邊。

“老爺，夫人，客人到門口了。”

沈夫人練的將頭發束好，到前邊左右看了看，笑道：“培郎這十年如一日的容貌，定是病休在家養得好的緣故。”

“是夫人照顧得好。”沈散培行了個小生禮：“這些年夫人累。”

沈夫人輕拍他一下，鼻子突然有些酸難言，兩個兒已出嫁，如今兒子也要親了，一晃眼，這麼多年了。

了鬢角頭發，沈夫人笑了笑：“走吧，長兄如父，不能怠慢了。”

————

喬家兄弟倆剛剛長了見識，可一進沈家，那點見識立刻就不夠用了。

跟在管家后，經過長廊幾許，見過幾座亭臺軒榭，假山流水，湖中甚至還停有船只。

喬修遠真切的到了沈喬兩家的差距，相比起來，他給南南買的那個宅子只及沈家一個角落大。

可是想想南南和沈懷信之間的相，喬修遠底氣又足了點，并非他們沒有自知之明去攀附，更沒有賣妹求榮，是沈懷信送上門來賴著不走，那他自然就理直氣壯了。

在心里自我說服一番，好像還真有點用，在見到端坐上首的兩人時，喬修遠不卑不的行禮。

“晚輩喬修遠，攜弟修，見過伯父，見過伯母。”

喬修隨之行禮。

“快免禮，坐。”沈夫人笑著請兩人坐下，喬家別的不說，孩子是長得真好。雅南就不說了，氣度長相都沒得說，這兩兄弟也是一個賽一個的白凈大方，不知道的怕是都要以為這是哪家用心培養出來的子侄。

沈散培看了看喬修遠的面相，點點頭，不錯。

然后看向喬修，指著他招招手：“你別坐，上前來。”

喬修悄悄吸了一口氣，上前再次行禮：“修見過伯父。”

“這個應了，還有呢？”

喬修遠暗暗擔心，但也沒有自恃份上前說話，在一邊安靜坐著。

好在喬修腦子確實好使，立刻反應過來，喜不自的跪倒在地：“學生修，拜見先生。”

沈散培滿意了，點點頭讓他起來，拿出準備好的一幅字遞過去：“我的拜師禮給了，你的束脩記得補上，一碼歸一碼。”

喬修遠只覺得一個大餅狠狠砸在喬家頭上，沈散培是誰？建國功臣，當朝從二品大員！這麼個人要只是南南的婆家，為著南南著想喬家也要注意尺度，不能得太了讓南南難做。可他要是修的先生，還是這種正式磕頭拜了師的，以后這關系自然就了，說不定還能幫襯南南！

喬修遠都不敢置信，喬家怎麼突然就這麼順當了呢？！

把心里翻涌的緒下去，喬修遠穩穩的起應下，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著急，是個穩重可靠的大哥。

示意他坐下，沈散培看著自覺站到邊的小孩：“從沈家大門進來走到這里，什麼想？”

喬修稍一想：“差距。”

沈散培揚眉：“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看先生還是看著自己，喬修把這當是對自己的考較，繼續道：“差距是可以短，甚至超過的。”

沈散培頓時哈哈大笑，得意的朝夫人道：“看到沒，像我。”

沈夫人用帕子輕遮角掩住笑意，里是有點像，只是表現出來的不同。若是培郎說這話，那話里會自帶一狂勁，讓聽著的人想踩他一腳。這孩子卻不會，他像在告訴你一個事實：將來，他會超過你。

知道培郎為什麼會看上這孩子，并將他收到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