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子碎碎地念叨：“就是矯！弟弟過生辰,跟我說一聲便是了，我自然會過去給做面子。偏就不樂意等到自己跟我提，非想要我早早地替想著,早早地先跟提。你說說，矯不矯！”

小滿哪裡敢說四夫人矯呢,他只能扯出笑容陪著聽著。

四公子又懷念起從前來：“還是小安聰明啊。我原是不知道怎麼每年舅子過生辰都要跟我生一場氣，還是小安早早提醒我，勸我搶先一步先提。想不到啊想不到,就一句話的事而已，就能讓你家夫人笑靨如花，溫良淑靜了。”

後面這溫良淑靜四個字，純是打趣了。因為他的妻子方氏在家裡是么，其實是一個十分跳活潑的子,也有許多小兒。但這恰也是他喜歡的地方。

四公子這麼說,小滿就恍然大悟了。

這麼說起來,小安……還真是純好心啊？他不到困。小安這是突然轉了嗎？他這是什麼刺激了？

困著,卻被四公子了把臉，笑著稱讚道：“你小子,長進了。以後就這樣,我想不到的事多替我想著,機靈點。”

小滿：“……”

小安怎麼突然轉兒了他不管。

反正因為小安的提醒，他被四公子誇獎了是真的！

又隔了兩日再見到小安,小滿等他回完事，尾隨著出來，喊住了小安。

小安在明春裡轉,已經開始去了年的模樣,初初有了青年的廓。他生得的確好看,從前雌雄莫辨時是個人，如今長大了，也是個俊俏的青年。

“咳，那個……”小滿怪不自在地，磨嘰了幾息，才道，“前個的事，謝了。”

小安一臉冷淡：“什麼事？”

看他這樣子，小滿就老想揍他。他把下一揚，倔強道：“咱可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前個你提醒我我提醒公子方家小舅的生辰，公子因此誇獎了我，那咱就謝謝你。”

小安差點沒憋住笑，角狠了一下，但好歹還是把笑憋回去了，只“淡淡”地說：“哦，小事而已。”說完，轉就要走。

小滿這個傻東西，要是不問明白，肯定不會放他走，小安篤定。

一步，兩步，第三步的時候，後那個二傻子果然喊道：“哎，你別走！”

小安角斜勾了勾，轉過來的時候，已經又是一臉“淡淡”的表了：“幹嘛？”

小滿氣呼呼地追上來，說：“我就不信你這麼好心。你說，你突然提醒我，到底是想幹嘛？”

小安聳肩道：“順口一句話的事而已，什麼幹嘛不干嘛的。至於嗎？”

他說完又要走，卻被小滿扯住了袖，一直扯到了稍遠的廊下才放開。

“小安哥呀小安哥，你別給我裝。”小滿叉腰，斜著眼睛，“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小滿。無事獻殷勤，非即盜，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

小安“哎呀”一聲，一臉“竟然被你看穿了”的模樣，扭了一下，才肯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永平哥哥罵了我一頓。”

小滿一愣。

小安嘆了口氣，清了清嗓子，沉著聲音模仿霍決：“小滿人不錯，你吃飽了撐的，老跟他鬥什麼氣兒？”

小滿一聽，點頭：“永平哥說得對，你幹嘛老給我臉？”

小安一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乾脆就破罐子破摔都招認了吧”的模樣，嘆了口氣，道：“我沒好意思告訴永平哥，我看著你便討厭。”

小滿才要為這一句炸，卻聽小安幽幽地說：“因為你活便是從前我的模樣，關在書房小小的地方，不知道外面是是什麼樣。天裡只想著怎麼討寵，公子稍稍給個好臉，便沾沾自喜地，還以為自己是什麼有面的人了。豈不知，像咱們兩個這樣的，不過是公子的玩意罷了。也只三四年得用，待長高長朗了，公子便會尋來新人，將咱們從書房攆出去，然後扭頭便忘記。”

小滿聽得愣了。

小安緩緩地道：“等從書房出來，待遇便一落千丈。那些從前賠著笑臉追著你喊‘小安哥’的，再見面喊你便是‘餵，小安’。吃的、喝的、用的，再別想有書房裡的待遇了。一天天便渾渾噩噩地過日子，便像回事的康亮一樣。”

小滿更愣了，下意識地問：“回事的康亮？是誰？”

“看，你都不知道他是誰。他是康字那一撥的，跟康順哥哥一起進府的。從前，我是說，我進書房之前，誰不得追在他屁後頭殷勤喊一聲‘小亮哥’，可現在呢？”小安道，“你看康順哥前幾年不顯，這幾年跟著永平哥做事，漸漸也了公子得用的人了。可當年的小亮哥呢？只靠著臉生得還算好，在回事負責接待和送帖子，每日里就是來回跑。”

“我從前便好怕自己以後出了書房便了下一個被人忘記的。幸好我遇到永平哥，永平哥肯教我功夫，肯帶我做事。我不懶，勤練功夫，以後公子不寵我我也不怕，因為我能為公子做事了，我是個有用的人。”

說了這許多，小安終於對小滿發出了靈魂的質問：“小滿啊，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呢？”

小滿的眼中閃過了迷茫和恐懼。

看來，還沒有傻到底，小安想著，忽地被小滿扯住了袖。

“我想過，我想過的！”小滿完全和小安共了，“只我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我不像你筋骨好能練功夫，小安哥，你教我，我以後該怎麼辦？”

從前“小安哥”都是語帶挖苦，今日這一聲，得發自心。

小安下心中得意。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教你，因我自己也正在索。”他拍拍小滿的手臂，“只你別怕，永平哥是個可靠的人，我先跟著他幹。等以後你出了書房，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跟我和永平哥說。咱們倆都是書房出來的，旁人看咱們的目不一樣，咱不能自己窩裡鬥，誰敢拿那種眼看咱，誰敢跟咱怪氣地，咱們一起瞎他的招子！”

小滿的眼睛潤了：“小安哥，我以前錯看你了！我……”

“別說啦！也是我以前不穩重。要不是永平哥罵醒我，我還傻傻地跟你鬥氣呢。有什麼好鬥的，旁人看咱倆，都知道咱倆在書房是乾嘛的。”

一句話便小滿垂淚，忙用袖子了。

小安知道火候足了，輕描淡寫地道：“說以後都是空話，眼前我能幫你也不多，只四公子的脾氣習慣，我倒是了解得很，你有不知道怎麼辦的事，倒可以幫你想想主意。”

他果真便提點了幾，都是以前四公子覺得他做的好，而小滿沒有做到的地方。

小滿激涕零，心中把原先的偏見全拋了，只把小安當了親哥哥似的。

小安回到居住，看到小芳蹲在院子口抓石子玩。

他喊了一聲“小芳”，道：“來我屋裡吃點心。”

小芳眼睛頓時亮了，又期期艾艾，猶猶豫豫。小安失笑，道：“放心好了，我屋裡有刻，你掐著時間回去，不會你乾爹回來找不著你的。”

小芳便蹦蹦跳跳地跟他去了。

他吃點心吃得十分香甜，樣子分外可。

小安笑：“慢點，別著急。”

小芳誇：“真好吃。”

小安微微一笑，道：“這不過是外面鋪子裡買的而已。你呀，沒見過好東西。以前我在四公子書房裡，吃的都是府裡鄭師傅親手做的細點，喝的都是鮮榨的果。書房裡燒著地龍，冬天裡一點都不冷，日里暖烘烘的……”

小芳漸漸聽得住了。

四公子的書房，聽起來……那麼好。

這日下起小雨，四公子見過了襄王說了些事，待走出長游廊後，小廝撐著傘護送著他回到自己的院子。 166小說

門口有當值的丫頭，見著主人回來，迎上去接過小廝手中的傘。

四公子一隻腳邁過門檻，忽然心中一。

他轉頭看去，那撐傘的丫頭細皮，生得俏麗。

只是能到這院子裡來的，哪有生得不好看的呢，大丫鬟們個個風，四夫人更是個人，想出頭太難了。

俏丫鬟撐著傘，一雙妙目含著，怯生生地著四公子。

四公子問：“你是芋兒，還是青梅？”

丫鬟眼中閃過驚喜，道：“賤名污了公子的耳朵，奴婢是芋兒。”

芋兒應該是……那個為了在下雨天搶門口的位子拿樹枝子甩了別人新子一串泥點子的。

四公子扑哧便笑出來。

他喜歡有小心機，有小兒的子。就譬如他上抱怨四夫人矯，其實很耍那些小子。都是閨房之樂。

芋兒茫然，不知道他因何而笑。

四公子了的臉，風流一笑：“生得不錯，進來伺候我更。”

芋兒的心怦怦地跳起來！

永平哥讓小安哥給傳的話，果然是真的！

若富貴，大恩大德，必不相忘！

小安在永平面前並不算吹牛。他若是肯，的確是能讓小滿心甘願管他親哥哥的。

不到一旬的功夫，小滿和他已經是心的關係了。

這一日小安問小滿：“有沒有想過，以後離開書房，找誰接替？”

小滿愣了：“這是我們能想的？”

“怎麼不能。”小安扯扯角。不敢做倒也罷了，連想都不敢想，那可真是慫包一個。

看看永平哥在想什麼，他想做牛貴！這就是差距。

“小亮哥離開書房，我乾爹把我送了進去。我離開了書房，你乾爹又把你推了進去。”小安說，“怎麼就不能下一個進書房的人，是咱們送進去的呢？誰規定只許老傢伙們養乾兒子，不許咱們養幹弟弟啦？”

小滿想想，他如今在書房，他乾爹不僅跟著威風，還吃他的孝敬，十分舒坦。

“只是，上哪去找這樣的人呢。”他抱憾道，“這得生得好，還得年紀合適，還得慢慢教他。”

“你天天關在書房裡哪也去不了，天上又不會掉個人給你。”小安嗤笑，笑完，道，“我為什麼跟你說這個，自然是因為我見著合適的人了。”

“在我隔壁院子，他乾爹是世子那裡的興慶。你知道興慶吧，那老傢伙以前和我乾爹不太對付的。做事迂腐得很。”

“那孩子生得好，年齡正合適。先把他帶在邊慢慢教，等將來你出書房的時候，正好把他放在公子邊。”

“哦，他小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