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沒料到這一下，嚇得一下子跌在使懷中，被在人前連閨名都喊了出來，臉上又被啐了一口涎水，惡心得滿臉紅紅白白，一面不住地，一面喊人將拉開去。

但就是被人扯著頭發了也不肯走，見撈不著二夫人，竟然一下子撲到明宜筱的前，長長的指甲頓時在明宜筱的手背上抓出幾道痕。

下了死勁，明宜筱被抓得尖起來，花容失，放聲大哭，整個二門都一團。

二夫人見竟傷了明宜筱，急得人將拖下去，三五個膀大腰圓的婆子也一同上來拉扯住，這才將從明宜筱的邊拉開了去。

明宜筱捂著自己被抓傷的手背，倒在二夫人懷里不住地哭，二夫人心疼得眼都紅了，連聲讓人將打死。

那婦人便大笑起來：“喬冬兒，我不過抓傷你的兒，你便這樣心疼，我好好的兒生下來健全的很，你將他的弄這個樣子，你怎麼沒想過我心不心疼！”

二夫人已然人將明宜筱先送回去診治了，一邊抖著手指著，怒目圓睜：“你瘋什麼！來人，來人，裴阿姨已然瘋了，傷了我的筱娘，將給我……給我打死！”

整個堂下都鬧得一團糟糟，那被稱為裴阿姨的婦人被婆子扇了一掌，卻還是目眥裂地瞪著二夫人：“喬冬兒，我在你邊做牛做馬，被你當狗使喚卻還不肯去死，就是為了我兒在你手里能過得好些。

想不到你這般不容人，將我的兒害這般模樣，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放過你！你當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缺德事？我下了地府，定要尋到大……”

二夫人渾篩糠一般抖，臉都漲紅了，聽到這里，也不知從哪里來的一力氣，從使手里站起來，急急兩步沖上去，一掌將裴阿姨打得偏過頭去，又將自己手中的帕子狠狠往口中一塞，立即人將扭送下去。

明二郎看著被拖下去的模樣，臉上浮起一恐懼，直往木椅上，他邊跟著的姆亦是滿目不忍，將他的雙眼蒙上。

裴阿姨口中仍有“嗚嗚”之聲，目如同淬了毒似的，竟有淚顆顆滾落。

而等看到在一邊角落里靜靜站著的明棠，看清了眉間那滴滴似的朱砂痣，更是瞪大了眼，猩紅的淚滴滴往下掉。

二夫人順著的目看過去，便瞧見明棠不知何時立在側門角，將一切收眼底。

明棠迎著，回以一個堪稱溫的笑。

二夫人渾一，不知為何又想起明以良橫死階前的模樣——彼時明以良就在側，挑飛他的繡春刀離不過半尺之距，如死了一般，也不敢一下，而那日日在跟前喊母親的小郎君霎時死在的面前，甚至飛濺到的臉側，滴滴滾燙。

這溫熱好似尚在，二夫人終是忍不住，雙眼一翻，倒在一側。

二夫人一昏，一窩子的使婆子們嚇了個半死，人人都圍著二夫人打轉，唯有明棠一人走到了明二郎的邊。

明二郎還在他姆的手下瑟瑟發抖，眼眶盡了，只聽見邊有腳步聲走近，隨后一雙微涼的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如同姆哄他一般。

的嗓音如云似的淺淡，散在他的耳邊：“裴阿姨，是二兄的生母，是為了二兄忍辱負重至今。”

*

高老夫人才給出去榴花廳的鑰匙不到幾個時辰，便聽得下人急哄哄地來報，說是明二郎的生母裴阿姨狀似瘋迷，闖到二門門口，鬧得一片狼藉。

躺得渾酸痛，葉夫人正替肩捶，則手捧香茗慢慢品茶。聽了這個消息，高老夫人手里的茶盞都晃了一，滾燙的茶水濺到手背上。

“又是出了什麼事？”

高老夫人被牽得頭一地疼。

已然很久沒有聽到裴阿姨其人了。

裴阿姨原是邊的大丫頭，因溫潤周正，便被賜給了兒子做通房福去了，一直乖順的很，很討兒子喜歡，在二兒媳前有了孕，大夫還說是個男胎。

只可惜二兒媳來報，說是裴阿姨產下了明二郎便崩難止，之后一直在院子里養著。

明二郎生有駢指，恰巧有個癩頭和尚在他洗三的時候醉醺醺地砰砰砸門，準確地說出了明二郎的駢指，并說他命格帶煞，留在府中必定沖撞長輩，危及家人命。

高老夫人并不舍得，結果不知怎的，原給明二郎備下的兩個姆，一個在井邊打水跌了一跤，跌進了井里淹死了；一個不小心吃著了有毒的菌菇，毒死在了房中。

原本很是看重明二郎，畢竟是的第二個孫子，但如今命當頭，也不得不將這孩子舍了去，讓尚在襁褓之中的明二郎跟著那癩頭和尚去了白馬寺，其名曰祈福養病，一去就是數年。

明二郎不在府中，更無人在跟前提起其生母裴氏，高老夫人都快忘了此人是誰，如今乍然聽聞，甚至有些反應不過來。

還記得裴氏在邊伺候的時候是個何等乖順之人，這麼個人，怎麼如今發了癲了？

更何況，原不想將明二郎接回來的，雖說這十幾年過去，仍舊不敢賭他上的煞氣是否消減了。

是二兒媳說起明二郎漸大，早到了定親的年紀，若是再不接回來，恐怕于明府聲明有礙；又說起已經托娘家花重金求了一尊大慈悲寺開過的佛像回來，定能住明二郎的煞氣，這才點了頭，讓二夫人將他接回來。

怎麼好好的一樁好事兒，又鬧這般！？

原是不信天命的，可如今明二郎一回來，又出這般子，到底有些惴惴，疑起是不是明二郎上的煞氣作祟，當真了將他再送回去的心思。

只是人已經接回來了，怎可能又立即送走，沒得遭人脊梁骨！

高老夫人的頭一跳跳地痛，忍不住將茶往葉夫人的手中一放：“什麼緣故，可查了沒有？”

因急作快，半盞茶都打翻在葉夫人的掌心，燙得了一下，卻不敢作。

那上來稟告的下人大氣不敢出，連聲說道：“三夫人已然問過了，說是裴阿姨因虛，一直在二夫人的后院之中養病，且裴阿姨因思子過度，漸漸有了些瘋迷之癥。二夫人怕這樣的消息擾了老夫人耳朵，便不曾稟告，只是一直拘在院子里養著，不讓見人。

今日二夫人去迎二郎君回府，后院之中也無人看管著，那裴阿姨也不知怎的撬開了后門的鎖，這才到了二門發瘋，沖撞了二夫人，又傷了二娘子。”

高老夫人打發下人下去了，又自己邊的使開庫房，取了幾支老參送去給二夫人將養子。

但旋即又想起來什麼，連忙將人了回來：“那裴氏如今如何了？”

“裴阿姨傷了二娘子，二夫人人將裴阿姨打殺……”

這話還沒說完，高老夫人的臉變得更加難看，忍著天翻地覆的頭痛，不住吩咐：“糊涂！二郎才回府，就這樣急著打殺他的生母，傳出去了人如何看待我明家？他已然不是什麼事都記不住的孩子了！”

葉夫人亦跟著問道：“二郎君可知道此事？”

那回話的下人不住用袖著汗：“二郎君正瞧著呢……似乎被驚得厲害，竟是哭了一場。”

高老夫人差點厥過去，臉都扭曲了：“蠢，實在蠢婦！”

葉夫人低著頭不敢說話，心中卻有些快意增長。

二夫人喬氏豪富，三夫人許氏尊貴，曉得自己卑賤，被這二位妯娌得抬不起頭來，如今竟也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到喬氏挨罵。

高老夫人臉得嚇人，臉都漲紅了，罵過了又急急問道：“可打死了沒有？去請醫來，裴氏不能死！”

那下人連連搖頭：“不曾，不曾打！二郎君三郎君皆在，都攔著了！”

高老夫人這才松了一口氣，急急地將人揮退了。

回過神來，推了一把葉夫人，咬牙切齒道：“你也是個死人不，這般大事，怎麼不人去查！喬氏雖是個莽撞子，蠢得厲害，可也不至于后院的門都鎖不，今日這般，定是有人做鬼！”

葉夫人藏住自己燙得發紅的掌心，應了一聲，轉匆匆走了。

高老夫人忍著頭疼倒在床榻上，又急又氣，不知怎麼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在夢里一團混沌，不知自己在何方，只見一條長河，河上有橋，排隊上橋的人長長一列，亦在人堆里，被推搡著上橋。

忽而，那橋上冒出個斗大的鬼臉，青面獠牙，一把將推落河中。

在河中浮浮沉沉，刺骨冰寒的水沒過的頭頂，只覺得自己將要淹死之時，卻見那青面獠牙的惡鬼摘了面，出一張芙蓉海棠似的絕艷面容。

眉間一點朱砂，似般艷艷。

在人山人海之中，于橋上俯視自己，面無表，毫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