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腹有錦繡，是聰明人，這才能在佛寺之中亦學得這許多典故。如此玲瓏心思，自然知道我借藥膳之由，是為將你的姆支走；更應當曉得那一日是我尋人去開的后院門，否則你回府之日，便是裴阿姨死期。”

明棠不與他多打太極，直截了當地說道。

“其實我亦敬佩二哥，二哥早就曉得邊有鬼，卻仍舊有如此忍辱負重之心，與這鬼如此逢場作戲，騙過了，這才能在白馬寺活到現在。”

明以漸臉不變，只是角抿得越。

“喬氏膝下無子，便將你的庶弟四郎養在邊，前些日子四郎暴亡，才接你回來。”

走到明以漸的邊，彎下腰來，在他枯瘦無力的上輕輕一放。

明以漸的大尚有些知覺，忍不住抬眼看，只覺得的手隔著幾層料都涼得嚇人。

但俯下來，平視明以漸的雙眼更加冰涼：“四郎的生母孫阿姨，亦是產后崩而死。孫阿姨一死，二夫人便將四郎抱在邊教養，視若親子。”

明以漸的臉蒼白下來。

他自然知道，裴阿姨當初生他就是產后崩，萬幸是侍出，做慣了活計，子較常人康健不，雖失去了生育能力，卻保住一條命來。

他亦知道，明棠的言下之意，事一則為偶然，二則為巧合。

“如今四郎已死，到你來做喬氏傍的郎君，你猜裴阿姨下場如何？”

能如何？

不過四字，去母留子。二房并不容人，容不得裴阿姨，更容不得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眼來，毫無神地直視明棠：“多謝三弟救母之恩與今日提醒之意，不知三弟待如何？”

“不須虛禮。”明棠斟了一盞茶到明以漸的面前，那茶水已然冷了，“我既來，自然有我的目的。”

*

明以漸的姆劉嬤嬤捧著藥膳，一路上走得飛快。

鳴琴跟在邊，見如此，忍不住打趣道：“嬤嬤走得這樣快，可是怕我家郎君欺負二郎君？”

劉嬤嬤搖搖頭，笑道：“這倒不會，只是二郎是我從小帶大的，離不得我，我怕他會害怕。”

這樣說著，果然越走越快。

結果將將要靠近院子的時候，忽然見到明棠冷著臉從院子里走了出來，雙采跟在的后，有些擔憂地跟著小跑。

鳴琴怪道：“小郎怎麼了？”

明棠冷哼一聲，瞥了一眼劉嬤嬤手里的藥膳，忽而一把將藥膳摜到一邊去：“如此這般沒有教養，我這好東西給他吃什麼！不知好歹！”

說著便將鳴琴也喊走了，只留下一個愣愣的劉嬤嬤在原地。

也顧不得藥膳被打翻了，連忙跑進院中，就瞧見蘭因絮果兩個小丫頭蹲在地上洗打翻的藥，收拾碎了一地的碎瓷片兒。

而明以漸臉上盡是褐的藥，上的裳都被染臟了。

他呆呆愣愣的，待見了劉嬤嬤，忽而又忍不住哭起來：“三弟著實倨傲！先前出言為阿姨說話，我還以為是個好的，想不到如此傲慢，與我話不投機，竟將給阿姨的藥都打翻了！”

“可不是！郎君同說話，聽不慣郎君的話，便要發火，不僅打翻阿姨的藥，還將郎君補子的藥也都潑到了郎君臉上，我瞧得一清二楚！”

蘭因一邊在地上洗地面，一面憤憤不平地說道。

而明以漸一個大男兒，哭得如同郎一般梨花帶雨，拉著劉嬤嬤的袖，眼睛都腫了小桃子。

劉嬤嬤大驚，一邊幫明以漸著被粘稠的藥糊住的臉，一面不敢置信地問：“三郎當真這般說的？”

絮果的手不小心被地上的碎瓷片扎了一下，更是滿腹怨氣，方才一直如同鋸葫蘆一般一句話不說，如今也忍不住抱怨：“怎麼不是，奴婢聽得一清二楚，罵我們郎君是阿姨養的庶子，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是沒娘的野孩子沒有教養！”

這話方才劉嬤嬤才從明棠口中聽過一次，不住信了，頓時臉上也有些憤怒之：“自己無父無母的，怎麼敢說我們郎君沒教養，可恥可鄙！”

明以漸哭得愈發大聲，如同要斷了氣一般，沒有一點兒男子氣概：“我日后再不要見，若是府中人人這樣欺侮我與阿姨，我不如回白馬寺去！”

*

還不到半日，整個明府便傳遍了明棠倨傲，故意欺侮明以漸，令明以漸想回白馬寺去的事兒。

高老夫人頭風稍微減輕了些，便看見二夫人喬氏在外頭竄頭竄腦的樣子。

不住一陣煩悶，卻也只得耐著子，將喊進來：“老二媳婦，你若有事，直說就是。”

喬氏規規矩矩地過來，將明棠欺侮明以漸的事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但的神再規矩，嗓音之中也藏不住那幸災樂禍的架勢，高老夫人本就尚有些頭疼，看笑的樣子，真是氣不打一來：

“蠢婦！你才犯了事兒，如今又來幸災樂禍！你要是不喜二郎，你將他接回來做甚麼？樣子都不會裝！”

喬氏自知理虧，連忙按下翹起來的角，低著頭說道：“是媳婦蠢笨，如今二郎三郎爭吵，還母親示下。”

但又忍不住要分辯兩句：“媳婦冤枉，媳婦是二郎的嫡母，自然是真心實意疼二郎的，怎會不喜？只是那日……”

高老夫人看著喬氏渾上下的珠寶氣，好似恨不得敲鑼打鼓昭告天下心很痛快的樣子，真是恨不得給一下。

但只得不斷在心中安自己，當初與喬氏議親是自個兒選的，一來看重喬氏巨富之助力，二來亦是喬氏這枚掌上明珠實在是個淺顯易懂的蠢東西，十分好拿。這皆是自己做的選擇，不要為此和置氣。

沒料到喬氏見高老夫人不說話，自己又喜滋滋地說道：“過幾日就是太后萬壽節，咱們府中收了四張帖子，原是說母親帶著大郎二郎三郎一塊兒去，但如今這兩個孩子之間鬧這般，連見面都不肯，必然有個人去不了，這多出一份帖子，母親可否將筱娘帶去宮中？”

高老夫人終是忍不住了，重重地拿起邊的引枕，往上擲去：“你若實在想不明白，就閉上你的！”